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其实这次出行是于欣阳花钱订的机票和酒店。
  往常柳深青很于欣阳一起吃饭,都是柳深青付钱。这次是于欣阳回馈姐姐这么多次请客的慷慨。
  于欣阳洗澡的时候还哼起了歌。
  她是个夜猫子,这个时间对她来讲还很早。
  她原本的计划是在古城玩到十点再回来,然后倒头就睡。现在多了许多空白的时间,她其实有点紧张。
  一般来讲,这种留白的时间用来滚床单刚好。
  可姐姐今晚看上去不像是有这种性质的样子。
  那么她要,主动吗。
  她不敢。
  姐姐气场太强了,相比之下,于欣阳只有在教学期间才能压住她。
  柳深青不知道于欣阳在浴室里偷偷纠结到发疯。
  她躺在被子里,拿着手机翻看今天的照片。
  她发现于欣阳每张照片都在笑,很肆意,很阳光。她不禁感叹,这女孩未免也活得太开心了。
  好像都没有什么烦恼。
  那种热爱生活的状态是装不出来的。
  柳深青看得太过入迷,都没注意到于欣阳已经上了床,趴在了她的身边。
  大床房的浴室只提供了一件浴衣,柳深青穿了之后,于欣阳没有多余的可以擦身体的大毛巾。
  她几乎是什么也没穿就浑身湿漉漉地就翻滚上床了。
  柳深青看着她一双无辜的桃花眼,内心深处忽然燃气了一股恶意。
  她酝酿了几分钟,开口了:
  “于欣阳。我是不是从来都没和你讲过我以前的事。”
  “嗯。姐,你以前一直都生活在海市吗。”
  于欣阳还真是很好奇。
  柳深青的一切她都很好奇,但不是什么都能问。
  人是不能随意询问另一个人的隐私的,除非她自己愿意主动开口。
  “其实我坐过牢。”
  “十年前,我和我老公发生争执,他动手打我,我还手,失手杀了他。”
  于欣阳点点头,她带了一瓶身体乳,椰子香味浓郁,正在奋力往自己身上涂抹。
  她要把自己弄得香香的再和姐姐睡。
  “你不害怕吗?”
  柳深青见她面不改色,一点特别的反应都没有。
  她这样的人,正常人知道她的经历,都会想要远离。
  至少和她在一起谈恋爱,还是很有风险的。
  于欣阳摇了摇头,她又挤出一些身体乳在手心,然后抹在了柳深青的腿上。
  “那又怎么样。你没事就好。”
  “幸好他死了。”
  “现在世界上没有能伤害你的人了。”
  于欣阳一点点帮柳深青把身体乳涂抹开来,两人的肌肤相贴近。
  她的声音丝毫没有因柳深青所说的话而改变,好像坐过牢跟大学毕业一样正常。
  要她说,家暴就应该判死刑。
  可惜有些事情只能自己动手,但凡有一点别的办法,人都不会对另一个生命下死手。
  于欣阳曾经遭到过校园暴力。
  她被几个女孩堵在墙角处殴打,于欣阳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感受。
  她想杀人,她想让这几个女孩死,如果她能做到的话。
  家暴在本质上也是一样的,一个人仗着自己身体上的优势用暴力欺负另一个人。
  尤其是。
  她一想到挨打的人是柳深青,她就恨不得把那个男人再杀死一次。
  柳深青早在十几年前就心气散尽了。
  此时此刻,她却被这小姑娘简单的两句话给打动了。
  她不在乎她做了什么事,她只在乎她现在是否安好。
  “我不用涂。”柳深青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她把那一丝哽咽给压了下去。
  出事这么多年,从来没人和她说过,你没事就好。
  “哎呀,我带都带了,一起涂吧。”
  于欣阳丝毫不因她的拒绝而感到失望或退却。
  两人是在浓郁的椰子香气中睡去的。于欣阳说,这身体乳有助眠的功效。
  “是智商税吧。”柳深青不信。
  “你试试嘛。反正,反正没啥坏处。”
  柳深青睡眠不好,她也不用任何助眠的东西。
  她觉得自己还是适应不了当代社会的生活习惯,香薰机,加湿器,以及,精油之类的东西。
  她还算是有钱。
  早在十年前,她就在冰城和海市购置了多处房产。早年的餐饮业让她赚到不少家底,按照原计划,她应该是要举家移民海外的。
  如果没有那次意外,又或者说是谋杀的话。
  就像连锁反应一般,一切忽然变得失去了控制。
