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有弟弟真好,阿言气鼓鼓的样子跟个小姑娘似的,以后我若生个女儿,像阿言这样生气时会鼓起脸来,可就太可爱了。
  霍彦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绷着脸,拽着他的衣领子,让他进屋。
  “说了八百遍了,你幼时多疾,现在应要养身惜福!你怎么不让人省心呢,舅舅现在生死未卜,你也这样,我实在是担心!”
  霍彦边说边又切了满满一把生姜和枣,扔进刚加了水的小陶炉,又温柔了声音道,“阿兄,乖乖听话。一会儿就开饭了,你先驱驱寒气,到时候我们再吃好吃的,我备了种甜卤子,配上刚做的卤水豆腐,软软甜甜的,你一定喜欢。说起来这还是刘安发明的呢,但现在也不重要了,阿兄快喝吧。”
  霍去病在霍彦看似温柔实则恶狠狠的目光下息了心思,只是轻皱眉头。“阿言,我没那么娇气。”
  其他人都是一天两顿,我们一天三顿是好事。阿言捣鼓的都是他爱吃的。可也不能三天两头吃苦兮兮的药膳,出门一趟就喂这姜汤子,阿言不觉得辣的慌吗!而且舅舅不在,怎么大家都听他的呢!
  霍彦给他诊脉,揉搓手指,这双手是贵公子的手,瓷白修长,只是上面全是练武时留的粗茧,或是疤痕,摸起来冰凉,跟摸死尸似的,他心中难过,闻言却抬起头,直接让侍人给霍去病舀姜枣汤。
  娇气还好呢!这样不拿身体当回事的,养不了!
  “我知道阿兄没那么娇气,快喝快喝。”
  霍去病不吃激将法,奈何霍彦拽住他左手,他只能不动,霍彦催他,他就借口太热烧心。
  他自从大了后,便向来沉稳少言,刚强果敢,表情变动都很少,所以哪怕不高兴旁人都不知道,但双生子好处就在这里,霍彦对他的情绪相当敏感,他笑嘻嘻的附在霍去病耳边道,“上次我说的演兵的沙盘搞好了,现在有两个,舅舅的我已经送过去了。还剩一个,霍郎君有兴趣吗?”
  霍去病捧着姜汤,一饮而尽,面上浮起红晕,他皮面被烧得通红。
  霍彦一直绷着的脸忽然缓和了些,霍去病难得学着他的样子对着他哼了一声,霍彦忍不住笑了,“阿兄,舅舅不在,你乖些。”
  霍去病懒得理他,只轻道,“河间王入朝,年尾姨父那儿有热闹。”
  霍彦笑眯眯,“不认识不去。阿兄陪我去给阿母和大姨他们拜年,今年桑大人下了邀,还有淳于姨姨回来了,我也是要去的,我们一起去吧。”
  “年初,舅舅就得胜回来了,我到时候要在玩具屋做将军日活动,评选名将,然后还要在长安免费摆他三天大戏,嗯,还要摆七天的流水席,还要开我用新法酿的三百坛酒,请全长安人共饮!”
  霍去病点头,与他击掌,侧脸温柔,“好。”
  [河间王献雅乐,这都不去!]
  [如果病病不在乎去哪儿,他不阻止,那基本上阿言定下了,就不会变的。]
  [美女跳舞耶,你俩都不心动。]
  [他俩心动个鬼,要么让匈奴王去跳舞,他俩一定去。]
  [三天大戏,七天大席,三百坛酒,阿言真有钱啊!]
  [他那茶叶,那赌场,那玩具屋,那戏楼,那首饰铺,都tm干垄断的。他个寡头不赚钱,谁赚钱!]
  [那个金箔信笺,他霍阿言赚三倍的钱。]
  [他下年说要卖那些个笔墨纸砚,那他不更能宣传了吗?]
  [我记得汲黯和郑当时也派人请了,阿言当无视了吗?]
