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手往后举,手掌向上让后面的人递给她了一张供纸,她一边看着上面的内容一边说道:“你跟了本宫许久,应是知道本宫的秉性,若是没有把握的事,本宫断然不会出手。”
  说完,李然依将供纸有字的那面提到马辉眼前,让他能够看清上面的内容:“这是那日被生擒的刺客招认的,他说在刺杀之前他们就已经拿到了本宫围猎当天的布防图。”
  纸上的内容清楚地映入马辉的眼中,他见事情被抖露立马慌乱起来,连连求饶道:“殿下,不是,您听我解释……”
  “本宫说过本宫不做没把握的事。”李然依不想听马辉废话,出言打断他,“事情既有定论,你只需要将你知道的一一说出来就行,其余的便不必多言了,本宫还能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为你折罪。”
  她放缓了语速,故意强调道:“你应该知道,谋害皇族是抄家灭族的重罪,身为主犯更是要受凌迟之刑。如今刺客已经招认,你就是当下所能查到的至高级嫌犯,你若打算什么也不说,那么最后,主犯就由你来做。”
  她虽是表现得是在好心为他解释,但言语中却透露满满的威胁韵味。
  马辉被吓得浑身颤抖,就连口水都不停地吞咽。
  他听了李然依的话后想了想,觉得或许将事情说出来还有活路,便坦言道:“在围猎开始前五天,有人曾找到了微臣,说想从臣这买一份猎场的布防图。”
  “多少钱?”
  “一千两。”
  “一千两?”李然依听着又气又觉得好笑,“还有呢?”
  马辉不敢直视她,瞥了她几眼,吞吐道:“没,没了。”
  “没了?”李然依有些失望地背过身去,对一旁的记录官员冷声吩咐道,“明天告诉大理卿,判主犯马辉凌迟五百刀,抄家灭族。”
  “是。”
  “等等!殿下。”见录事官笔尖压下,马辉此刻心头骤然加速,不敢再做隐瞒,忙喊道,“微臣,微臣想起来了。”
  李然依转回身,似乎早已料到了马辉此举,抬手止了录事官的动作。
  她嘴角轻扬,细眉微挑,笑意又重现在脸上。
  马辉继续说道:“那人说事成之后许我禁军将军的位置。”
  “那人是谁?”
  “不认识,以前也未见过。”
  “样貌可还记得?”
  “记得!”
  李然依对旁的人吩咐道:“去寻个画师,依照他的描述画出来。”
  侍从颔首:“是。”
  马辉继续道:“微臣一时愚昧,以后一定不敢了,还望殿下开恩啊!”
  李然依浅笑一声,又瞧了马辉一眼,缓缓道:“把马典军放下来歇息吧。”
  马辉一时恍惚,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等到被放下来安坐着后才知折磨竟真的停止了。
  他自觉有生机,便立马强撑着跪倒在地,接连叩拜起来:“谢殿下恩典!谢殿下恩典……”
  李然依高高俯视了他片刻方才弯腰去扶,莞尔道:“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本宫自然是不舍你的。”
  李然依的眼睛极美,双眸明亮似春水,眼尾上翘,笑起来更能勾人魂魄。
  马辉媚在其中,竟有些飘飘然了。
  只是他未注意到的是,那黑瞳之中并未浸染半分笑意,同深渊般窥不见底。
  “殿下,礼部叶侍郎求见。”
  直到门外的随侍进来通传,马辉才回过神来。
  “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李然依侧过头,脸色一下变得冰冷。
  “说是原先去公主府找您,被人告知您在此处方才寻来的。”
  侍卫回完又小心问道:“您要见吗?”
  “见!如何不见。”李依然站起身来,她的笑多了几分嘲弄的滋味,“好歹也是本宫未来的驸马。”
  第2章 第 2 章
  李然依从牢中出来,见叶焕双手叠放,拿着东西,垂眸立在大门一侧,身段高挑,玉树临风。
  她瞥了他一眼,走到他正前面,侧对着他问:“什么风把叶侍郎吹到这儿来找本宫了?”
  一直守在外的宫女也趁此刻将随身挂着的狐氅为李然依披上。
  “殿下。”叶焕朝她行礼,又将册子双手递呈过去,“这是礼部拟定的此次春闱贡士名单,请您过目。”
  李然依借着拿册子的机会又转头好生端详了他几眼,平日里李然依只道叶焕生得儒雅隽秀,说话也温吞,今日在夜间相见,倒是发现他的面容被一旁的焰火衬得更加俊朗,一身绯红官袍和头顶的乌纱帽亦是为他增添不少沉稳大气、器宇轩昂。
  算了,起码脸长得不错,回去当个吉祥物摆着吧。
  李然依拿到名单后并未急着翻阅,反倒问道:“春雨刚停,叶侍郎陪本宫走走可好?”
