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阿维图斯叹了口气,解释道:“这是婚姻的契约。”
  这条线从他苏醒的那一刻起就出现了,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契约。
  他怀疑是深渊造成的,却怎么也解不开,于是在今天上午,他去找了神。
  结果神只看了一眼,便生气地提起了一只花瓶砸了过来:“那是忠贞的契约,阿维图斯,你竟然装作不知道,还故意找我这个没有伴侣的神来炫耀。”
  那只花瓶本来根本不可能砸到他,因为阿维图斯有许多反应灵敏的触手,可是那时竟没有一只触手反应过来,花瓶直接砸在了他身上。
  阿维图斯头脑空白地站了整整半天,又被神满是怒气地骂了一句“满脑子都是水的家伙到底是怎么谈到的恋爱的?快点给我滚,这两百年我都不想见你!”
  随后便被赶出了金字塔,迷茫无助地走回了府邸。
  得到答案的芬尼安更是傻了,结结巴巴地说:“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怎么可能呢?您只不过是去了一次深渊。”
  “是的,只不过去了一次深渊。”
  “结果我不仅签下了婚姻的契约,还弄丢了自己的伴侣。”
  阿维图斯烦心的时候所有的触手就会打结,现在它们蜷曲着,一点一点的又开始打结。
  “我应该找到她,不管她是谁。”
  ——
  姜沛刚一走出公共浴室,便遇到了那位据说很忙的管家。
  他站在自己面前,上下扫视了自己一圈。
  “人类啊,我还一位捡到了个不要钱的女奴。这种娇气的人类生物,估计很快就会死掉吧?真是浪费时间。”
  他不耐烦地撇了撇嘴,翻开了一本厚厚的工作笔记:“好吧,我看看你来做什么工作。”
  “今天拉涅维奥大人不小心打碎了一块窗户,你去将那些玻璃的碎片捡起来清扫干净,不许留下一块玻璃碎片!”
  他说出的声音很大,姜沛被他的声音吵得耳朵很痛。
  她想着自己或许应该偷偷逃跑,在这里估计会被这个恶劣的管家所折磨。
  可是刚刚自己在拉蒂玛所认为的常温室温下都能被冻得结冰,即使是逃出了府邸,她也很怀疑自己是否能够生存下去。
  所以姜沛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地去了他所说的一楼碎掉的窗户那里,去处理那些玻璃碎片。
  结果到地方后便傻了眼,才发现那不是一面窗子的玻璃,而是一整条走廊的玻璃都碎掉了,少说也有几百米。为了修补和清扫,管家专门将这条出口都封禁了。
  “整条走廊的玻璃都要我清理吗?”
  姜沛头皮发麻。这么多的工作,两天也干不完吧?
  她无助地跑回去想要寻求帮助,结果不仅没有看到管家,甚至周围来去匆匆的幽灵女仆都不愿意跟她搭话,即使她问了清扫工具在哪里都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直接走过去。姜沛没有办法,只能用笨办法一点一点的捡起来。
  大块的玻璃碎片很沉,细小的玻璃又很锋利,一不小心就会扎到手,另外这座府邸因为有许多幽灵,空气的温度很低。她冻得发抖,手指僵硬,甚至怀疑自己的手指会被冻得掉下来。
  她以前听老人说过天气很冷的时候耳朵会冻得掉下来的故事。所以她不得不捡一会便停下来哈一口气或者是搓搓手暖暖。
  但是工作量太多,没有清扫工具根本无法做完。她清理得整条腿都麻了,才不过清理了二十米的样子。
  就在她在原地跺脚取暖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愤怒的怒吼。
  “没用的人类!你居然在偷懒!”
  姜沛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
  “这么长的走廊,根本不可能一个人清扫完。”
  可是那管家立刻像是抓住了她的错处一样,愤怒地抓住了她的胳膊,恼火地道:“这可是在拉蒂玛最伟大的大人的府邸中工作!这是你的荣幸!你一天都在偷懒还在狡辩!真是白白救了一个废物。现在我要惩罚你。去,脱掉你的鞋子,从这里走过去!”
  姜沛不可思议地抬头盯着他,怀疑是他疯了。
  这根本就是在虐待!
