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并且这块布料残缺不全,有些地方要先加以补充修改,正中那只展翅欲飞的鸟,它黑色的翅膀那块地方像是被老鼠咬掉了,凭空少了一截。
  桜皱起了眉头,手轻触那块破损,看上去非常心疼。
  徐梦对画没有研究,实在是爱莫能助,娜美忍者出身,并没有接受过多少女工训练,也不太熟悉。
  徐梦仔细观察着桜的表情,在心中奇怪:“梅?只可能是个女人的名字?难道我猜错了,桜其实不是要在出嫁的衣服上绣心上人的名字?”
  于是她试探道:“不知道这幅画作出自谁手?可否让他再修补一番?”
  桜缓缓摇头,语气沉重道:“怪我没有保存好它,谁知道几日没有拿出来,竟然被咬出一个大洞……”
  她爱惜地抚了抚画,一副十分珍惜的样子:“这幅画的主人,已经没有办法再提笔了,我曾经临摹过这幅画,待我拿出几副最满意的,看看能不能稍作参考。”
  说着,她便起身走向房间一个角落,那里有一个镶嵌进地板的木柜子,用一把大锁牢牢锁着。
  游女的钱财得来辛苦,花魁都会有一个装财物积蓄的箱子,里面几乎就是她们的全部身家。
  桜取下贴身的挂坠,从里面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那个木柜。
  搬开沉重的盖子,桜和坐在一旁打下手的娜美都自觉移开视线,不想窥伺桜的隐私。
  但是桜丝毫没有避着人的意思,那个柜子没有任何雕花装饰,就是一个大且沉重的木头色的柜子,她努力搬开盖子,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略小一些的盒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个盒子返回桌前。
  与朴素的大木柜不一样的是,这个盒子上有精美的雕花,甚至还镶了一层银边,桜又拿出一个镶嵌着珍珠的小钥匙,仔细对准钥匙孔,轻柔打开了那个小盒子。
  她拿出一副手套戴上,先是拿出一张小一点的方形刺绣,展开,又拿出一叠纸张。
  刺绣上是临摹的腊梅画,接着,桜轻轻展开那一叠纸张。
  根据娜美透露的信息,徐梦已经反省了自己前几天的瓜皮行为,她现在知道了这种印着花纹的信笺在这里是十分珍贵的东西,普通人日常写画都是用草纸,这种纯白带花纹的纸,只会在非常重要的场合才用。
  徐梦刚想说不用浪费这么多纸,用普通一些的纸打底就行了,就见桜慢慢放下那一叠还散发着清香的信笺,解开包首,慢慢展开。
  徐梦仔细看,这些都是各种形态的腊梅,有还是个花骨朵的,有将开未开的,有热烈绽放的,朵朵都优雅曼妙,张张都活灵活现。
  那些鸟啊雀啊,有的仿佛不经意被花香吸引,有的呈好奇打量状,有的似乎被飘落的雪花惊起,展翅欲飞。
  再细细看去,这一张又一张的信笺,都是那块陈旧的黄色布上画作的一部分,看看上面的日期,有几月前的,有一两年前的,最早的甚至在几年前。
  可以说,桜用了好几年的时间,一直在临摹这块平平无奇的陈旧布匹上的这幅不起眼的画,现在,她还要把这幅鸟戏腊梅图贴身绣进自己出嫁的衣服里。
  “这幅画是我迄今为止的一半生命。”
  桜慢慢说道:“所以别的衣服都不重要,唯有这一件,我一定要做好它。”
  第18章
  徐梦深深震撼,这些纸张的价值,可以说远比这块发黄的布要珍贵,她甚至觉得那块布就是谁穿旧了的衣服上裁下来的。
  不过这话也不好多问,她再次和娜美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是一脸莫名。
  宇智波斑之前还在这里端坐了片刻,没几分钟就跑不知道哪里去了,听说忍者的手听说特别灵活,会不会刺绣也比一般人更快一点?
