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季青梧什么都看不清,仔细想想,她也确实没有生气的理由。人家祝九阴只是遵守了约定,离开前也给她录了影,并不算完全的不告而别。
  只是她她心里有一处小小的突刺,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整日整夜梗在那里。
  甚至周年庆再见,九幽仙尊也并未第一时间跟她表明身份,足可见她在对方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
  应该连普通朋友都不如的位置,那九幽仙尊朋友遍天下,自己又算什么呢?只是一起相处几个月而已,实际上她连九幽仙尊那些桃花传闻中的任何一员都比不过。
  她有何资格高估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位置呢?她还是太年轻太笨。
  祝九阴低声说:
  不是这样的我说过你很重要,你是我遇到的最大惊喜,我做完事情不就来周年庆找你了,其实这个身份我很久不用了,就是为你才重新启用
  季青梧冷笑一声:
  呵呵九幽仙尊惯会花言巧语,也不知骗过多少人,这话术真是炉火纯青啊。
  祝九阴愕然抬头:
  什么话术?我说的都是真的。
  而季青梧话音凉凉的,手跟着抬起,轻声说:
  只是,属于长明山的那条小蛇我确实没有看到,抱歉。
  她用另一只手拨下那条蛇尾,将那条细长蛇尾轻轻放在榻上,又从怀中靠近心脏的位置,摸出那条丝帕,放在蛇尾上盖住。
  做完这一切,黑暗中,她站起身,看着面前模糊的一团面容,说道:
  丝帕已还,不用去长明山了,还请九幽仙尊好好生活。
  这句话是祝九阴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她反复在深夜里看过那段录像,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怀着一丝感念说出这句话,却也是一种暗处的、尖锐的报复。
  说完,她怀着满心快意起身离开,脚步迅速地走出观景台。
  身后没有任何动静,祝九阴在黑暗的阴影中收起那方丝帕,低声叹息般自语:
  你啊还是那么犟。
  不知道她在说季青梧,还是在说她自己,但她的话已无人听见。
  夜幕深沉落下,月色不在这个方向,九幽仙尊站起身来,远远眺望季青梧御剑而去的方向。
  *
  第二日的最终决赛毫无悬念,冠军便是季青梧,她后背还带着伤,打斗起来却凌厉而凶狠,完全不顾伤势,甚至将伤口再度撕裂,后腰渗出鲜血。
  这种精神极大的感染了在场的后辈弟子们,从此以后,季青梧也成为弟子们口中新一代的传说人物,算是扬名修仙界。
  颁奖典礼紧接着举行,玄煦仙尊亲手将本届冠军的神秘法宝匣子端起,送到季青梧手上。
  季青梧得了冠军也神态淡漠,她将匣子打开,看到里头躺着一柄细长的黑色铁剑,造型古朴平实,仿佛并不起眼。
  此剑名太虚剑,可助你越阶杀敌,符合你剑修之身份,倒是很巧。
  玄煦仙尊虚空拂过剑柄,那通体漆黑的长剑便泛起一阵灵动的银蓝光芒,仿佛活了一般轻轻颤动。
  它在等待认主。
  玄煦仙尊不多介绍,只这么说。
  所有人注视之下,季青梧咬破指尖,将一滴鲜血落在剑刃之上,寒光一闪,那鲜血便被吞没,再无痕迹,而那太虚剑的颤动也随之停止,漆黑古朴再无异样。
  季青梧知道这是一把很难见到的神兵,她拿起那剑挥舞两下,如臂使指,灵力很轻易的灌入其中,剑招丝滑,也能感觉到威力更大。
  季青梧收起剑,回身对玄煦仙尊行礼:
  多谢师尊,多谢诸位长老勉励,弟子必将勤奋修炼,不负所托。
  台下掌声雷动,昨夜刚刚吃瘪的宣斩月今日又活跃起来,在人群中带头喊:
  季青梧!厉害!季青梧!冠军!
