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姜然序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强硬:“不行。哪有分手了还住一起的?”
  “为什么不行?”孟惟深似乎早就编好了由头,理直气壮地占领他的屋子,“再说了,我公司附近的房租太贵了,我交不起,也只能住你这里。按照小区里次卧出租的市场价,我一个月给你付两千三百块。”
  “我没说同意你继续住。”
  “你不同意,干嘛不换门锁密码?”
  每当他把孟惟深当傻瓜,他就会输得很惨……姜然序彻底哑然。
  孟惟深继续道:“再说了,分手是你单方面提的,我也没同意。”
  “孟惟深你喝多了吧。你已经知道了,我是个混蛋,我们结婚都是因为我的刻意安排,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缘分可言。就像……就像你那位姓诸葛的前领导骗他的初恋情人一样。”
  “你太高估自己了。想跟我前领导站一块,你还差得远呢。”孟惟深冷哼道,“你能骗我结婚,还能骗我喜欢上你吗。你没那个能耐。”
  姜然序最后一次扣动扳机:“你不要把感情理解为等价交换。我爱你,你不需要爱我。”
  可孟惟深轻易躲过去了。
  孟惟深懒得浪费时间跟他争辩,转而刺他:“姜然序,上次来的那位女士,她是你妈妈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谁。”
  “李律说,你要求我搬出去,一定是在躲着谁。”
  “别听律师的话了,他满脑子只有钱钱钱。”
  “我其实在想,你要跟我分开,还叫我搬出去,是害怕我再遇到你妈妈吗?”孟惟深继续问下去,“你不想让我知道你家里的事情,宁愿跟我提分手?”
  孟惟深目光灼热,姜然序心脏倒悬起来,再度体会要融化的滋味。
  一旦提起有关他父母的任何消息,姜然序便要涌起本能的排斥,酒水刺得胃里阵阵翻涌。他陡然起身,跌去卫生间呕吐。
  刺鼻的酒精气息充斥几平米的狭窄空间。孟惟深仍执着地跟在他身后,安抚他的脊背,直到他吐空胃中的残骸,呕吐将将停歇。
  关于呕吐物的恐怖念想依然回荡在他的脑海,他死都不愿意污染卧室的任何一块角落。孟惟深只好把他架回客厅,安顿在沙发上。
  胃里空荡荡地抽痛着,姜然序整个人对折起来,蜷成一团。电影已经播到片尾曲,他耳边嗡鸣,像条被鱼钩贯穿身体的鱼,在绝望中等待死亡。
  他们是怎么闹到到这个地步的?倘若在以前,他光是想到被孟惟深撞见他醉后呕吐,恐怕连跳楼的心都有了。
  孟惟深叫了个超市外卖,又擅自占用他的厨房,叮叮当当像在搞装修。
  电影循环播放到片中位置,姜然序已事先知晓结局,无心细看。这会孟惟深端来一碗热腾腾的解酒汤,硬要喂他喝掉。
  汤底颜色近乎透明,豆芽和海带在汤底浮沉,一颗胖嘟嘟的长条物混迹其中,是一颗……海参。
  姜然序简直要笑。他把海参撇开,只喝素汤。
  孟惟深的做饭水平一直原地踏步,大概停留在不会饿死毒死的程度。解酒汤盐放得太少,尝起来寡淡无味,好在足够温暖,填入胃里有种发烫的满足感。
  孟惟深凑到他怀中来,见他没有挣脱,便放心抱住他的腰际,用温热的胸口覆满他的胃腹。满足感愈发充盈了。疼痛在胃里无处可待,只好逃跑。
  这小子一如既往地迷信老家特产,非要拿肩膀拱他:“吃吧!海参对身体好,你吃了就不会生病了。”
  海参也治不了心病。姜然序旧事重提:“其实喜欢也能骗。”
  “你又开始了,喝醉也安分不了。不吃拉倒。”
  孟惟深夺过他的碗筷,代替他咬掉了海参的脑袋。
  正相反,姜然序清空酒精以后,头脑清明无比。他一点也没醉:“只要我够了解你,再扮演你理想中的恋爱对象,你自然会喜欢上我。”
  “你真把自己想象得太能耐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你竟然能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他的态度过于傲慢了,明摆着把对方当傻瓜。孟惟深总算生气了,从他怀中起身:
  “非要我说,我觉得你搞错因果关系了。在认识你之前,我从没想过要跟谁谈恋爱。是因为你的出现,我才会有理想的恋爱对象。”
  第74章 我们算和好了吗
  在姜然序失踪那周,孟惟深领悟了一个道理:他不懂谈恋爱,但他懂解题。或许他可以用解题思路去谈恋爱。
  不论再难的题,都可以由基础公式一步步解出来。但出题人会在难题中设置误导条件,一旦被牵着鼻子跑,就会沿着错误的思路走到绝路。
  作为出题人,姜然序一定够得着邪恶天花板,在题中为他设置了无数误导条件。他必须主动排除种种误导,甚至要反复揣摩出题人的意图,才能得到最终的正确答案。
  姜然序简直是孟惟深人生中遇到过最难的题目了。
  搬离的一段时间并没影响孟惟深与这间屋子的感情,他依然与这位老友互相知根知底。他用浴缸泡了个热水澡,从衣柜找回自己的睡衣,躺上主卧的右侧床边,将左侧腾给姜然序。
  孟惟深最近为了感情问题费时费脑,没少耽误工作进度。眼下暂时安顿下来,趁姜然序还在洗澡,他在床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将电脑架在腿间,紧急赶工。
  姜然序来了。对方半边膝骨撑在床侧,探身凑到他身边来,叼起他左手的无名指,咬在那枚银色婚戒间,迫使他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
  “你只付次卧的房租,怎么不睡次卧去?”
