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白毛鬼:……
  不摸了!
  他又好气又好笑地往地宫王座上一躺,不忿地瞧着恁大一个柜子。恨不得把这呆子木头拆了劈柴烧。
  姜清芸还真把自己当小姑娘了?
  怎么送的都是这些玩意儿?
  一想到自己带着发簪拿着绣帕和姜清芸一起放风筝的样子,白毛鬼就燥郁地翻了个身。没过几秒,又想起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一叠信件,一张张地看着。
  那是姜清芸写给他的信。
  他每晚站在窗外,亲眼看着姜清芸写的。
  有时候,她会带着浅浅笑意,像一朵刚盛开的小桃花,在夜风中温柔摇曳;有时候,她又唉声叹气的,写几个字就要停下来发一会儿呆,最后又把写了好多字的信件放在烛火上点了,重复数次。
  在这几日的观察中,白毛鬼注意到,姜清芸不是什么爱说话的性子,除了和近身侍女话多些外,几乎不见她与旁人说些什么,更没有和其他妃嫔一般,四处呼朋唤友拉党结派。
  但她对瑰瑰的倾诉欲却特别高。
  有时候一晚上能写好几页。
  白毛鬼也就耐心地看着她写好几页。
  那个时候,白毛鬼就特备想现身抢过那叠纸,看看她到底给瑰瑰写了什么。
  如今信纸终于到手,可得好好瞧一瞧。
  一掸开信纸,姜清芸熟悉的香味就铺面而来。
  是她常用的那款香。
  作为吸血鬼,白毛鬼对各种气味极其敏.感,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过鼻不忘。他讨厌李隆后宫妃嫔们身上那股浓郁冲人的味道,却觉得姜清芸用的十分淡雅宜人。
  虽然最近这份香气中总是隐隐约约带着点山楂味……
  算了,凑合着闻吧。
  不仅是香气,用的纸、墨、写的字,也是白毛鬼喜欢的,他舒舒服服地“嗯”了一声,单手往后脑下一枕,惬意地换了个姿势。
  “瑰瑰安好,许久未与你通信,甚是想念。不知海滨小镇气候如何,瑰瑰在那里是否还住得习惯?”
  看到字,就想到姜清芸的声音,又想到她在月下弯着唇一笔一划写下书信的模样。
  白毛鬼又是得意地挑了挑眉,接着往下看。
  看完那厚厚一叠的书信,白毛鬼才知道,原来发簪绣帕和纸鸢都是姜清芸亲手做的,说是要与他赔罪,用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更能表现真心。
  信中仔仔细细地说了她是买得何种蚕丝,用得什么绣线,双飞燕的图案又是从哪本书上拓下来的,还说等到春日时节,想与瑰瑰一同出门游玩踏青……
  白毛鬼平日里阅览古今书籍无数,若是看到这种罗里吧嗦、写些鸡毛蒜皮小事的文章根本不稀罕看,可今晚他却看得津津有味。
  甚至在看完之后,连带着看那柜子的小女孩玩意儿都顺眼了不少。
  行吧,算姜清芸有点良心,不枉自己得知了消息就赶回景福宫警告李隆给她撑腰。
  又把信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白毛鬼才将信纸一折,放进自己常看的书籍中收纳好。刚一扭头,就看见自家小废物双眼含泪,满是控诉。
  白毛鬼:“……”
  哦,姜清芸好像是把小肉干放在窗边最显眼的位置来着。
  但他急着拿走属于自己的礼物,至于夜枭的那份……
  忘了(理直气壮.jpg)。
  第29章
  029
  姜清芸昨晚睡的不太好。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整晚都开着窗子的缘故,迷迷糊糊间,她似乎看到有个黑影钻进了她的房间。那家伙身形高大,来去如风,身上带着鬼魅般的气息。
  姜清芸甚至感觉到对方在自己床前站了好一会儿,摄人双眸紧紧盯着自己。
  不知为何,她想起了经常被她拎着后脖子训斥的雪团团。那种压迫,又让人无法反抗的无力感黏腻在身上一整晚,直到她转过身,刻意对着墙壁睡才渐渐淡去。
  晨间,铃兰来唤她时,她还迷蒙地睁不开眼。
  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含糊问道:“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
  铃兰一愣:“不寻常?没有吧?如果出事了,巡逻宫人会叫醒娘娘的。”
  嗯……说的也是。
  这里可是守卫森严的景福宫,又不是正因寺那种鬼地方。若是有乱臣贼子混入宫中,侍卫们早就行动起来了。
  昨天的黑影想必只是自己做得一个梦罢了。
  姜清芸安慰自己,正准备起身,眼神却凝在室内空空荡荡的一角:“本宫的柜子呢?本宫那么大一个柜子……”
  刚刚才放下的心一瞬间又提了起来!
