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随着麦考福特一次又一次轻柔的安抚,恐惧逐渐远离,麦考福特的到来让玛丽觉得她安全了。
  在这份安全感里,玛丽哭的声嘶力竭,最后疲惫的在麦考福特的怀里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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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麦考福特留下了一些钱,当做感谢,请牧师安排了人将艾米丽的尸体送回了伦敦,暂时存放在巴茨医院。
  玛丽足足昏睡了两天,麦考福特送回玛丽之后,当天下午玛丽就开始发烧。
  昏睡中的玛丽时不时就会小声的说着:“艾拉,艾拉,别害怕,艾拉,我会带你回家的。”
  等到她终于退了烧,清醒过来,安娜和郝德森太太都喜极而泣。
  医生仔细检查过后确定她没什么问题了,可是玛丽除了询问了一句艾米丽的情况,得知她被暂时放在巴茨医院之后就没再说话。
  等到了彻底恢复健康,玛丽第一件事就是带上安娜和几个保护人员一起前往了希腊街。
  一大早来到希腊街,街上行人并不多,玛丽站在门口沉默了好一会才抬手敲门。
  里面很快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那位更强硬的玛格丽特夫人跑过来开了门,看到玛丽之后立刻皱起了眉头,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艾米丽之后玛格丽特夫人脸色苍白。
  玛丽低着头,咬着嘴唇,两人谁都没先开口。
  最后还是玛格丽特夫人打破了沉默:“先进来吧。”
  她让开了半个身子,玛丽带着一群人走进了这栋屋子。
  希腊街的房子还和之前一样。
  只是房间里都很安静,玛丽来的太早了,好些人甚至还没起床。
  餐厅里的人并不多,只有两个。
  那两个女孩看到玛丽之后都愣了,也和玛格丽特夫人一样,向玛丽的身后看去。
  没有,没有她们熟悉的身影。
  玛格丽特夫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玛丽站在一边,没有坐下,只是傻呆呆的站着,像是一个做错事,等待惩罚降临的孩子。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走出了房间。
  安娜在关上餐厅的门后拉着玛丽坐了下来。
  仿佛凳子咬人一样,玛丽立刻站了起来,两只手抓着裙摆不知所措。
  玛格丽特夫人皱着眉头:“坐下吧。”
  玛丽如蒙神恩,坐在了玛格丽特的旁边。
  玛格丽特看着安娜:“她有留下什么话么?”
  玛丽深呼吸了一口气,可是开口时嗓音还是带着哽咽:“她说……她说去找玛格丽特夫人,任何一个玛格丽特都可以,说她把东西交给弗洛伦斯了,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玛格丽特夫人没什么动作,只是看着餐厅的角落,似乎在发呆。
  房间里只剩下壁炉里木柴被燃烧的声音,偶尔爆出一两声噼啪声,除此之外一直很静谧。
  安静了一会,开始有低低的抽泣,玛丽努力吸着鼻子,玛格丽特却只是静静地流泪。
  玛格丽特:“我和修女们接生了她。”
  玛丽知道她是在说艾拉,当年那个小小的孩子。
  玛格丽特:“我当时也才十来岁,她那么小,那么软。”
  这一瞬间玛格丽特夫人似乎苍老了很多,她看上去也才三十来岁,正是壮年的时候,可是这一刻,她的脊背弯了下来。
  玛丽抬手用袖子擦掉了眼泪:“夫人,但凡有我能做的,请您务必告诉我……此外,我请人联系了墓地……”
  玛格丽特打断道:“葬在圣约翰墓地吧,她的妈妈也在哪里,我们的很多姐妹都在那里……”
  玛丽张了张嘴,最后点点头。
  葬礼是在一天之后进行的,玛丽用自己几乎所有的钱买了一副好棺材,还请了牧师。
  只有希腊街的女支院来了人,玛丽不知道贫民窟的女支院里,包括伦敦另外几家的女支院里,许多姑娘们都带上了黑色的花朵。
  她们在顾客的调笑里,穿上绣着黑色花朵的裙子,或者带上一朵黑色蕾丝花朵绑带。
  葬礼的现场十分安静,牧师念着老掉牙的悼词,官方的,公式的。
  玛丽只是安静的听着,几个姑娘低低的抽泣着,她们互相扶持着离开了墓地。
  看着她们的背影,玛丽下意识的觉得艾米丽也在里面。
  她想要伸手拦住她们,别去,别往前走……
  玛格丽特夫人叫住了她。
  玛丽站在教堂门口,玛格丽特夫人拿出了一个斗篷。
  浅粉色的斗篷十分亮眼,洗的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女支院里廉价脂粉的气味,只是淡淡的,很清爽的洗衣皂的气味。
