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龙脉在此,他不该安心吗?
  赵终乾点头,神秘地指了指天上:“不然养那么多锦衣卫干嘛,他们专门干这事的!”
  “咳咳!”见一个两个都不把锦衣卫放在眼里,应见画不得不再次提醒他们。
  杜知津带头服软,同时眼神制止赵终乾。
  师姐不高兴,师弟也不能高兴,这是门规。
  看着鹌鹑似的两人,应见画觉得好笑。
  他现在已经不会为了一点小事拈酸吃醋寤寐思服,决定与杜知津坦白后,缠在他心上的藤蔓便一根根撤去。
  他敲敲桌子,掰回话题:“侯夫人可以控制,那么目前最有嫌疑的就是丽妃。但连你我都知道丽妃吃了仙药,皇帝呢?”
  “我倒觉得,丽妃用了仙药的消息,或许是妖怪有意放出去的。”杜知津道,“从前我以为妖怪只有蛮力,与人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它们不够聪明。就像绛尾和他的族人,绛尾单纯到甘愿放血报恩,族人则会因为颜色上的细微差异就霸凌排挤他。天道在赋予妖怪力量时,也取走了它们的‘神智’。而最近遇到的幻妖让我开始思考,会否有这么一群妖,已经无限接近人的智力了。”
  “假真人的所作所为告诉我们,是的,它们很聪明,它们一样懂得谋划。如果皇帝知道连丽妃也可能被附身,他会怎么想?”
  应见画即答:“他会害怕。”
  “妖怪在借此告诉他,你已经无路可逃。”
  次日醒来,你的枕边人还是“人”吗?
  【作者有话说】
  遇到了无良快递员掰扯了好一会,心累地赶出一章,希望大家不会遇到这样的快递员!
  第66章 画卷
  ◎杜知津,你知不知道我爱你?◎
  “有一点我一直不明白。”
  听完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后,赵终乾发问。
  “如果妖怪的目的是附身皇帝,它为什么不干脆从宫人下手?因为再怎么深居简出,也不可能完全脱离宫人伺候。而它只要在附身宫人后把那什么妖血放进水里,皇帝神不知鬼不觉地喝下,不就得逞了吗?”
  而按照他们的说法,这只妖布局多年心思缜密,不该想不到这层。
  杜知津深深看他一眼,答:“对,所以它的目标不是附身,而是想通过恐吓皇帝达到某种目的。你之前跟踪过幻妖,应该知道有些妖怪能够读取人的记忆。但它们只能捕捉到识海里最深刻的一段,所以经常漏洞百出。”
  “而附身又不一样,听邬题的描述,附身似乎会使人陷入类似‘梦游’的状态。在此期间身体的主导权归妖怪,它大概并不能读取人的记忆,只能照着人下意识的行为继续做。它做这些,也许是想把皇帝逼到绝境,从他口中听到什么。”
  闻言,赵终乾脸上的疑惑更加浓郁,对着那张写满线索的纸来回翻看。
  二人都没有出声提示,因为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不能让赵终乾沾上。
  当皇帝被逼到绝境,连皇后、太师、大监甚至新出生的孩子都无法信任,他会逃去哪里?
  龙脉。妖怪的最终目的很可能就是皇城下的龙脉。
  即便听夫子讲课偷懒如杜知津,也明白一些最浅显的道理,比如外戚与皇权的关系。
  她模糊地意识到之后的行动不能再带上赵终乾,最好不要借助任何与侯府有关的势力,不然一旦出了差错,赵终乾甚至侯夫人都会被冠上霍乱超纲的罪名。
  唉。
  她无声叹了口气。
  大户人家就是这样,规矩多,要顾忌的也多,好烦哦。
  连妖怪进了琉璃京都变聪明了。
  赵终乾盯着看了许久,几乎要把宣纸盯出洞来也没思考出个结果。他求助地看向应见画,企图得到提示。
  然而应见画开口却是另件事:“侯夫人是心病,药无法根治。”
  他听了一怔,立刻转而担心起母亲的病:“那该怎么治?不吃假药也好不了吗?”
