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窗帘又是何物?”李世民问道。
  李承乾道:“你可以理解成帐幔,都是起遮挡作用的,等玻璃做好,我会先给我阿娘换上,屋里明亮些,她处理宫务看账册子时对眼睛好。”
  听到此处,李世民不禁轻咳一声,阿娘看账本,阿耶也得看奏本啊。
  李承乾已经说到了收尾处:“暂时就这样,我都说完了。”
  李世民:“……”
  “……行。”李世民一点儿都不勉强地笑道,“作坊那边朕会派人盯着,毕竟朕分红了嘛,得保证好玻璃工艺不被人窥探到。”
  能做出玻璃和能做出望远镜是两回事,但考虑到解释起来太麻烦,李承乾干脆道:“行。”
  发现自己不可能折腾出天可汗的五指山后,李承乾并没有很垂头丧气,毕竟对于他来说,这就是发现了一个早就存在的事实。
  逃不出,他就在自己的自由范围内做自己能做的事,然后慢慢将范围扩大。
  ……
  二月,李承乾的铺子开业,新奇易碎的透明玻璃很快吸引到了满京城人的眼光,无论是镜子还是鱼缸都遭人哄抢,杯碟茶具也卖得极好,工艺品更是有人高价求,又因为有京兆尹罩着,也没什么人过来惹事。
  也是在这个月,孙思邈来到了京城,他是被李世民的人请来的。
  李承乾第一时间见到了他,孙思邈随身带着之前印发下去的医书,二人叙过客套话后,他便问道:“敢问殿下可知道,此医书为何人所著?我在他面前竟一文不值,斗胆想请殿下为我引荐。”
  李承乾笑道:“这书不是一个人所著成,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有了这本医书。”
  孙思邈迟疑片刻,道:“殿下的意思是,这仅仅只是总结前人医术所著就的医书?”
  孙思邈既为神医,又活了这么大岁数,流传的医书他可以说是全部看过了,但这本医书中却有他未曾见过但验证有用的医方。
  李承乾点点头,道:“先生,我没办法将这位先生介绍给您认识,但您乃是当世神医,我相信这本医书在您手中,定然会发挥最大的效用。”
  孙思邈垂首道:“殿下过奖。”
  孙思邈暗自揣度,医书是皇帝散发于天下的,他是皇帝请来的,可听太子这话音,那医书却和太子有脱不开的关系。
  看来,想结识那位神医圣手,还得从太子殿下这里入手。
  李承乾又道:“先生一路风尘仆仆,真是辛苦了,还请先歇息几日,再为母亲诊病。”
  虽然的确很着急想立刻就让孙思邈给母亲看病,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李承乾知道母亲的病全靠这位神医,是以并不敢怠慢。
  孙思邈躬身道:“谢殿下。”
  等到皇帝宣召,李承乾又陪着孙思邈去拜见皇帝,还安慰他:“先生,圣人的脾气很好,你不要紧张。”
  孙思邈的年纪做李承乾的祖父都绰绰有余,闻得此话,倒有些好笑,但他不敢当着太子笑,只能客气道:“多谢殿下。”
  李世民对孙思邈的态度自然更加不会差了,李承乾指望他治好母亲,李世民指望他能治好妻子和长子,而孙思邈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肩膀上担了这么大的责任。
  好在,孙思邈被皇帝请进长安,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听说皇后跟太子都是自己的病人后,他也只是变了片刻的脸色,旋即就恢复如常了。
  李世民也是让孙思邈先休息两天,再召他进宫看诊,孙思邈谢绝了皇帝的好意,并表示这会儿他就能为太子诊脉。
  李世民自然迫不及待,两边拉扯两句话,他便道:“如此便有劳先生,你请。”
  李承乾万万没想到孙思邈进京第一个要看的病人是自己,被宦官挽起衣袖时他还有点懵:“我没病……”
  孙思邈温声道:“无病,诊一诊脉并不妨碍。”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孙思邈并没有立即诊脉,他先瞧着李承乾的脸色,问了他平日的饮食作息,又说了两句闲话,方才开始诊脉。
  两只手轮换着被把了脉后,李承乾将袖子捋好,只听孙思邈皱眉不解道:“殿下年纪尚小,如何有这么重的心事,以至于郁结于心?”
