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行。
  —绝对不行。
  青丘泽假装看不见她们两人的反应,莞尔而笑:“那我改一下请求吧。我请求与您上擂台,一方放弃为止,主上大人。”
  事态演变到这里,火药味已经浓到刺鼻的地步,一丝火星都会引发连环爆炸。
  就在这时。
  一声不轻不重拿起镰刀的声音从所有人身后传来。
  接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身穿华服的少女抬手解了自己的披风,迈着轻盈的步伐绕到洛瑶身前。她背对着洛瑶,高约两米的镰刀咚的一声及地,与地面发出悠悠共鸣。
  凛霜的脸上绽出一个极轻极美的笑容:“听说你要娶我妈?”
  “——你问过我意见了么。”
  第23章 斩神节(三)
  闻言,青丘泽脸色稍稍有些变了,半晌才说:“少主,你何必掺和这件事呢?”
  凛霜则微微一笑:“哦,你妈改嫁了,你欢天喜地坐一边是吧。”
  青丘泽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就你这样的狐狸精,修炼了有三百年吗,就来碰瓷我主母?”凛霜微笑着抬手,镰刀的刀锋瞬间抵在她旗袍的领口,“先过了我这一关再狗叫吧。”
  不夜立刻会意,朗声道:“擂台重开,卫冕者凛霜,挑战者青丘泽!”
  锣鼓“咚——”地一声。
  凛霜将镰刀挽了一个银花,掠过洛瑶身边的时候,她低声说:“这次是为了我主母,不是为你。你给我记着。”
  说完,一翻身从高台上跳了下去。
  酒楼里,君玄注视着凛霜和青丘泽的身影,微微松了口气:“别看了,这局凛霜赢定了。”
  易安奇道:“你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啊?”他微微显得有些诧异,然后解释道,“早几百年前,凛霜刚拿到她的本命法宝灭神镰,就很想试试水。但她总不能在魔宫里砍人啊,所以她就一路跑到妖界,结果呢,当地的狐族不认识她,可能稍微有点不敬吧……凛霜那性子你也知道的,然后她就,嗯……”
  “就怎么?”
  “就,灭门了。”他说着掐了掐眉心,似乎对自己有这么一个暴虐的外甥女感到非常头疼。
  易安:“这这……这就灭门了?!”
  “千真万确,从此以后狐妖族没了王室,没落了几百年,直到去年青丘泽一统狐妖族,自立为王。”君玄继续说,“所以狐妖族是很害怕灭神镰的,甚至在他们的文化里,镰刀象征着最不祥的东西。你看到凛霜手上了吗?那个就是。”
  易安眯着眼睛看过去,只见那柄镰刀通体呈纯黑色,刀柄是流线型的,长约两米,刀刃仿佛淬了霜,在光照下犹如毒蛇的眼睛。
  这么一柄镰刀,易安觉得保守估计也得七八十斤,但在凛霜纤细白皙的指尖挽了一圈又一圈,就像小孩子玩木棍似的。
  这么一想的话,之前在云山村的山洞里,洛瑶说凛霜在玩也是不无道理的啊!我的天,她当时居然连镰刀都没拿出来,可见就是象征性的打两下意思意思啊!
  易安直呼oh my god。
  太可怕了,洛瑶全家都太可怕了。
  青丘泽估计和易安有同感。她看着那柄镰刀时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全然不复之前的气势。
  易安差不多懂了:“所以对青丘泽来说,她一看到沾过自己族人鲜血的灭神镰就会ptsd,别提应战,就连站都站不稳了。”
  “一针见血的。”君玄对她点头。
  接下来,锣鼓连响三声,双方开战。
  青丘泽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并卵,她的本命法宝,也就是那杆烟管,吹出的青色烟雾都是歪歪斜斜的。
  而凛霜散漫地立在场中央,只做了以下三个动作:抬,挥,砍。
  刀锋堪堪停在青丘泽太阳穴旁一厘米处。
  她笑笑:“现在认输,还来得及滚回你们狐族。”
  “我以后会杀了你的。”
  “我等着。”凛霜垂眸,“现在,告诉我为什么要娶我妈。”
  青丘泽说:“我认输,但这与你无关。”
  “这么说,是认真的?”凛霜显得颇为意外,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先跟你说句不可能,就算没有我主母。”
  青丘泽不再搭话。
  于是凛霜也不再问,抬手收了灭神镰,向场外打了个手势。
  “擂台赛结束!青丘泽认输,凛霜卫冕成功!!”