  管家用冰冷的眼神盯着她,姜沛刚要反抗,便被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异类目光盯得打了个冷颤。
  马库斯将带着手套的手紧紧地捏着她的肩。姜沛便瞬间感觉自己的肩膀上沉了好几倍,像是有一吨的水压在了肩膀上。她差点跌在地上,心脏奇怪猛烈地跳动,她开始感觉呼吸难受,感觉自己的心脏要炸开。
  “……好的,马库斯大人。”
  她紧紧地咬着牙说。
  重担猛地一轻,心脏也在瞬间解脱出来,开始恢复原来的心率。
  在他冷酷的视线监视下,姜沛不得不脱掉鞋子,赤着脚踏在碎掉的玻璃上。尽管她已经很小心地尽量踩在完整的玻璃上,碎裂的边缘还是扎破她的皮肤,鲜血不断地流淌下来。
  她咬着牙,迟迟无法走动一步。
  马库斯冷哼着抽出了鞭子,毫不留情地抽打上去:“肮脏的人类总是会想尽办法偷懒,我会监督着你走完全程。”
  鞭子甩到小腿,姜沛便立刻双膝一弯,差点面门朝着玻璃而去,然后腿上被抽过的地方便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站立。
  疼痛她眼圈立刻红了,她强硬地忍了下去。
  难道忍着就会好吗?他不过是想虐待自己。
  可是自己无处可去,这里是拉蒂玛。
  她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她低着头,忍受着怪物施加给自己的羞辱,试图往前走。
  “你的血都是臭的,真是的,人类身体不是很脆弱吗?怎么现在还没有死掉呢?”马库斯厌烦地看着她,说着恶毒的话。
  他将她捡来的时候是为了多一个奴隶,让这座府邸更好。结果只是一个什么都不能做的人类。
  当然马库斯绝不会承认为自己是厌恶人类,他认为自己是讨厌愚蠢,人类就是最愚蠢的物种。
  他兢兢业业着自己的工作,即使是人类大受追捧的那段时间,他也努力着让人类远离阿维图斯大人,从未让他见过。他认为自己完美地守护住了拉蒂玛的最后一寸净土,直到他今天捡来了个人类,现在这个人类脏了他的府邸,脏了他完美的工作。
  他多么后悔自己没有多看两眼就将她带进了府邸,于是用愤怒的斥责来宣泄自己的不满,并且下定了决心不会让她活到第二天。
  这次甩来的鞭子更加重重地打在了人类女孩的身上,疼痛让她浑身都抽搐了一下,失重地向着玻璃的碎片摔去。
  她已经紧紧闭上了眼睛,可便是这时候,有什么东西撑住了她。当她惊讶地睁开眼睛来的时候,便看到了阿维图斯那冰冷的目光。
  他好像和在深渊里变了很多,变得更加的威严而令人恐惧。
  在那道目光下,姜沛的身体微微地发抖,有一种自己将被这目光凌迟的感觉。
  她努力蜷缩起颤抖的手指,很怕阿维图斯仍然记得自己在深渊做的事情。
  阿维图斯缓慢地接近了她,矩阵将她放在没有玻璃的地面上,姜沛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结果身体一用力,传来的疼痛让她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一只触手便递了过来,让她借助它的帮助站起身。
  它轻轻地碰了碰自己。姜沛很快发现自己抱着阿维图斯的时候身体的疼痛就会一下子减轻,不论是痛感还是寒冷都消失了。她立刻地拥抱住了那只触手,紧紧地压在胸口。
  阿维图斯转过头和她的目光碰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她煞白的脸色,似乎随时都会死掉的样子,最终没有说什么。
  马库斯已经全身颤抖。
  “大人,大人您怎么来了?大人我只是在为您清理府邸的小虫子。”
  “哦?那我的管家还真是尽职尽责。她做了什么?让你一定要清理?”
  马库斯立刻指着姜沛说:“这个人类打破了这里的玻璃,我只是在惩罚她,这不是合格的仆人该做的,她损伤了您的财产……”
  阿维图斯静静地盯了他片刻。
  压抑的环境中,管家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下来。那位睿智的法官早已洞悉了他卑劣的谎言。他已经完了,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马库斯终于承受不住,绝望地跪在了地上。
  阿维图斯走向角落里的女孩。地毯与他镶嵌着祖母绿与绣着暗纹的衣袍下摆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中,这样向着自己靠近的声音是非常明显的。
  姜沛心脏在疯狂跳动,她拼命地让自己的呼吸平缓,鼓起勇气抬起头向他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大的生物。
  它有着无数条纤长的触手,有着庞大而轻盈的伞盖。当它朝着自己走来的时候,像是一朵云飘了过来,笼罩在了自己身上。这是一种很难让人忘记的美丽生物,也是在拉蒂玛中极尽稀少的物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