  [公孙敖,阿言也定上去拜年了,可汲郑两位就没有。]
  [他回了礼……]
  [哈哈哈,为什么不提被阿言扔出去的主夫偃的邀请。]
  年尾如约到了。
  长安是天子居所,年节的气氛更是浓郁。
  沿着长安城巷子走,百姓在自家门口贴上桃符,桃符是用桃木制成,上面写着祈福的话语或者画着辟邪的图案。彩色的布条也被悬挂上去。
  偶有富贵人家也是张灯结彩,丝绸的灯笼高高挂起。
  霍彦不止一次看见穿着新衣,在空地里追着蹴鞠嬉笑打闹,他也不自觉轻笑,霍去病平时里也爱踢蹴鞠,这几个小孩不得要义,他看得有些郁闷,垮着张猫脸。
  玩具屋和戏楼今天合搭了个新台子,上面几个大熊玩偶正在那里跳舞,这些大熊玩偶制作得十分逼真,毛茸茸的身体随着欢快的音乐有节奏地摆动着。它们憨态可掬的模样,加上滑稽的舞蹈动作,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周围的人群越聚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孩子们兴奋地尖叫着,想要挤到前面去看得更清楚些。大人们也被这有趣的场景逗得哈哈大笑,纷纷拿出手帕擦着笑出的眼泪。
  霍彦瞧见了正在其间弹琴的卓文君,与她打了个招呼,卓文君没瞧见他俩,但是石页见了,晃了晃手上的糖山楂,笑得露出了牙。霍彦也踮起脚,冲他挥了挥手,本想凑个热闹,但人太多,霍彦只看见人了,最后实在是挤不过,直接悻悻地回去了。
  霍去病在见了那大熊之后,眼中亮的可怕。
  刚挤出人群,霍彦就听见霍去病兴奋的声音,“幼弟,猎熊去!给你也做件熊衣。披上去多暖和。”
  霍彦脱口一句艹,让他大过年的少折腾,上次掖庭一日游还没玩够。
  霍去病皱眉,抱拳哼了一声,霍彦无奈死了,傲娇鬼,他口中骂道,但还是口嫌体正直的给他阿兄买了一堆零嘴,什么糖瓜,蜜饯,烤肉,汤饼,本来平时他俩各顶各的挑嘴,但一路走来,许是节目氛围好,他俩沿街吃了一路,进了陈府,不约而同的发现自己饱了。
  他俩轻笑,好在今日去的是陈府,他们也不欲留饭。
  卫少儿正在指挥小厮洒扫,见了他俩,笑得合不拢嘴,立马让人去叫陈掌。
  她眉梢眼角春风得意,面容比上年还丰腴了些,可见过得甚好。
  霍彦笑容满面,挽着卫少儿的手臂,道,“阿母,我俩见过你就好。”
  不用见陈大人了,搞得我看你们秀恩爱胃疼。
  他俩还未说完,就听见卫少儿拍大腿道,“呀,我就说忘了什么,原是给我儿新裁的衣裳。还有给青儿的,他今年不在,你们给他捎回去。”
  她笑盈盈地叫人去拿,瞧着霍去病和霍彦一眼又一眼,仿佛怎么都瞧不够。霍彦本想解释,最后抿唇,同霍去病一起做个据嘴葫芦。
  侍女脚程快,卫少儿接过新衣时,陈掌还未过来。
  她笑容满面把新衣递给霍去病和霍彦。那是三件做工极为精细的朱红色锦袍,衣料是上等的丝绸,颜色正得很。
  霍彦,霍去病和卫青三人,每年都有新衣穿,不外乎别的,他们家裁衣的女儿家们总是以为他仨孤苦无依。所以每年阿母给一件,大姨给一件,小姨给一件,几个舅母也给做新衣。
  霍彦的脸都被映红了,“阿母真会选,这颜色正衬我呢!”
  卫少儿就喜欢鲜艳的颜色,闻言笑得合不拢嘴,直拍霍彦肩膀,霍彦被她一拍,呲牙咧嘴,“阿母,疼!疼!疼!”
  卫少儿见他的样子,不由又笑开。
  陈掌就是在这时过来的,身旁还牵个雪玉般的女娃。
  他是个文官,身量纤瘦,面旁清瘦,一把美髯。
  霍去病躬身施礼,口称陈大人,霍彦收了没正型的模样,轻笑施礼。
  今日休沐,陈掌清闲,他笑起来,落座主位,让人摆些零嘴,卫少儿也跟着坐下了,他俩刚生的幼子也不过三四岁,被她搂在了怀里,奶呼呼地叫阿兄。
  霍去病眉眼稍微柔和,霍彦笑起来,轻声应了,把他和霍去病给这小儿准备的金锁放在侍侯这个小孩的奶姆掌心。
  他俩的礼貌几乎刻在了骨子里,陈掌在他俩跟以前一样如出一辙的淡定客套下,也跟以前一样含笑问了几句他俩的功课。
  霍彦和霍去病一一答了。
  然后双方一起大眼瞪小眼,让话搁地上了。
  陈掌这个给人做继爹的,担心话说少了,让俩孩子不自在,便又说了些长安趣闻。
  霍彦也跟着说话,霍去病也偶尔凑了几句。
  卫少儿忍笑看着他们仨个人努力找话的样子,“你们每年都这样,真是如亲父子一般的默契。”
  仨人:啊,是吗?哈哈哈,那是吧。
  好不容易挨到出门,与送出门的陈掌卫少儿道了别后,霍彦默默吐槽。
  “陈大人这正室的身份,外室的气势。他这样,给我也整不会的。他什么时候能知道我压根不在乎我阿翁是谁,我只在乎我阿母过得好不好。”
  霍去病也是松了口气,“要不,你下次喊阿翁试试。”
  霍彦翻白眼,“那算了,他没有小算盘。”
  霍去病细想,点头,“他不能猎熊。”
  [连每年问的话都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读档呢!]
  [野爹就是野爹,你看给阿言尴得这爪子都不知道怎么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