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刘彻给他头发揉乱了后,还别出心裁给他束了个高马尾,虽在黄河那边呆了一年多,虽黑瘦了些,但脸上的稚气也一扫而空。?色发带垂到两颊,他抬眼轻笑,玉面丹唇,满身少年气,加上今日这一身来见刘彻专门穿的华衣玉饰,这富贵乡里的小公子自然勾得小姑娘羞了脸。
  偏他自己不知道,有些不明所以,那双形状漂亮的杏眼像是碎了,他望向弹幕良久,最后才扭扭捏捏道,“我昨天让舅舅和兄长都仔细瞧了,他们说我还跟以往一样俊,怎么今天人都被我吓跑了,我是不是被黄河的风刮毁容了。”
  他有点难受,不停地摸脸,来回的嘟囔。
  “你们帮我瞧瞧,我是不是上次跌在泥里,脸被硬物刮了,毁容了。”
  “我还挺喜欢我这张脸的。”
  弹幕以为他是又想什么坏点子呢,没想到他搁这儿容貌焦虑呢,一时之间哄堂大笑。
  [阿言巨喜欢这张跟舅舅们,兄长,姨母们,阿母,祖母,姊妹们可像的小脸了。]
  [一看就纯种卫家人的小脸没了,怎么办啊,小言。]
  [小言宝,脸疤疤。]
  [小白菜,地里黄~]
  [阿言要有容貌焦虑了。]
  [言崽,你的脑回路好清奇,你是怎么想到自己把人吓到的。]
  [你这回怎么不骂你矫情了。]
  [是你笑得好看,她们害羞了。]
  [你不知道你长啥样,但你也得对你兄长,我病崽有信心。]
  [病病绝世容光!]
  [你想想,你要是烂脸了,第一个跳起来的是你的颜控好姨父。]
  [他定连夜开坛作法,让神仙还你美貌。]
  [宝,你包好看的,我现在都妈粉变质了,]
  [惊鸿一瞥,乱我心曲。]
  [言,你的完美无需多言。]
  ……
  霍彦收了一大波溢美之词,被夸得有些脸热。他虽然极力克制板起一张脸,慢吞吞的沿着宫道走,但稍不注意,竟是到了披兰殿门前。
  他是想跑的,不光因为他姨母这个疼他疼的紧,水做的女儿,一会儿他还得吃眼泪泡饭。更是因为刘彻一会儿脑子转过弯来,想起那假药的出处,必是会第一时间杀到披兰殿看他在不在的,着实是烦人。
  只是他刚扭身,就被披兰殿的侍人瞧见了。
  他是常入宫拜见的,披兰殿的侍人以为他是来见卫子夫,连忙引着他向前。
  盛情难却,霍彦无奈一笑,只好跟着进去了。
  好消息,他姨忙着跟平阳公主说闺房趣事,懒得理他。
  坏消息,他把跟宫人玩家家酒的卫长吓到了。
  “阿言兄长,你回来了啊。快来陪本公主玩,你做阿翁!我做阿娘。”
  卫长不过五六岁,奶呼呼地颠着小步要来抱霍彦。
  霍彦也连忙伸手去接。
  谁料卫长在中途硬生生断了步子,一步三顿的往后缓缓退。
  她眨巴了一下自己的大眼睛,奶白的小脸讨好的笑笑。
  “去病兄长,你忙你的吧,我自己就能玩。”
  霍去病和霍彦长得很像,只是平日里一个爱笑,一个不爱笑,让人能很快分出来,现在霍彦一板脸,卫长就把霍彦认成了霍去病。
  霍去病平时对她们姐妹也很好,什么都想着她们。只是平时不像阿言兄长爱跟她玩,总是冷着脸,她向来有些发怵。
  霍彦施了一礼,原来绷着的脸忽然消融,唇下的小红痣若隐若现,将自己为她留的绒花递给了一旁的侍女,才嬉皮笑脸的道,“原来大名鼎鼎的卫长公主这么怕我兄长啊!”
  卫长认出了他,顿时跑了过来,扑进他怀里。
  “扮去病兄长吓我,羞羞!”
  她伸着脖子,瞧着侍女手中的绒花,圆乎乎的杏眼笑眯成了一条缝。
  “上面是小漂亮!”
  霍彦嗯嗯点头,也不跟以往一样牵她手,只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
  他好像是长大了呢,不是小孩子了。
  他这样想着,然后加入了卫长小公主的家家酒,并非常荣幸出演了他的老姨父。
  卫长玩家家酒的场所是披兰殿自己住的小屋。地上铺着的小狐毛毯子上到处是霍彦送的小陶碗、小茶壶。房间里的小几案摆上中间,旁边安着个刚会爬的诸邑。
  同自己阿母一起拜访卫夫人的曹襄怀里抱着个虎玩偶,单手制着诸邑不让她跑,面上跟心一样如死灰。
  带孩子,哪有不疯的。
  他甫一瞧见霍彦进门,不由得如蒙大赦。
  “阿言来了啊,随便坐。”
  霍彦无奈地接过他巴巴伸出来的诸邑,把小崽放在怀里。诸邑还小,总想跑来跑去。但瞧见了霍彦就不想跑了,她拍着嫩藕似的小手,咯咯笑道,“舅舅,漂亮!”