  她顾不上穿好宫装,随便从铃兰手中扯过披在肩上,快步冲到窗边——不仅柜子不见了,就连自己压在镇纸下,给瑰瑰写的一大叠书信也不见了!
  怎会如此?
  到底是谁?拿走了她的东西?!
  蓦然,昨晚那道不祥诡异的黑影闯入脑海中!
  难道是那人?可那人……为什么要拿走她送给瑰瑰的东西?难道那人是王上派来的探子?王上是不是已经发现自己和瑰瑰的秘密往来了?
  姜清芸艰难地咽了咽。
  后宫妃嫔和他人私通书信是什么罪名?砍头?株连九族?会连累瑰瑰吗?
  她慌乱地后退半步,还是铃兰机灵上前一步搀扶住了她,才没有直接摔倒。
  铃兰原本就是个机灵的小丫头,如今看到自家主子如此失态,自然也出了不得了的大事。随着姜清芸的视线环视一周,她也低声惊呼起来:“淑容娘娘,放在这里的柜子……”
  姜清芸只是苦笑着摇头。
  她愁眉苦脸地坐回床边:“昨晚我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就该叫出声来的……”只是世间没有后悔药吃,哪怕是再一次回到昨夜,她也可能慑于那人的气场动都不敢动。
  就在主仆二人满面愁容地等待王上的罪罚时,一阵熟悉的翅膀扑腾声响起。
  两人刚一抬头,就见熟悉的夜枭满脸悲愤,一头扎进窗前装着小肉干的瓷盘中,大口炫着,头都没时间抬。
  “夜枭?”
  姜清芸又惊又喜地低呼出声。
  她清楚地看见,夜枭脚脚上绑着她期待已久的信件——若是在昨晚,她会高兴得心花怒放,可现在……
  姜清芸挥动袖子,驱赶夜枭:“快走快走,千万别让王上的侍卫看到你!不然的话,他不会放过瑰瑰的!”
  夜枭正泄愤般地大口吃着小肉干,它根本没意识到姜清芸要赶它走,还以为芸芸小可爱又在与它玩什么你追我逃的小游戏,被她骚扰得烦了,才用一只小jiojio踩住姜清芸的衣袖,避免她再来干扰自己炫小肉干。
  又把绑着信件的jiojio伸到姜清芸面前,见她不动,又蹬了蹬,示意姜清芸赶紧拿走。
  姜清芸怀抱着最后再看一次瑰瑰的信件的心态展开纸条,只看一眼,就愣住了。
  什么叫做“她(瑰瑰)很喜欢她(姜清芸)为其准备的礼物,只是下次别再送这些小姑娘喜欢的玩意儿了,她(瑰瑰)又不是小孩子”?
  可是自己准备的礼物……
  姜清芸目光落在空荡荡的房间角落,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
  她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夜枭:“你的意思是……昨晚……昨晚来拿走柜子和信件的……是瑰瑰的人?”
  “那道黑影……难道其实是瑰瑰身边的侍卫吗?”
  夜枭许久没有临幸小肉干,正吃的欢,哪有时间跟姜清芸解释,昨晚私闯闺房的并非是什么“瑰瑰身边的侍卫”,而是坏心眼的“瑰瑰本人”,只是囫囵地点点头。
  姜清芸悬了一早上的心终于是落回到它该在的位置。
  她手脚无力地坐下,撑着床框,小口喘着气。
  憋了一肚子不满、委屈、抱怨,却又没法对一只夜枭发泄出来。只能狠狠一跺脚,气鼓鼓地抽回瓷盘:“瑰瑰怎么能这样!”
  “哪有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闯进好姐妹闺房的,简直就是强盗嘛!”
  “更何况……还是……还是让一个男人闯进来!不行,我要写信好好说道说道这件事!”姜清芸走到书桌前,唤来铃兰研墨,提笔就要罗列瑰瑰的十大罪行。
  她看着空荡荡的书桌,一想到自己平日里碎碎念的日常书信都被瑰瑰看到了,更是又羞又恼——哪里就说了那些信是全部给她的呢!
  明明有些只是自己日常写来玩玩的少女心事,根本就没打算说给他人知晓!
  无关风月
  突然就失去了所有小肉干的夜枭:“?”
  怎么肥事?主人不做人了,芸芸你也不做了嘛?!
  主人昨晚偷偷溜进你的房间拿走礼物,偷看你的少女心事是他不对,可为什么要殃及夜枭?为什么要拿走我的小肉干?!我请问呢?!
  就在姜清芸奋笔疾书,夜枭暗自抽泣时,前殿传来内侍又尖又细的声音:“郭淑仪,我们淑容奉大王大妃的指令正在为她老人家研制香方,实在是不宜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