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人也确实这样做了。
  庄情平日里就是自我中心的类型,鲜少会替人着想,易感期在飙升的荷尔蒙影响下,性格更是霸道。
  结婚后他的第一次易感期,梁嘉荣差点被折腾得想死在床上,哪怕到今年结婚第五年,也还是没能完全习惯。
  总之,当初从他们的婚礼消息发布的那一刻开始,直到最后完婚,整个过程全都被港岛无孔不入的狗仔忠实地记录下来。这些八卦记者对庄情和梁嘉荣进行围追堵截,几乎二十四小时地监控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把梁嘉荣的所有背景,包括家世、学历,以及更私人的个人成长经历统统挖了出来,像是恨不得把他生生解剖,将心和骨都翻出来让大家看,然后再用一篇又一篇的文章去肆意揣测、编排他们这段婚姻背后的真相。
  结婚时尚且如此,倘若离婚,相同的戏码肯定少不了又要重演。
  落地窗外,维港的夜景辉煌璀璨。
  霓虹与华灯在夜幕下熠熠生辉。海水涌入港湾。温暖的海洋季风吹进这座灯红酒绿的都市。
  虽然是出于利益才结的婚,但做戏就要做到底,至少要让外人挑不出毛病,哪怕所有人都觉得他们这段婚姻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心。
  因此,为了维系好表面的恩爱,这几年梁嘉荣和庄情一直都住在一起。
  他们婚后住的这套房子坐落在太平山上。顶层复式。有娱乐室、私人影院,还带泳池,从格局到装潢都完美符合大众眼里对于上流阶层奢华生活的想象。
  凡是有重要的公开活动和应酬,他们也永远会一同出席,假装一对完美夫妻。
  更何况,这段婚姻确实给了梁嘉荣不少帮助。特别是“庄情太太”的身份,让很多原本梁嘉荣没法见的人、谈不动的事情,都有了可能。
  虽然这些帮助在庄家看来或许不值一提,只不过是从手指缝里流出来的小恩小惠,但对于梁家已经很够用了。
  所以,梁嘉荣也遵守承诺地学着去当一个完美的豪门太太。
  而庄情是惯会逢场作戏的。
  又或者说,他这张脸就很占优势。
  只消得眼睛一弯,嘴角一勾,所有人就会感到头晕目眩,也就无人再能注意到藏在他眼底的戾气和冷漠。
  再加上庄情本身的心态亦好到令人发指,面对那些长枪短炮的镜头前和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的问题时,他总能把自己放在最理所当然的位置。
  梁嘉荣在窗前驻足看了好一会儿,好似被眼前这片明明早就该看习惯的繁华夜色再次迷住,许久后才回过神,转身走入衣帽间。
  他们的衣服全部由佣人整理好,分门别类地放进衣柜和抽屉里。属于梁嘉荣的衫裤鞋袜本来就不多,其中大多数其实是庄情特意找裁缝师傅从量度身材开始定做的,为的就是和这人已有的衣服重新搭配。而既然决定了离婚,这些衣服梁嘉荣必然是不打算带走的。
  他从衣柜的角落里挑出自己单独买的和平时常穿的衣服塞进行李袋里,几乎花了不到半小时就已经收拾妥当。
  除此以外,别的东西也没有带走的必要了。
  离开前,梁嘉荣给庄情发去了最后一条短信:
  【少喝点。】
  然后他看着眼前亮灯的客厅,伸手摁下总控面板上的按钮。
  灯光熄灭。
  他知道庄情晚些时候还会回来的。这人有一点还算好,结婚五年从来都没有夜不归宿过,无论什么时候出门,都会在日出天亮前回来。
  就跟恋家似的。
  梁嘉荣也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他猜或许是庄大少爷认床,除了主卧那张别的都睡不着。
  总之,他因此养成了给这人留灯的习惯。
  不过这次他不想留了。
  夜风拂过太平山,车窗外夜色寂寥,只有初夏的虫鸣声声响起。
  汽车沿白加道向山下驶去,将一片浮华富贵抛之身后。
  兰桂坊的街上已有人喝得酩酊大醉。醉鬼或三五成群,或形单影只,摇摇晃晃如游魂般走过狭窄拥挤的人行道,穿过红绿灯闪烁的街头。
  车子的隔音很好,梁嘉荣几乎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港岛的夜晚隔着这面贴着防窥膜的玻璃在他眼前闪过,像是一出鲜活得过分的默剧。他光是看着那些面孔上浮现的神情,似乎就足以感受到那种喧闹。
  兰桂坊后是中环。
  码头行人如织,天星小轮浮游在维多利亚港翻涌的潮水之上,碾碎倒映在水面的灯火,驶向对岸。
  汽车进入海底隧道。
