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难怪从前庙里的和尚们滴酒不沾,这烈酒入喉的感觉当真扰人清修!
  要是喝上这么一口,恐怕一整天都不必念经了。
  单茸在心里反反复复哀嚎了好一阵,再一次对自己这具身体的脆弱程度有了新的认知,没想到自己还有一杯倒的隐藏属性啊。
  正当单茸头痛的时候,一条冰凉的软巾恰时贴在了她的脸上,为她舒缓了几分颊面上的燥热。
  那双手的主人是体贴的,连落在单茸脸上的力度都轻轻柔柔,带着几分因熟练而产生的舒服。
  单茸心中暗自感慨,春华这小妮子在照顾人这件事上简直是经验颇丰,逗得她生出了几分笑意来。
  她伸出手去,顺着自己的直觉抓住了在她脸上动作的那只手,撒娇般地呢喃道:“好啦,痒痒的,别擦了。”
  岂料落在单茸脸上的那只手并没有如往常那帮听了令就收回,反倒是顺着她迟钝的反应,手指一路滑到了单茸的脖颈处。
  随后轻巧地解开了她早上缠好的、颈间的丝带。
  单茸还在想呢,春华大概是怕她睡着后无意间碰坏了伤口,因此想为她解开,是以单茸略睁了睁眼。
  ……等等。
  单茸有些懵了,连酒也醒了大半。
  拥缚礼在这里干什么啊!
  只见拥缚礼一手软巾,一手绸带,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单茸的脸。
  烛火从他身后映出来,却莫名为他的眼底添了几分冷色。
  拥缚礼道:“阿姐的伤,该换药了吧?”
  说完,他便俯身跪在单茸的身边,这样的距离让方才的压迫感消去了大半,只是拥缚礼眼中半点没有温柔意,看得单茸背后一凉。
  谁要害我把他放进来了!
  单茸几乎是一瞬间就从床上蹭了起来,却不料自己在酒后的状态实在太差,下一秒便毫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她想向后撑着自己的身体,可那只手的主人比她的动作更快一点,动作轻柔地接住了单茸的后颈,然后顺势解开了单茸伤口上的最后一层纱布。
  窄而长的剑伤撞进拥缚礼的眼帘,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暗沉,随即很快被他掩下。
  这一眼把单茸看得紧张了起来,生怕拥缚礼抓着自己的把柄,转头就要去给单逢时告状。
  好在拥缚礼什么也没说,眼神掠过之后,就将手上还沾着血的布带丢进了水盆中,只是他的手还没有离开单茸的脖颈,因此单茸依旧将心悬着。
  拥缚礼将手伸进怀中,取出了一直用体温煨着的药,看那半点不想假手于人的架势,是想要亲自替单茸上药了。
  单茸看见拥缚礼给她擦脸都要怀疑是不是别有用心,现下还要好心给她上药,自然是怕的。
  她眼疾手快地挡住了自己脖颈处的伤口,有些警惕地制止了拥缚礼的行动:“多谢阿弟好意,只是男女有别,还是我自己来吧。”
  拥缚礼耸了耸肩,心情很好的样子,动作却半点没有想要顺从单茸的意思。
  他压低眉眼笑了笑,自顾自地依着单茸的床边坐下,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仍旧没有褪去红意的脸颊,意有所指地问道:“阿姐出门饮酒了?”
  单茸又忙不迭地放了捂住脖子的手,堪堪从拥缚礼的视线中遮住自己莫名发起热来的脸,闷声闷气道:“怎么,阿姐长你一岁,喝几口酒也要你管?”
  当单茸松了手这一瞬间,拥缚礼便抓住了机会,趁着她露出脖子的空隙,将手中的药粉轻轻抹在了单茸的伤口上。
  拥家是军功世家,拥缚礼手中的伤药想必都是数名军医的集大成之作,对于剑伤刀伤这样的外伤,效果自然非同凡响。
  止血的药粉落在单茸的脖颈上,很迅速地和陈血融合在一起,随后形成了一道透明的水膜,将边缘发红发肿的伤口完整地覆盖住了。
  只是做完这一切,拥缚礼并没有就此收手,反而是借着二人之间暧昧的姿势,将手指放在单茸的脖颈上,继续暧昧地摸索着。
  触感微痒,单茸从来没有和人有过这么近的接触,一时间也愣在了床榻上。
  她看着拥缚礼垂下的睫毛,心脏不自觉地狂跳起来,眼神中带着几分难以捉摸他动作意义的懵懂。
  拥缚礼似乎是察觉到了单茸的紧张,终于假装若无其事地放开了手,随后他站起身来,将药瓶抛在单茸的怀中,理了理因动作而产生的褶皱,不经意道:“阿姐不胜酒力,我怕你醒了头疼,让春华去替你熬了一碗解酒汤,阿姐要记得趁热喝。”
  说完,也不顾单茸眼中的怔愣,自顾自地行了礼,转身离开了。
  单茸看着拥缚礼离去的背影,那抹袍角轻快地消失在了单茸目力所能及的地方,风从院中吹来,没由来地让单茸感受到了拥缚礼似乎心情很好。
  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药,又看了看拥缚礼消失的方向,总算从那种被蛊惑的感觉中清醒过来了。
  太狡诈了,防不胜防啊!