  她想,自己之前还是太顺了。
  第44章 重返暗夜
  江霓的第五单宠物运输业务在雾城。
  她提前一晚开车到达了雾城,按照温舒淮所要求的,找了个小酒店住下。
  小酒店应该是刚开的,价格很便宜。
  江霓走进房间,敏锐地发现这是新装修的甲醛房。
  她把窗户开到最大,拉上窗帘,打算就这么开一晚上。
  江霓心情很好。
  她这几单托运都做得很顺利,宠物一到约定地点,主人付完尾款,江霓再把宠物进行交付。
  每只小动物离开她的车时都状态良好,偶尔也会碰到会晕车的猫狗。江霓结束完订单还不能休息,还要连轴转地去洗车。
  江霓看了看自己的电子钱包,余额越来越多了。
  她给自己一年的时间,明年温舒淮过生日,她要给她买一个特别像样的礼物。
  她要带她到万象城去,逛所有标价昂贵的店铺,让温舒淮选她喜欢的东西。
  江霓没脱衣服,倒在床上放空自己。
  她好累。
  甚至没有力气去洗个澡再好好休息。
  她的手机现在一直都挂着宠物托运公司的号,每天都有许多好友申请。她除了开车,其他时间都在回消息,几乎没有一刻闲着。
  温舒淮现在都在这个号上和她聊天。
  手机震了震,江霓拿起来,是一条短信。
  短信里的内容让她愣住了:
  “六年前,她害你坐牢的事,你想知道真相吗。”
  江霓坐起来,这条消息的指向性太明显,她无法当作骗人的短信来无视。
  正当她愣神的时候,对方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三天后,来这个地址,有你想要的答案。”
  这串地址在北城,在不堵车的情况下,江霓要开两天车才能过去。
  她来不及。
  江霓对着这条消息失神了很久,她回复了一句:
  “你是谁?”
  对方不再给她任何回复。
  江霓觉得自己的心都乱了,她在房间里焦虑地走来走去,就像一只抑郁的动物出现了刻板行为。
  她想知道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她想。
  这六年在监狱里的每一天,她都在反复思考这个问题,她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温舒淮会背叛自己。
  而那或许是温舒淮永远都不会告诉她的事。温舒淮只会一遍遍和她说对不起,其他信息都不会告诉她。
  江霓太想知道了。
  当时她和温舒淮连车票都买好了,行李也都提前收拾好放在破船上,只差一步,她们就能离开海城了。
  可是那天她和大宝哥在最后的行动中却遭遇了职业滑铁卢:警方先一步在那所房子里进行埋伏,把他们的小团伙一网打尽。
  那次行动都是小团伙里的老成员,没一个外人。大宝哥说,有内鬼。
  谁是内鬼呢。
  老规矩,他们谁都没有把这次入室盗窃的计划告诉外人。
  除了江霓。
  她和温舒淮说好,大宝哥答应了自己,只要这单结束,她就能和她一起离开。
  那是江霓人生中最黑暗的夜晚。
  从小的时候起她就是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常年生活在黑暗中,她早就习惯了。
  可温舒淮的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引发了唯一的一点点光亮。
  这点光最终引在闭塞的空间中起了一场大火,把江霓烧得半死。她常常想,死了倒也好呢,人最痛苦的状态就是求死不能。
  她其实早就已经死在那个夜里,现如今剩下的只是一副躯壳。
  坐牢没什么的,江霓想。有吃有住,还交到了朋友。
  她只是不能接受温舒淮的背叛。谁都可以把她送进监狱,她都无所谓。可为什么偏偏是温舒淮。
  江霓想知道答案。
  她把后面的两单运输预约取消了。这样做很影响公司信誉,但她管不了这么多。
  她打算明天送完最后一单就把车停在当地,然后坐高铁去北城赴约。
  正当她计算着时间,买了去北城的高铁票,手机上弹出一条消息:
  温舒淮问她:“你在开车吗?”
  “没有。”
  江霓刚把这两个字发过去,温舒淮的视频就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