第96章
  大夏天,少年还穿着皱巴巴泛黄的卫衣,嘴里念念有词:去河南在河南
  第93章 有夏氏前途不可估量
  河南某市人民公园。
  门卫老韩打水回来,瞅了一眼瘫坐在沙发上刷短视频的老闵,刚在食堂碰见小李,他让我们下午去食堂后面领粽子,还有花生油。哎哎,同你说话呢,看啥这么起劲。
  老闵对粽子没兴趣,八成是稀奇古怪的口味。媳妇叫我不要用花生油,要吃橄榄油哩。
  嘿,你就说你拿不拿吧。
  那肯定拿啊。对了老韩,发觉没,最近老有外国人来公园周边晃悠啊?
  说起这个,老韩的八字眉皱成两条波浪线。
  可不是么。
  他转头望向窗外火辣辣的太阳和空无一人的马路,烦躁地挠了两下手背上的伤疤。
  老闵看他不出声,动动手指刷新某音推荐,补充道:还有外地人,有几个长得贼眉鼠眼的。
  他们公园对全市免费开放,大多是老头老太晨练和跳广场舞,现在冒出好些陌生的面孔。
  确实别扭。
  搁他们年轻的时候,这些异常情况一旦发现,要立刻上报严肃处理。
  那时新中国刚起步,人家防着你起来呢,派间谍搞破坏什么的不开玩笑。
  外国佬心思坏着哩。
  老韩摇头,自我开解道:难道公园里有宝贝啊。那也轮不着老外,省里有专门的考古队。
  老闵深以为然:也是。国外水深火热,咱们国家越来越好了,咋、还不兴人来河南旅游么。
  两个老头哈哈大笑,各坐一角戴上老花镜刷手机听相声,以打发闷热的午休时间。
  他们只是胡侃,却无意中说对了一件事
  半年来,小小的人民公园已经被各方势力翻了个底朝天。
  全息游戏《废物》横空出世,其背后所谓游戏引擎、技术支持和难以想象的庞大数据库
  随便挖出一角公布于众都足以轰动世界,掀起新世纪的科技革命。
  如果能把《废物》的核心研发团队和资料争取到自己这边,必然是一桩写入史书的功绩。
  如果确认《废物》上面有人,哼,那就涉及更麻烦复杂的领域,联合施压敲诈少不了。
  可惜来自海外的多方势力查到最后至多只能对着一个确凿的ip地址发愁。
  这什么情况?
  破除千难万险追踪到这个小公园,24小时盯着几个快退休的老头子,连并夕夕怎么建群砍价免费换东西都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被动卷入七次广场舞抢地盘大战了,还是一无所获!
  再不明白双方科技水平差距就是纯憨憨。
  得,甭管明线暗线,该撤退的立刻撤退。
  一夜之间咬碎了多少吃惯牛奶面包辣咖喱的银牙,中途被依法捕获的也不在少数。
  有人想出了新办法,在网络上诱导性散播消息,称《废物》的研究所就在某人民公园地底。
  这些消息不是说给一般人听的。
  普通玩家看到了无非傻乐:哟,几月不见,我们费总和商总怎么这么拉了,住地下室啊。
  极个别心智未成熟的网民经过长时间的诱导,头脑一热,或许便做了一枚发狂的棋子。
  时值正午,排队进候车厅的少年收起身份证,伸开双臂过安检。
  他很多天没洗澡了,头发凌乱地遮住眼睛和鼻梁,被安检员摸索裤子口袋时抖了一下。
  安检员皱皱鼻子狐疑地打量他,帽子摘下来我看看。好,过去吧。
  少年背上书包就往前走,走了两步小跑起来,直到过了检票机坐上高铁才控制住了发抖。
  他摸出手机对着@压花厕纸最新一条微博的活跃粉丝挨个私信辱骂,又去骂@顾戴路的粉丝。
  要是没有《废物》这个鬼游戏就好了。
  处处是吹捧《废物》的声音,哪怕那些人根本没有内测资格,或者以前对游戏毫无兴趣。
  这就是跟风狗吧。成年人的独立思维能力不过如此。
  呵呵,什么斥巨资研发、什么十年磨一剑啊,恐怕钱都用在营销洗脑上了。
  最可恨的是,一夜之间火爆全国的《废物》把他支持的游戏和喜欢的女生都变了样。
  [这游戏幕刃(对女性的蔑称)含量超标了,不玩后悔一辈子?别恶心我(微笑)]
  [压花厕纸(哭)我的压花厕纸(哭)怎么就被叉车撞死了呢(哭)]
  [顾戴路直播一次,看直播的少一页户口本(歪眼笑)]
  他埋头缩在座位上打字,反复编辑一些肮脏不堪的话,直到躲过屏蔽词成功发送。
  坐在旁边的是一个戴鸭舌帽穿黑t恤的年轻人,拎着某某锯片的塑料袋,正在大声打电话:
  欸师父我上车了,下次您来山东我肯定好好招待您。不不,我不回家,我去无锡调货。
  哦,卖锯片的。
  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干这种活。一个月下来能挣到三千块么。穷鬼。
  少年满脸不屑,脑海内冷冷地笑了一声。
  他花钱买了消息,得知《废物》制作组就在某公园,而且他看过那个姓费的主策的直播
  乘务员推着小车经过,推销锯片的年轻人并拢双腿,握着手机下意识侧身倒向同座的少年。
  少年警惕地熄灭手机屏幕,面色倏地变白。
  他仿佛被社会和网络推上了绝路,紧紧贴着靠椅别过脸仰望窗外迅疾后退的高楼大厦。
  看什么看!
