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冷汗像冰冷的蛇一样顺着脊椎蜿蜒而下,她大口喘息着,心脏深处仿佛残留着梦魇带来的灼热痛感。
  梦中的画面仍在眼前挥之不去——
  梦中,她终于完成了所有任务,推开熟悉的家门时,妈妈正在厨房哼着歌煎蛋。
  可当她哽咽着喊出“我回来了”时,妈妈转过头来的眼神却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请问你是…?”那个总是温柔唤她“纲酱”的人,嘴里却吐出了最残忍的话。
  她崩溃的跑出家门,在街边的一家咖啡店看到了长大的齐木楠雄。
  他和小时候长的没什么不一样的。
  齐木楠雄坐在靠着玻璃的桌子旁,即使纲子气喘吁吁的跑到他旁边也没有抬头。
  那双总是带着嫌弃却暗藏关心的眸子,此刻正专注地盯着咖啡果冻,对她这个“闯入者”毫无反应。
  纲子颤抖着按住胸口,那里的心脏正以近乎疼痛的频率撞击着肋骨。
  窗外,传来小鸟叽叽喳喳的声音,她本能地抓起床头的闹钟——
  凌晨四点十三分,距离设定的起床时间还有十七分钟。
  “只是梦…只是梦而已…”她脱力的躺在床上,反复默念着,却控制不住地去想象那个可能性。
  如果历经千辛万苦回到原来的世界,迎接她的却是亲人陌生的目光…这个念头比任何训练时受的伤都要疼上千倍。
  纲子把脸埋进枕头里,在黑暗中蜷缩成一团。
  晨风突然掀起窗帘一角,阳光趁机溜进来,在她微微发抖的肩膀上投下一道光亮。
  远处传来商贩叫卖的声响,那些噪音奇异地安抚了她的神经。
  纲子慢慢抬起头,发现窗玻璃上映出的自己——
  凌乱的额发被冷汗黏在额头,眼睛红得像只受惊的兔子。
  “笨蛋…”她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记不轻不重的耳光,“现在可不是软弱的时候。”
  妈妈和楠雄的脸庞在脑海中清晰起来,这些记忆像一剂强心针,让她渐渐找回了呼吸的节奏。
  纲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伸展僵硬的手指。
  她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暖黄的光线立刻填满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她用力揉了揉脸颊,掀开被子,带着微风。
  当双脚接触到冰凉的地板时,纲子已经变回了正常的样子,只是这一次,她心里多了一份必须变强的理由——
  那就是:决不让这样的噩梦成真。
  “嘶——”
  放松下来后,全身的酸痛都涌了上来。
  她下意识蜷缩起酸痛的手臂,昨日被吉姆当作人形沙包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出抗议,特别是右肩胛骨处的那片淤青,只要稍微转动就会传来尖锐的刺痛。
  纲子咬着嘴唇,用指尖轻轻触碰那片伤痕,脑海中浮现出吉姆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
  “疼痛是最好的老师,它会告诉你,你还不够强。”
  “今天也要加油啊…”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镜中的女孩头发凌乱,眼下挂着明显的黑眼圈,但眼神却比三周前坚定得多。
  ***
  运动短裤摩擦大腿的沙沙声混着运动鞋拍打在石板路上的声音,构成了清晨独特的韵律。
  纲子调整着呼吸节奏,感受着凉爽的晨风拂过汗湿的脖颈。
  青草混着泥土的清新气息灌进鼻腔,远处传来早起的鸟儿清脆的鸣叫,整个世界都在这晨光中苏醒。
  她的脚步逐渐变得轻快起来。
  吉姆的训练早已刻进肌肉记忆——如今即便少了那个总板着脸的监督者,她仍能精准完成每一次训练。
  记得刚开始不久,看到没有人监督,她偷减了两组深蹲,结果吉姆只是瞥了眼她微颤的小腿,就甩出一句“别让我失望”。
  那洞悉一切的眼神,仿佛在她身上装了隐形监视器一般,让她再也不敢偷懒。
  当中央喷泉的青铜雕像在晨雾中露出轮廓时,纲子突然放缓了脚步。
  一抹熟悉的黑色剪影斜倚在许愿池边,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大理石边缘。
  “贝拉?”纲子惊讶地停下脚步,胸口还因为刚才奔跑而微微起伏。
  贝拉转过身,晨光为她精致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她今天将长发扎成高马尾,黑色运动背心勾勒出优美的肌肉线条,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利剑般锋利而耀眼。
  “原来你每天就是在做这种事?”贝拉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没等纲子回答,她已经利落地脱下外套,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臂。