  应见画:“你多陪陪她,别让侯夫人太操心府中事务。”
  心病还需心医治,他不清楚个中缘由,给不了详尽的法子。可赵终乾有他这句话便够了,反正他杵在这也是碍事,干脆回去陪他母亲。
  屋里再没有闲杂人等,只有不长不短的两道倒影。
  应见画又铺了一张新的纸,杜知津趁他不注意,用手给他的影子捏了两只猫耳朵。
  哎呀,更像猫了。
  见她对着地面发笑,他不解,刚要循着目光往地面看,被她打断:“咳咳!阿墨,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现在线索已经很明显,妖怪想要找到龙脉,可他们同样不知道龙脉的位置。
  “龙脉的方位只有皇帝知道,可他生性多疑,不会平白无故相信我们,更不会透露龙脉这般重要的事物。”
  这是目前最大的阻碍。
  杜知津抱着剑,沉思:“不能提小赵,说不定提了还会起反作用。也不能说我是等闲山来人,皇帝现在神鬼一道谁都不信......嘶——那我们该如何取信?直接和他说妖怪的目的吗,他会不会让那什么锦衣卫把我们打出去?”
  想着想着,她弹了一下醒月的剑鞘。
  没想到她堂堂等闲山故彰真人之徒居然也有被嫌弃的一天,唉,还是直来直往地除妖痛快。
  “不然我们先偷偷潜入进去,剩下的,随机应变?”实在想不出好方法,她索性采取最简单直白的方法——车到山前必有路。
  见他神色迟疑,她眼睛一亮:“莫非阿墨你又有主意了?好阿墨,你可真聪明!”
  应见画被她夸得脸热,心中浮现几分勇气。他落笔在纸上画了什么,杜知津凑过去瞧,惊讶:“这个人和你好像啊。”
  他点点头,说:“这是我父亲。”
  “我祖父是先皇画师,先皇去后画师一职由我父亲接任。我父亲在宫中待了五年,他厌倦宫中生活向往五湖四海,于是主动辞官。”
  之后的故事杜知津也知道了。
  “你爹遇到你娘,又有了你,在武陵村定居。”
  “是。我......之前骗了你。并非只有我祖父是内廷画师,我父亲也是。”他道歉,杜知津摆摆手表示理解:“那个时候我们也不算很熟,你对我有保留很正常。”
  应见画看着她,喉中有千言万语。
  不,不止这一个谎言。
  他没有再沉湎过去,继续道:“后来,郡王世子为了夺我父亲手上的传家宝,将...我父母杀害。可他不知道的是,他们拿走的并不是真的宝物。”
  “真的宝物是一幅画,画上有先皇和当今的御笔。”
  边说,他边在心底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我还是没能做到坦诚。对不起,我又一次骗了你。
  郡王世子拿走的就是真的宝物,但他无法解释为何这幅画会落在自己手里。
  她的目光依旧澄澈如月光,他却不敢看上哪怕一眼。
  袖子里的手无端攥紧,掌心沁出薄薄的汗。
  她这般聪慧,一定已经发现他在撒谎了吧?她当如何?
  拆穿他?
  还是相信他。
  几息的时间在此刻显得无比绵长,应见画颤抖着合上眼,苦笑道。
  肯定是拆穿......
  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杜知津抱住了他。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别害怕,阿墨。”
  他僵在原地,感受着她一下下拍着自己的肩,眼眶滚烫。
  直到现在,她还在担心他。
  良久,他缓缓抬手,加深了这个拥抱。她愣了一瞬,默默回应。
  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和她的。两道心跳渐渐被另一种声音,是他胸中疯长的爱意。
  杜知津,你知不知道我爱你?
  ————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靠着这幅画和皇帝攀上关系?”杜知津问。
  他颔首,指着画道:“你看到了什么?”
  她看一眼,又看一眼:“一簇画得很好的兰花?”
  应见画:“对。兰,花之君子也。帝,人之君王也。兰生空谷而不矜,帝居九五而不傲,其质虽异,其德同辉。但如今,兰花有了阴影,不正暗示帝危?”
  杜知津努力瞪大眼,不可置信:“可、阴影分明是因为时间太久墨渍晕染......好吧。”接收到他的眼神,她改口,“就是你说的那样。帝危!”
  她迅速理解了应见画的意思。身为内廷画师后人的他们突然发现御赐之物有了异样,出于一片赤胆忠心,决定前来救驾!
  听起来很扯,但疑心是能够利用的。
  “我们现在要怎么让皇帝知道?击鼓鸣冤吗?”她问。
  应见画摇头,将画卷妥帖收好绑在怀里,指了指窗外:“锦衣卫。”
  “我们先离开侯府,重新易容,然后放出风声。”
  杜知津恍然大悟,又问:“侯府这边怎么办?”
  他沉吟片刻,道:“让赵终乾帮着遮掩一二,就说我们外出采药,他留下看着侯夫人和邬题。对了,你还有那种焰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