  玛格丽特夫人将斗篷递了过来:“她专门请了人清洗的,她说你是个傻子一样的姑娘,竟然愿意为了一个女支女和警察吵架,还善良蠢笨的过了头,将这样好布料的斗篷送给她,还把她当做朋友。”
  玛丽抓着那斗篷,眼睛里很干涩,她哭了好几天,已经流不出泪了,只是痛,眼眶刺痛。
  斗篷的每一寸都干干净净的。
  玛格丽特想起当时艾米丽抱着这个斗篷时候别扭的样子,嘴里嫌弃的很,但是手上却很小心,特意交代洗衣妇一定要小心,千万别搓坏了,拿回来之后将这个斗篷看了又看。
  除了救济院的姐妹们,玛丽是第一个和艾米丽说是朋友的女孩。
  玛丽抱着斗篷给玛格丽特夫人鞠了一躬:“谢谢您。”
  玛格丽特夫人拍了拍玛丽的肩膀。
  墓地的角落里多了个墓碑。
  艾拉道格拉斯。
  她跟着母亲的姓氏,埋葬在她母亲的身边。
  艾米丽死了,艾拉也死了,现在,那个孩子重新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回到贝克街之后玛丽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静静地发呆。
  安娜很担心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一直到了晚上,玛丽才再度开口:“麦考福特先生说的账单送来了么?”
  安娜连忙接话:“还没有,我马上给先生送口信。”
  玛丽点点头,继续坐在窗边发呆。
  麦考福特的人很快就送了过来,甚至没有超过两个小时。
  玛丽将几个箱子拿到桌边,沉默的打开箱子,一个又一个工厂的绝密账单就这么摆在她的面前。
  这群老爷们真是赚的盆满钵满。
  玛丽将自己的全身心都投入到这些数字中来。
  安娜看着玛丽闷不啃声的在一堆纸张里折腾,这样有点事情做,总好过在窗口发呆的样子。
  到了晚上,不需要安娜提醒,玛丽就放下了这些回去睡觉。
  关上灯之后安娜退出了房间,可是玛丽睡不着,她不敢闭上眼睛,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
  睁眼到了天亮,玛丽估算着时间,听见动静后走出了房门,稍微洗漱,也没穿外套,简单的居家衬裙,就坐在书桌前继续忙碌。
  在安娜看来,玛丽到点吃饭,到点睡觉。
  似乎已经走出了伤痛。
  一天,两天,三天。
  玛丽的身体很疲惫,可是她睡不着。
  闭上眼睛就回到了那天夜里。
  艾米丽的歌一次又一次的在耳边回荡。
  玛丽一个人躺在床上,小声的唱着:pat-a-cake,pat-a-cake,baker'sman!bakemeacakejustasfastasyoucan.patit,andprickit,andmarkitwitht,putitintheovenfortommyandme。
  她一次又一次的唱着,像是在给艾米丽的灵魂伴奏,明明她们只见过几面,可是这份刺骨的痛深入骨髓。
  玛丽侧身,另一半的床上躺着艾米丽,她还是那么的娇艳活泼,还是那么的高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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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滴鼻血落在桌上,玛丽感到头晕目眩,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等玛丽反应过来的时候,安娜已经拿起手帕堵住了她的鼻子,玛丽傻呆呆的坐在椅子上。
  眼眶下的青黑是骗不了人的。
  麦考福特在下午来到了贝克街。
  玛丽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麦考福特走进了屋子,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玛丽忽然开口:“我睡不着,我一整夜一整夜的睡不着,她就像是……躺在我的旁边,躺在我的胃里。”
  胃里坠着一块石头,玛丽觉得浑身疲惫。
  麦考福特开口:“伦敦的工厂已经收回来了,雷利的人手死了大半。”
  玛丽像是某个刚刚上过润滑油的机械,一顿一顿的转过头看着麦考福特。
  麦考福特脸色也有些白,他这些日子很是忙碌:“接下来是曼彻斯特的工厂,他背地里还有好些人手,在剑桥,伯明翰,利兹,目前掌握的来看,他织开了一张巨大的网。”
  玛丽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道:“你能抱抱我么?”
  麦考福特愣了一瞬,然后起身从凳子上挪到床边,玛丽坐了起来,双手环过麦考福特的脖颈,将整张脸都躲进他的胸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