  贝拉伸展着身体,常年未锻炼的脊椎发出轻微的脆响。
  她活动着关节,“如果是非做不可的事,”她突然侧头看向纲子,嘴角噙着自信的笑意,“那就加我一个。”
  纲子怔住了。
  她看着贝拉在晨光中舒展的身影。
  当贝拉突然转头时,那些跳跃的光斑正好落进她的瞳孔里,让那双眼睛看起来像是盛满了融化的黄金般华丽。
  “毕竟改变世界可不是只有一个人就能做得到的事,对吧?”贝拉说着伸出手。
  纲子感觉胸口突然涌起一股暖流,当她握住那只手时:“那就一起并肩作战吧,贝拉。”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加坚定。
  吉姆从阴影处踱步而出,嘴里叼着的牙签随着说话上下晃动:“哼,又增加我的工作量。”
  他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秒,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
  ***
  结束晨跑后,看到突然多了一个人,吉姆却没表现出惊讶的样子,而是如同往常一样布置着任务。
  训练的过程依旧堪称惨烈。
  当两人终于瘫倒在训练场边缘时,纲子的运动服已经能湿的能拧出汗水。
  她的视野边缘发黑,耳膜随着心跳一鼓一鼓地疼。
  贝拉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少女仰面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马尾早已散开,长发在尘土中如同绸缎般铺开。
  “今天就到这里。”吉姆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他站在两人头顶的单杠上,审视的看着她们。
  纲子松了口气,随后试图爬起来,却发现连手指都抬不动了。
  这时,一只同样颤抖却固执的手突然伸到她面前——
  贝拉的手肘撑地,脸上还沾着泥土,却坚持要先拉起她。
  回程的路两人走得歪歪扭扭,像两个醉汉般互相支撑。
  贝拉的左腿似乎拉伤了,每走一步都会轻微地倒抽冷气;纲子则充当着她的人形拐杖,把对方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明天…还继续吗?”纲子喘着气问。
  贝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突然把重量完全压在她身上,在纲子惊慌的叫声中大笑起来:“当然了,笨蛋。”
  第二天破晓时分,纲子在同样的位置又见到了贝拉。
  少女正在专注地压腿,修长的身形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她今天梳了一个辫子,此时正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早。”一条带着清新柑橘香气的毛巾精准地抛到纲子手中,紧接着,一个保温杯递了过来,“加了蜂蜜,暖暖身子。”
  贝拉的笑容在晨光中格外明亮。
  纲子刚想道谢,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既然人多了一个,那今天就来点不一样的。”
  吉姆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美洲豹,优雅地蹲在三米高的屋檐上。
  他指间的烟头在晨雾中明明灭灭,锐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随着一声金属脆响,一副特制手铐落在地上,链条折射出冷冽的寒光。
  昨天是因为来不及,但都多了一个人,不利用起来可不行。
  “今天是双人训练,首先是第一项:双人障碍赛跑,碰到障碍的自觉加训五圈。”
  “双人训练?不行啊,我肯定会…”纲子下意识用不安的视线看向贝拉,后者却已经干脆利落地将两人扣上手铐。
  当冰冷的金属环住手腕时,纲子感受到了贝拉腕间传来的稳定脉搏,那节奏仿佛在说:
  相信我。
  起跑的瞬间,纲子就意识到贝拉的实力远超她的想象。
  少女的爆发力令人惊叹,当她们来到轮胎阵前时,贝拉突然伸手托住纲子的腰肢:“跳!”
  两人如同展翅的鸟儿般轻盈跃过障碍,纲子甚至能感受到风从耳边掠过的声音。
  落地时贝拉稳稳地扶住她,两人相视一笑。
  “勉强及格。”吉姆吐出的果核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但是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他突然扬起一把彩色粉末,那些粉末在空中迅速幻化成一个个移动的靶子。
  “我的子弹会随机攻击靶子。”在背后,吉姆指尖聚起一团幽蓝的气团,他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你们要在躲避子弹的同时,数清每种颜色靶子的中弹次数,能做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