  单茸一时间对自己没守住底线的行为恨铁不成钢,又有些能够理解被迷得天花乱坠的原主。
  恰到好处的情绪价值,适当的肌肤接触,还有克己守礼的体贴关怀。
  这一切放在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面前,谁能受得了啊!
  原主的处境和单茸的比起来也算是大差不差了,一人一鱼都是没有接触过人类异性的性格。
  要不是单茸清清楚楚知道书里原主的结局,恐怕也是要一头热地栽进拥缚礼的复仇大业中了。
  单茸摇了摇有些发烫的脑袋,将手里的药瓶狠狠地掷了出去,伴随着瓷瓶破碎的脆响,药粉骤然在地上炸开,落成一地齑粉。
  这种雕虫小技,她可不能中了套路!
  那天之后,拥缚礼仍旧如从前一般到单茸的院子里请安问好。
  为了避免他问起伤势的恢复情况,单茸干脆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只要不见面,就不会有拥缚礼开口的机会。
  看见单茸写在脸上的拒绝,两个人的关系也逐步退回了初次见面时的冷清。
  拥缚礼倒是也不执着,只是每天早上规规矩矩地在院外请安,问候一句后也就离开了,也算得上是相安无事。
  对于单茸而言,日子难熬不仅是因为拥缚礼每天黄鼠狼给鸡拜年一样的请安,更是因为那天和李书景的谈话。
  虽然是说好了李书景“几天后会给个答复”,可这个几天到底是三天五天,还是十天半个月,李书景都没有说清楚。
  单茸为了展现自己的诚意,这些天也只能被迫待在家里,等着李书景的造访,免得到时候李书景来了找不到人,才是真的竹篮打水一场空。
  单茸就这样在府中百无聊赖地等了三天,期间还找府中的小厮在院子里为她扎了个秋千,也算是打发时间。
  她在这个世界的逛街大业竟是到现在都没有认真开展一次,不怪她要在心里狂骂系统不靠谱了。
  傍晚时分,单茸照例在院中的秋千上荡着,她晚膳用得不多,正好通过这样的小运动消消食。
  正当她借着荡出去的力道,顺风将自己甩到离天空更近一点的地方时,挂着秋千的树身忽地一震,险些将单茸从秋千上晃下去。
  ……不是吧,我没感觉自己长胖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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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单茸在心中腹诽一声,抓着拴秋千的麻绳坐定了,直到双脚也落在了地上,才抬起头来。
  只见,等了多日的李书景正站在单茸面前,一脸歉疚地看着她:“抱歉,我落在树上时没看见你在这里,否则必定会换个方向前来的。”
  一看是自己左等右等的人,单茸心中那种微妙的愤怒很迅速地散去了。
  她摆了摆手,露出个笑来:“无妨无妨,是我未曾考虑周全,往后让他们给你留门,你从正门处进来便是。”
  人能来,单茸已经很高兴了,无论李书景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总是买卖不成仁义在的。
  她从秋千上下来,不动声色地隔在春华和李书景之间,嘱咐道:“你在外头守着,我和李大侠有事要谈,别让旁人进来了。”
  春华一脸的不高兴,可这是小姐的话,这男子又不像初次见面时那样不给小姐面子,因此即便她心中再觉得不妥,也只能道:“是。”
  谁知心里过不去那道坎的反而是李书景,他站在单茸的闺房门口,迟迟不肯进屋。
  单茸有些不解地回头看了李书景一眼,哪知李书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单小姐,按照礼数,李某是不能随便进女子闺房的。”
  这副拘谨的样子倒是单茸第一次看见。
  她觉得有些稀奇,问道:“从前你做侠盗的时候,就没偷过姑娘的首饰?”
  李书景听了单茸的话,眼神立刻从迟疑变得正直清明了起来:“从未。李某从来只偷盗男子财物,并非采花之徒。”
  眼看着李书景是一点不顾忌他们之间即将展开的对话是有多不能让人听见,单茸也不急,一双杏眼在李书景身上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随后故作无奈道:“你不进屋,难不成要我干站着和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