  桜又把那块发黄的布收了起来:“我也试着绣过一些,但总觉得差了很多,我只想把这幅画好好绣下来。”
  说着,她拿出了一小块扇面,那上面绣着一只腊梅和站在枝头的小鸟。
  徐梦接过那把扇子,和娜美两人研究起来,桜的画工和绣工都非常不错,要是她能够接受现代教育,肯定能考上一个专业的大学,再包装一下,营销一番,走美女艺术家这条赛道,做一个小网红不在话下。
  但是徐梦毕竟是年代人,只一眼,她就察觉到了有什么问题,那就是古画里不太重视的光影问题。
  这个问题用水墨画出来尚且可以呀墨的浓淡进行区分亮面暗面,怪异感尚且不会太明显。
  但是这个时代的印染技术比较落后,刺绣的线没有那么多细微颜色的区分,更没有那么多粗细类别的区分,所以绣出来就显得特别呆板。
  这幅画上有许多需要注意的明暗和粗细区分的地方,比如花瓣上深红淡红白里透红,鸟的翅膀上的毛,头顶的毛,尾羽,都需要用不同的方法来勾画。
  徐梦拿出自己那一套针具,各种粗细都有,然后她在练习的碎步上画出三个区域。
  就在她拿出一盒铅笔的时候,斑的身影突然出现,他闭了闭眼,眯起眼睛看了看房间里的三个女人,没有多做表示,就盘腿坐到徐梦左边。
  徐梦左右看了看,虽然知道斑的身影其他人看不到,但是身边的娜美还是条件反射般默默打了个寒战。
  徐梦这下被两个宇智波夹在中间了。
  斑视线放在桜的那些图纸上,又很快移开目光,饶有兴趣看着徐梦拿出的铅笔。
  徐梦清了清嗓子,在纸上画出一个大致的轮廓,边画边讲解道:“你看,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虽然是一种颜色的东西,也会因为光线遮挡,变成三个不同的部分……”
  她一边讲一边画:“比如说这是一个人的脸,自然光线从他的右上方打下来,那么他的脸上会有什么?”
  徐梦把视线递给娜美,娜美冥思苦想:“脸上?有,有鼻子眼睛嘴巴?”
  嗯……没有绘画才能呢……
  徐梦又把视线递给桜,这位是有基础的人:“会有,会有光线被遮挡的阴影?”
  孺子可教也!
  徐梦又兴致勃勃画了几种不同的自然光方向,让桜辨别规律,最后,她继续那个人头像:“如果说一个人的发型是这样,那么他的脸就会有三个面,亮面、灰面和暗面,这三个面要怎么画呢?”
  桜一点就通:“要看光是从哪里照过来的?”
  “没错,要看光源的位置和物体接受光源的方式,同时,人的面部是立体的,在脸被遮挡光线的同时,五官也会遮挡光线,这样画出来的脸就会立体,真实!”
  娜美本来在一边听得半懂不懂的,但是随着徐梦的一笔一划,她表情诡异起来,纸上的人有些嚣张的长发,深刻里带着一些清秀的五官,高挺笔直的鼻梁,习惯性紧抿的嘴唇……
  这不就是她那个忍界杀神,宇智波家的族长,宇智波斑?
  娜美神情古怪地看了看徐梦一眼,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梦小姐画的是个男人?”
  徐梦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我要找一个五官比较立体的人讲阴影的画法,桜小姐和你都是比较圆润的长相,不具有代表性。”
  桜也眼神古怪地看了看徐梦,提醒道:“这是梦小姐的什么人?”
  她意有所指道:“还是不要被其他人看见得好,未出阁的女子,可不能随便保有男子的画像,被看到就不好了,不过你画的真好啊,这真是一位潇洒的大人。”
  嗯……果然现代人不理解古代人的想法,这里不是游郭吗?天天都有男人来来去去的地方,却不能有一张男人的画像?
  徐梦不停拿眼睛偷瞄身边的斑,总不好说她就是照着身边看不见的这位画的吧,只好支支吾吾道:“觉得好看就画了,没什么吧。”
  天地良心,作为一个学艺术的非艺术生,评价什么东西好看,就和点评什么东西好吃一样。
  这是纯粹的,不带一丝私心的赞美,但这种直截了当地夸赞她们族长好看的话,很明显让娜美惊吓到了。
  她内心翻江倒海,娜美作为徐梦表面上的下人,她是知道徐梦每天和自家族长上山练功的,原来这两个人已经发展得可以赠画的地步了吗?族长大人失踪的这么长时间,是发生了什么事?这还是他们那个静似万年冰原,动似爆裂火山一样的族长吗?
  不过娜美作为一个忍者,有着普通人更加灵活的心眼子,她决定好好观察,先不声张,在心里默默把徐梦放进了特殊人士,绝对不能忤逆的那一类。
  于是她趁徐梦对着族长的脸涂涂改改的时候,对着白纸上桜的手稿,快速在碎布上绣了一个小鸟,然后拿给徐梦看:“梦小姐,你看看,是这种感觉吗?”
  徐梦停下手里的动作,正打算喝口水,她随手接过娜美递过来的布头,这一下就让她肃然起敬!
  她睁大眼睛看了眼娜美,又仔细看了看那上面的图案,颜色,深浅,都和她刚刚说的阴影的画法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