  好些人跟着一起喊叫,这场景若是换了旁人,只怕热血沸腾,如此多修仙者一同欢呼自己的名字,这是莫大的荣誉。
  然而季青梧面上不显激动,非常淡定,视线环视台下一圈,似在寻找什么。
  可那位白衣仙人却不在人群中,更不在台上的几位长老中间。
  颁奖典礼结束后,很多来参与周年庆的客人便要离开玉清宗了,还有一些人决定在宗内长住几日。
  东海宣家这次丢脸丢大了,宣斩月被她娘提着耳朵趁早拎了回去,走之前还在对季青梧表忠心,搞得季青梧非常无语。
  客人们居住的春阳峰空了一大半,冷清了很多。
  季青梧站在峰顶平台上,问了师妹一句:
  那个,九幽仙尊她还在这里住么?
  师妹回过头来,很惊讶:
  什么?她有事,连你的颁奖典礼都没看就走了啊,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她会跟你说呢?
  季青梧:
  哦,她没说。还有我们关系不好,根本就不算认识。
  她说着,抬手按住心口,告诉自己,就是这样,以后也形同陌路就好。
  还记得最开始的目的,只是让这位女主不要寻她和宗门的仇,如今这样算是达到目的了吗?应该算吧。
  既然如此,那她也早该放下了。
  但是连颁奖典礼都不看,这人也着实绝情,不愧是冷血动物。
  季青梧佩着太虚剑工作一整天,深夜里终于回到长明山,刚落地便皱眉望去。
  花田的蜃珠她早已取下,今夜却又挂上,蜃珠散发着绵绵白光,照亮着下方那些一直盛放的牡丹。
  她心口突突狂跳,鼻尖嗅到一股甜蜜的淡淡香气,迈步走过那片白光照亮的花田。
  合欢花早已开放,但在今夜,开到最盛,满树红光如梦。
  第58章 我家极尽暧昧的加重了呼吸
  蜃珠光芒柔润如玉,落在满树轻影摇晃的合欢树上,美得如梦似幻,如烟如雾。
  季青梧站在树下,看向那三间瓦房,感受到一种奇怪的情绪,类似于近乡情怯,却又不完全相通。
  她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迈步,走向正中间的房间。
  屋子里的八仙桌没动过,却有了一盏陶瓷花器,内里装着几支牡丹,硕大花朵开的正好,还散发着微微的香气,明显是刚剪下来没多久。
  明明是夜晚,房间里也没开灯,但那盏新鲜牡丹却明亮如小小月轮,将整间屋子都照得莹亮。
  季青梧心跳激烈,越来越紧张,她喉咙吞咽了下,对着屋内张望。
  黑乎乎的似乎什么也看不清,她却又觉得,好像看到一些白色的光芒,好似流水一般蜿蜒而过
  她下定决心,走向那间有着大床的房间,一边低声询问:
  是你吗?
  房内有她熟悉的、好听的御姐女声,很期待又很娇俏一般:
  是你的蛇呀。
  季青梧已经走进屋内,看见里面的场景。
  那张大床上正横躺着一条白蛇,蛇尾沿着床柱一直蜿蜒缠绕下来,蛇身躺倒在她平日里用惯的枕头上,而蛇头正抬起来,越过帷幔,露出一双血红眼眸,定定看着她。
  那种特殊的、蛇类独有的冰冷感又回来了,季青梧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挺想念这种感觉的。
  这条蛇的大小,正是季青梧最熟悉的、最像抱枕手感的那种大小,看着还挺亲切。
  季青梧却没往前走,只是咬了咬嘴唇,停顿半晌才问:
  你怎么不跟着她们走?
  祝九阴蛇脑袋往前伸了伸:
  为什么跟她们走?这里才是我家。
  季青梧听得心中一荡,家这个词但她又想起在观景台上的争吵,心里又是一灰:
  这里怎么可能是你的家
  祝九阴歪了歪蛇脑袋,黑暗里那双红眼睛熠熠发光,还离得越来越近:
  那要是我无处可去,你愿收留我么?
  季青梧扭过头去:
  你不可能无处可去,你不是九幽仙尊吗,那么有名,去哪里都可以。
  可别处都不是家,都没有你。
  祝九阴声音笃定,距离也有点太近。季青梧愕然转过头,便与近在咫尺的一颗蛇脑袋对上了视线。
  不,我不收留你。
  季青梧低声说,往后退了一步。
  可她后退,祝九阴便迅速跟上,又前进了相同的距离,那双红眼睛依然紧盯。
  为什么?你真的那么讨厌我?
  蛇连问两遍,季青梧更是心乱如麻,只觉得久违的蛇的呼吸落在耳畔,让她思绪很难连贯起来,断断续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