  傻/逼。
  所有人都是。
  骂他是铁废物、是退学在家混日子的二流子、是一心要做游戏直播结果被父母抛弃的渣滓。
  都是!都是《废物》害的!
  他、他、他要
  他要
  呜。
  高铁驶入隧道,少年在黑暗中捂着脸落了两滴冷泪,同时想起一些严厉沉重的指责。
  他的人生没救了。
  他一无所有,以后也不会更好。
  安慰他的网友说的对,他应该在自杀之前毁了别人的人生,干一票大的。
  *
  潮湿的穿堂风吹乱了横挂于明堂屋檐的玉石兽骨风铃。
  费明秋左眼狂跳。
  他想了想到底是左眼跳灾还是右眼,还未想明白,突然听见一阵咳嗽声。
  手持青铜斧的贵族先后入席,井然有序地分为八个阵列,头戴金冠的中年男子缓步走上台阶。
  这位便是王舜。
  长脸厚额,细眉深目,下巴蓄有浓密的胡须,两侧额角微秃,不大符合现代人的审美。
  但他身上有天然的上位者气势,纵然抱病,仅左手放于腰后慢吞吞地捶打脊骨,不露憔悴。
  舜盯着座下金光灿烂的青铜鼎抿唇沉思片刻,问:高密,吾派你治水,何故提早回来?
  大禹不敢怠慢,当即把寻找应龙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
  舜听到父神帝俊的名字时捶打脊背的左手顿了顿,父神怎会设计杀你一个小子。
  他还很年轻,没有考虑过百年之后禅让的事,推想帝俊出手的原因,谈话的口吻便冷淡两分。
  大禹仿佛没有察觉王的冷淡,恭敬地告罪,又把他们如何迅速回到王城讲了。
  诸神降临凡间是稀罕事。
  舜诧异地抬眼,手握赤玉缓缓起身,指着大禹身旁的人问:尔等谁是鬼母的使者?
  凤凰神情自若地往后退,顺手把费明秋推出队伍。
  费明秋熟练地胡扯:是我。
  舜哦了一声,连忙命人端酒来。
  大禹晚年即位后曾发布禁酒令,其实最早的酒本来也不是给人饮用娱乐的。
  酒在尧舜时代是官方祭祀用品,是古人不惜耗费珍贵的食物制作的与天地神明沟通的媒介。
  无怪乎方才凤凰说要进城吃酒,大禹等人没有出声反驳,相反热烈欢迎。
  酿的酒再难喝,象征祥瑞太平的吉神指名道姓要尝尝味道合情合理。
  凤凰左顾右盼,终于等来了一盏盛在玉碗里的酒,提袖扇风嗅了嗅,待会儿分我半碗。
  他说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明堂内所有的贵族听得清清楚楚。
  来自共工氏的大臣不禁蹙眉,头挨着头低声议论这是什么狂人。
  舜不以为意,来者即是客,来人,许他酒。高密,治水的事,还需长老祭司再商量。
  大禹连连称是,转而介绍费明秋一行人的目的。
  舜得知有夏氏与费明秋结盟,收下玩家们制作的各种手工艺品,作为回赠,送了一面兽皮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