  姜然序又在误导他。孟惟深收回手指,全然没有挪位的意思,厚着脸皮说:“我得盯着你,你晚上又吐了怎么办。”
  “只要你别再问我父母的事情,我就不会吐了。”
  孟惟深还没想好这一小问要怎么解,他必须慎重行动。他只皱了皱眉,不再言语,换行继续写代码。
  姜然序也不问他意见,擅自丢开他的电脑,腰身一横,占领他胸腹与双腿之间的位置。
  又怎么了?孟惟深连忙抚摸起姜然序的脊背,可对方并不满足于此,探入他宽大的t恤下摆,从他的小腹开始,印下细细密密的亲吻。孟惟深浑身一激灵,下意识绷紧了腹部肌理。
  姜然序说:“我收额外房租了,你今晚就暂时睡主卧吧。”
  “我想每晚都睡主卧。”
  孟惟深抱紧对方的脖颈,浸入这个重逢的夜晚。
  今夜与无数个他们曾一起度过的夜晚,似乎并无差别。可当姜然序离开他的身体,巨大的恐慌感便重新追上他。
  姜然序带他去清洗,孟惟深仍徒劳地紧抱对方,还要在对方的脖颈、手臂、胸口留下牙印和吻痕,可痕迹也很快随流水一同消失了。
  孟惟深用亲吻追问对方:“姜然序,我们算和好了吗?你明天会再失踪吗?会再把我赶走吗?”
  浴灯晒得他眼皮发烫,视线中出现一块块红斑,好像老相片过曝的情景。姜然序的脸也变得不真实。
  他屡次追问“会吗”,姜然序终于回答:“不会。无论我们离不离婚,我都不会失踪,也不会赶走你。你随时可以来找我,就算离婚以后也可以。”
  ——
  孟惟深总算明白,为什么公司都爱招单身未婚小男孩当核动力驴。人一旦结婚就要为琐事繁忙,陪完家夫还得陪家狗,哪能像婚前一样二十四小时给公司拉磨。
  他最近都没好好陪秦始皇玩耍,心底有愧,在梦里也感应到秦始皇殷勤的呼唤。翌日,他早早睁眼,弹射起身,准备响应十公里遛狗拉练。
  姜然序却从身后箍住他:“你等等。你干什么去?”
  孟惟深诚实道:“去遛狗。”
  “不准去。”姜然序对他很凶,“一睁眼就想着你养的那个臭狗,你其实是为了狗才想搬回来的吧?”
  “……好吧。那我晚点再去。”
  孟惟深后颈阴风阵阵,他缩回被窝,不敢动弹。
  他隐约察觉,此次他搬回来之后,姜然序身上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要问到底是什么变化,姜然序变得有点凶,有点冷漠,有点傲慢……可能不止一点。
  但姜然序依然是姜然序,他还是很喜欢姜然序。
  姜然序还没放过他,又来幽幽地扒拉他:
  “你的臭狗和我一起掉水里了你先救谁。”
  “你啊。比格会游泳。”孟惟深赶忙表忠心。
  “我也会。”
  “也救你。”否则就说不好谁要被淹死了!
  姜然序暂时消停,用手背摸了摸他的脸颊,当作答对问题的奖励。
  “起来吧,我教你做海带汤当早餐。你做的汤太难喝了。”
  姜然序不允许他污染灶台。本次教学,孟惟深任务轻松,只需要陪在厨房,看对方起锅烧热,先炒肉末,加姜去腥。再放昨天剩的海带,炒出香味后加水没过菜品。出锅前撒葱花,淋香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