  霍彦摸了一下她的小肉手,笑得很温柔,乍一看倒真有些像卫青。
  “我不是舅舅,不过过几天带那胖虎儿给你们看。”
  曹襄被迫吃着卫长亲手捏碎的点心渣渣,闻言就笑,只是眉眼到底有愁容。
  “公主是说你长得俊呢,这乍一看,你长得确实像太中大夫。”
  霍彦惯常示人的半弯唇角向上勾起不少,竟有两分窃喜之感,很明显曹襄无意识的夸到他心坎里了。
  “君侯缪赞了,大抵是外甥肖舅吧。”
  曹襄被这一声君侯,引得眉眼中全是哀愁。
  “我倒不想让你们叫这声,还叫阿襄吧。”
  他父新丧,本是不应出门的,只是母亲见他实在颓丧强拉过来的。
  霍彦不知道如何宽慰他,只轻拍他手,权作慰介。
  曹襄轻笑,把卫长递的点心渣渣转手递给了他。
  “阿言,听陛下说你去游学了,不知道有何新鲜见闻?”
  霍彦摇头又点头,思来想去,最后只道,“太阳底下没甚新鲜事,只是我脱得一刻闲,把太阳底下的事瞧了一瞧,才发现天下浩大如斯。”
  他又间或说起几件趣事。
  曹襄的眉目被他说的摸泥鳅一事引得柔缓起来,良久,不由得谓叹一声。
  “阿言,你变了好多。”
  霍彦一怔,最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大抵是见了太多人落泪,让我不光记下了我自己的苦,也记下了他们的苦。所以我不光想解自己的苦,也想把他们的泪都擦干。”
  少年的志向被他自己轻飘飘的说出来,曹襄有种恍然的感觉。
  霍彦在这一刻很像他那个为自己所想一往无前的兄长。
  或者,从头到尾,霍氏双子就是一路人。
  他们勇敢,赤诚,骄傲,会毫不犹豫奔赴他们热爱的事情,经年累月,冰雪难凉。
  [崽啊,你这大舅哥当的,都不刁难人的吗?]
  [曹襄以后要啃你妹宝。]
  [而且他还早死,妹宝后面还被猪猪嫁给了一个叫栾大的骗子。]
  [栾大并不能通神,猪猪才知自己受骗,把栾大腰斩了,对栾大的推荐人乐成侯丁义亦处以非常严厉的弃市之刑。]
  [卫长公主没有陷入征和二年的巫蛊之祸,也并非死于腰斩。一般认为卫长公主逝世于巫蛊之祸以前。妹宝可能是早逝。]
  ……
  霍彦的脸色不好起来,他一手搂着石邑,把卫长也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不让她再给曹襄喂吃的了。
  我妹才多大,老牛吃嫩草,没有想到你这么臭不要脸!
  “妹妹要保护好自己。”
  霍彦一边把卫长给曹襄的点心都放到自己手边,一边柔声与卫长道,“妹妹喜欢小刀吗?”
  卫长是个严谨的小姑娘,以为他是在问问题,不由得挺直了脊背,奶声奶气的道,“喜欢,但阿母不要玩。”
  霍彦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摇头,他四处打量一番,最后拨了自已头上的玉簪,一个使劲儿,把它直直插入案几里。
  卫长和曹襄一起瞪大了眼,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霍彦睨了曹襄一眼,给他看得背后直泛毛,才幽幽道,“你看,这样一刺,跟刀没有什么区别的。”
  卫长想起卫子夫平素的教导,反驳道,“我是女儿家,不能打打杀杀,阿母会难过的。”
  霍彦笑眯眯。
  “可是我们拿的只是一枚漂亮的小簪子啊,阿母难道不让我们束发吗?”
  卫长点头。
  她觉得阿言兄长说的都对,感觉簪子好方便啊。
  霍彦笑意更深,将自己的簪子递给她,附在她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卫长喜笑颜开。
  曹襄不知道为什么背后有些凉,大概是被霍彦的变脸吓到了吧。
  他挪了挪屁股,离霍彦又远了些。
  [好凶残的教育方法。]
  [阿言磨刀霍霍向曹襄。]
  [这法子好阿言。]
  [他超爱他妹宝。]
  [其实阿襄挺好的了,就是死的早。]
  [阿言不会要发疯做那种可以杀人抹脖子的簪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