  现下已是完全入了夜,空中也只有零星几颗亮点,位置又是在大理寺狱外,如此压抑的氛围实在不是散步的好地方。
  叶焕摸不准李然依的心思但也恭敬道:“是。”
  李然依听后唇角露出一抹笑意便领着叶焕一前一后地在诸多侍卫的跟随下在周围漫步起来。
  “叶侍郎是哪一年的进士?”
  “启禀殿下,元徽元年。”
  “哦,陛下刚登基那年。”
  “是。”
  严格的来说,叶焕是元徽元年的状元,还是那年会试殿试连中两元的状元。
  李然依又问:“听说第三年叶侍郎刚升员外郎不久家中便突逢变故,还因此告假了三月?”
  叶焕顿了顿,眸中神色微变:“是。”
  李然依听出了他话语中情绪的变化,转头瞧了他一眼,唇角微漾继续道:“那叶侍郎果真是年少有为,满打满算不过七年就已任四品侍郎之职了。”
  “公主谬赞,承蒙天家抬爱,微臣才能忝居侍郎一职。”
  “叶侍郎倒是谦虚。”李然依停下脚步,回身看他,叶焕见状也立马埋下头,作起揖来。
  她突然话语深沉道:“既然叶侍郎也是科举出身,那么想来叶侍郎也知道科举于国的重要性,于天下读书人的重要性了。”
  叶焕颔首默认。
  “那这册子本宫也不必再看了。”李然依将册子捻着送还给他,“你们礼部的再好好商量商量,哪些人要得,哪些人要不得,本宫可是在叶侍郎还未将册子呈来前就听说了,京城之中已有人私下宣扬自己中了贡士的消息了。”
  “什么?”叶焕抬首,轻声怔愣。
  正值他回想其中细节时,远处,一个从监狱的方向快步走来的亲兵到了李然依跟前,拱手道:“公主,画像已经大致画完了,嫌犯也都尽数招了。”
  “画呢?”
  “画师正在描摹细节。”
  李然依正欲回去,想起一旁还跟着的叶焕,又道:“现下无事,叶侍郎不如陪本宫走这一趟?”
  —
  待二人回到牢中,画师已将画像处理好,呈在长桌上。
  马辉刚一见到李然依,便不顾满身的疼痛立马跪倒在她的跟前,连连哀求:“公主,微臣已经将微臣所知的全部告诉了录事官了,微臣知道错了,是微臣此前蒙了心,还请公主宽饶臣这一次,求公主……”
  但不等马辉说完,亲兵便高喊:“快来人将他钳住,拉到后面去。”
  李然依也没有理会他,只径直往画像走去,见图中那人浓眉宽鼻,满脸的络腮胡,右额角处还有一道小疤不过被细碎的头发遮住了不少。
  画师还特意用了深褐色的颜料为此人的面部上色,想来是个肤色黝黑的人。
  的确,以前未曾见过。
  叶焕站在一旁,画像也悉数印入了他的眼底。
  “公主可要发布通缉令捉拿此人?”亲卫问道。
  李然依目光停留在画上,淡淡道:“暂时不用,先将画再临摹一份,带回府中。”
  “是。”
  身后的马辉还在不停地哀嚎着。
  一旁的录事官又站起来拱手问道:“公主,嫌犯既已招认,那明日咱们大理寺应该如何定罪。”
  李然依视线移向他,冷眼责问:“大理寺判案还需本宫来教吗?”
  她顿了顿:“依法惩处便是。”
  录事官哈腰:“是是,公主教训得是。微臣也只是想着,或许公主对那位另有打算,但既然公主发话,那微臣明日就如实转达给大理卿。”
  马辉听完,脸上顿时浮现一片骇然,呆愣地张了张口:“公主不是答应了臣?只要臣如实招认,就饶臣一命吗?”
  李然依扬眉走过去,这才理会他:“本宫有说过吗?”
  马辉赶忙接茬提醒:“公主方才说的,说不舍臣,可以让臣将功折罪的。”
  “那你又觉得能折你哪份罪?”李然依顺着他的话问道。
  马辉疑惑,思来想去自己也就一个罪名,于是便硬着头皮回:“便是鬼迷心窍,协助逆党,行刺长公主一罪。”
  李然依黯然而轻嘲地笑了笑:“马典军还说漏了吧。莫说你协谋之人未行刺成功,让我今日还有机会在这儿与你说话,便是你背叛本宫这一项,也是重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