  “孙先生,你瞧,太子该用些什么药?”李世民忙问道。
  孙思邈行了一礼,道:“殿下身子底子是有些弱,需要用药慢慢调养,只是心里的病,却不是药能治好的。”
  李承乾起身道:“多谢先生。先生妙手,我确有些心事,不过无关紧要。”他又转向天可汗,“这与孙先生无关,还请圣人不要为难于他。”
  李世民脸色不大好,但还是道:“自然,请孙先生先开方子。”
  “母亲那里,明日还要有劳孙先生。”李承乾又道。
  孙思邈弯了弯腰,道:“遵命。”
  年少的太子,金尊玉贵,锦衣玉食,孙思邈想,他能有什么放不下解不开的心事?
  这些不是他该好奇的事,只是人都有好奇心,他想一想便罢了。
  194
  第194章
  ◎看病。◎
  开好药方,孙思邈就告退了,李世民看了眼时漏,吩咐左右:“时辰尚早,过半个时辰将药煎上,晚膳前半个时辰时端过来给太子。”
  左右皆应道:“遵旨。”
  李承乾却道:“给我吧,阿耶,我让东宫的人去煎药。”
  李承乾不是每日都会过去立政殿用晚膳,而孙思邈的药需要每日晚膳前服用,自然是交给东宫的人比较妥当。
  李世民皱着眉头道:“当初不该将你一个人留在东宫。”
  “那阿耶废了我的储位,我就不必住在东宫了。”李承乾耸耸肩。
  单独住在东宫,李承乾并不会觉得孤单。
  上辈子还是个真正的小孩儿时,李承乾就已经能一个人独自住在庞大的东宫了。
  李世民沉声道:“承乾,别胡说!”
  李承乾一笑,道:“又不是我先提的,您怎么贼喊捉贼。”
  “你倒跟没事人似的,有什么话不能跟阿耶说么?承乾,你就非得把自己熬出病来,阿耶如今还不能得你信任吗?”李世民愁道。
  李承乾弯了弯嘴角:“并非信任,实在是……我无法跟你说清。”
  跟现在的天可汗磨破了嘴皮子,也是无用功,李承乾已经尝试过了,年轻的天可汗对于什么事都很有信心,他自信那个未来不会发生。
  可惜,李承乾已经能够看到端倪了。
  李承乾知道那一定会发生。
  李世民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他真的总是叹气,可他到底拿长子无法,只能道:“承乾,等哪日你想说了,阿耶随时都能听。”
  李承乾倒是没有犹豫,很干脆地点了头,不过是应一声而已,他又不可能真的跟天可汗说尽一切。
  即便说了,天可汗也不会懂。
  李世民慢慢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好。”他下了高位,拉着长子的手道,“今儿累了,回去歇歇,也瞧瞧你阿娘这会儿在做些什么。”
  李承乾只好不试图挣开他的手,天可汗想彰显他的父爱就让他表现吧。
  ……
  次日,孙思邈再度入宫来给皇后看病,好在如今长孙氏尚且年轻,虽接连生育三个孩子对身体多有损伤,且有气疾在身,可她的身子还没有恶化到后来的程度,因此若是细细加以调养,虽说不能恢复到常人的状态,但身体情况肯定能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孙思邈开了第一个疗程的药方,又写下了许多注意事项呈给皇后。
  对于皇后来说多么珍贵的药材如何调养她都能办到,只有一点让李世民失声道:“不能同……”
  长孙氏掐了他一把,及时止住了皇帝不分场合的疑问,她微笑道:“圣人,先生医嘱,我记下就好,你操心前朝大事,别为后宫烦心。”
  太子尚且在场,这种话的确不好说,李世民也意识到了,他轻咳一声掩饰过去,亦道:“皇后乃一国之母,事关天下,朕自然不能不上心。”
  李承乾觉得自己好像吃到了狗粮,父母感情好,有时候对于孩子来说的确挺尴尬。
  至于天可汗不能认可的注意事项,李承乾也猜到了,母亲的身体还有频繁生育带来的损伤,孙思邈肯定是建议母亲暂且不能有孕,而古人又没有很有效的避孕手段,不能有孕就只有不同房这一个法子。
  孙思邈不愧是见多识广的名医,他仍然面不改色:“请皇后殿下照方服药,另外,还有针灸与药浴需要配合此方服用,只是因我不便为皇后殿下施针,敢问宫中可有女医?”
  “有,孙先生,我这就让人去请女医。”李承乾忙道,“多谢孙先生愿意教她们针灸之术。”
  孙思邈道:“医者本分,分内之事,不敢当殿下称赞。”
  李世民问道:“孙先生可愿留在长安,朕愿为先生在太医署设一职。”
  “圣人厚爱,原不该推辞。”孙思邈起身恭敬道,“只是小人自幼学医,居无定所,走遍了山川村落,怕是不习惯长安的富贵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