  昏黄的灯光在恒定的间隔中于车内闪过,梁嘉荣突然觉得累了,他决定小憩一会儿。
  闭上眼前,他对司机说:“到了叫我。”
  “好的,太太。”司机如常回答道。
  梁嘉荣抱着胸的手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攥了下拳头,几秒后,开口说:“以后别这么叫了。”
  第3章 完美爱人
  淡淡的沙龙香氛弥漫在空气中。四周如同窃窃私语般响起说话声和酒杯碰撞的声音。
  暧昧的灯光从挑高的天花板上飘落下来,落地灯的金色金属支架与切割着木质墙面的金属花纹相互呼应。
  artdeco风格的装修让整个空间自带一种金碧辉煌的华丽感。上流阶层的富家子弟不屑于与大众合流,喝酒都要去高级私人会所,这里没有躁动的舞池、没有劲爆的音乐,却有难以想象的快乐和纸醉金迷。
  庄情咽下一口烈酒,心里却愈发烦躁。
  结婚的五年,梁嘉荣这个妻子当得非常有分寸。他十分清楚在这段没有感情的婚姻里,自己这个身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对外,他永远是得体大方的庄太太,无论是记者的追问,还是名利场上那些藏在笑脸下的讽刺和打探,都能够圆滑地应对。而私底下,梁嘉荣不仅愿意在庄情易感期的时候任由后者索取,平日里也很懂得如何在庄情不抗拒的范围里展示一些作为妻子的关心。
  例如,梁嘉荣从来不问庄情晚上出门做什么,几点回来,却会在庄情出门的时候提醒他衣领乱了,晚点要下雨,记得多带一件衣服。
  这人好似水,有种天然的包容和忍耐,你把他倒进哪里他就是什么形状,这使得结婚的五年里,哪怕是庄情这么难搞的人都没和他吵过一次架,甚至连一丝矛盾都没有。
  那现在是什么意思?
  梁嘉荣到底为什么突然如此坚定要离婚?
  “庄少,你喷的什么香水啊?好好闻。”
  坐在他大腿上的omega跟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软地靠着他,呼吸喷洒在庄情敞开的领口上,一小股温热气流扑向锁骨,让那块皮肤沾上一阵湿润的热度。
  其实根本不是香水,这人是omega,不可能闻不出这是庄情的信息素,还是刚度过易感期时会散发出来的那种。
  庄情拿眼睛睨了一眼这个omega,紧接着大腿猛地往上一抬。
  坐在他腿上的人被颠得发出一声惊呼,借机伸出手环住他脖子贴得更近,几乎要亲上他下巴般娇嗔地说道:“你做什么呀,庄少。吓死我了。”
  易感期才结束的alpha实际上是很容易心软的。哪怕情热消退,被满腔爱欲充满过的大脑也还是由感性暂据主导权,但凡情人在这时愿意乖乖撒个娇,alpha们都会心甘情愿地答应对方的几乎任何需求。
  这是刻进他们基因里的本能行为。
  可惜庄情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一旁的林永谦看着眼前的场景,笑眯眯地举起酒杯啜了口酒。
  同样身为alpha,他自然能看出庄情刚度过易感期。而这人前脚易感期结束,后脚就出来喝酒,很难不叫人猜测是易感期过得不太愉快。
  只是,他从庄情敞开的领口里隐约窥见了一点非常暧昧的痕迹。这些痕迹昭示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似乎导致庄情不愉快的原因又和预想的并不一样。
  这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林永谦思绪偏转,望着庄情打趣道:“不怕回家被老婆讲?他这么好,你舍得伤他心?”
  他们都清楚梁嘉荣和庄情不过是表面夫妻,前者更是“体贴”地从不过问庄情的私生活,但用这点揶揄结了婚的人向来别有一番趣味。
  庄情闻言冷冷一笑,心想,哪壶不开提哪壶。
  就在这时,裤子口袋里传来震动。庄情掏出手机,在看清楚短信发送人和内容后,微不可闻地一愣。
  【少喝点。】
  这三个字突然变得耐人寻味。
  要知道,从前梁嘉荣根本不会管这些,做什么签完离婚协议后反倒发这种消息,像在关心他似的。
  庄情思索的功夫,坐在他腿上的人开始不安分地挪动起来。四下灯光昏暗,这个动作幅度并不大,周围的人如果不留意很难发现,但庄情被骑着没可能不知道。
  身体的重量压在大腿上,一股甜腻的气味飘过来,庄情只闻了一口太阳穴便突突地跳,神经也跟着开始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