  于是所有魔又跟人机一样,开始重复呐喊起了凛霜的名字。
  凛霜还在喜欢出风头的年纪,听到这样狂热的呐喊没有丝毫不适,反而踮起足尖,轻轻巧巧地落在了擂台的横柱上。
  少女一袭华美繁复的拖地纱衣,赤足而立,一双若隐若现的腿纤细白皙,如果她单纯这么微笑着,简直就像天使那样美好。
  但一想到她手上那柄镰刀杀人如麻,一种非常强烈的割裂感便会随之而来。
  她就像一朵盛开的罂粟花。
  美丽,致命。
  无法触碰,难以接近。
  她迎着人们惊叹的目光回到高台前,对商眠微笑着说:“替您把面子赢回来了,主母,这下能放我出去玩会了吧?”
  “问你母亲。”商眠示意了一下自己身边。
  凛霜微微一顿,随即转向洛瑶,笑得毫无破绽:“请问可以吗,母亲大人?”
  都到这个份上了,洛瑶怎么可能不答应。她点点头:“一周内回来,别去灭别人门了,也别打架,听到没有?……这孩子。”
  原来是凛霜听完“一周内回来”就摆摆手走了,完全把她后面的话当耳旁风。
  *
  从酒楼回到魔宫后,司音终于出现了。这傻孩子跑的有点远,被几个会化形的魔族骗到了深山老林里,好不容易才找回来。
  “我就说你不会那么聪明的吧!真是气死我了,变成你和洛瑶就算了,居然还有商眠那家伙!”司音上神如是怒道,“对了,我看今天还挺热闹的,发生什么了吗?”
  易安:“……”
  易安微笑:“不,什么都没发生,你什么都没错过。”
  “噢,那就好。”
  “……………”
  最终为了充分照顾司音的情绪,易安决定暂时不跟她说这些“什么都没发生”的事。
  当天夜里,或许是忘情水喝的太多,易安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她身处层层叠叠的红纱幔帐间,视角飘在半空中。许多火烛安静地燃烧着,一个女人的背影跪坐在莲台上,尽管看不见面孔,但易安觉得对方应该非常、非常温柔。
  “去告诉她,最坏的情况可能要发生了。”
  女人的声音柔和、空灵。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不要告诉凛霜真相,她承受不了的。”
  易安猛地从床榻上坐起来。
  没有幔帐,没有女人。一丝檀烟正悠悠从香炉中探出来,周围万籁俱寂。
  凛霜?
  真相?
  什么鬼??
  易安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多半是想象力过于丰富了。
  躺下。继续睡。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十分钟。
  俩眼睁的跟铜铃似的易安:“……”
  靠,不就是个觉吗,谁还怕你似的!
  老娘不睡了!!
  易安干净利落地翻身起来,随便披了件衣服,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连绵殿宇里瞎逛。
  中途遇到几支巡逻的卫兵,要么就是提着宫灯的侍女,但个个都对她熟视无睹。
  易安无聊到先去看了一回谭昙。谭昙安静地沉睡着,因为失去了妆容掩饰,颧骨上的花瓣刺青格外明显。
  易安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心想这么漂亮一姑娘,干嘛非要为一个渣男死去活来的呢?
  况且那个韦陀虽然长得还行,但没有君玄帅啊!君玄还是神呢,地位比他高啊!
  唉,等她醒了得好好劝劝。
  易安这么想着离开了谭昙的房间,正准备回去的时候,余光突然看到一抹微微的烛光。
  咦?
  她停住脚步,发现这是洛瑶的房间。她又附在那雕花门上仔细听,隐隐约约透出几声奇怪的声音,既不是说话,也不像脚步。
  易安敲了敲门:“洛瑶?你醒着吗?”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洛瑶?”
  过了半天,纯黑色的门才开了一道缝,洛瑶的声音响起,和平时有点微妙的不同:“怎么了?”
  易安仔细看她,一头青丝及腰,半透明的白纱拖地,领口交叠得很高,看上去挺正常的。但不知为什么,嘴唇显得异常红润。
  易安刚想问她嘴怎么破了,就看到那道门缝中翩然掠过一片暗红的颜色,大惊:“你房间里有人?!”
  洛瑶面无表情:“没有。”
  易安都快跳起来了:“真的有!我刚看到了!”
  洛瑶面无表情:“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