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她 第70节
  三年又三年,他家境况那般糟糕,可撑不起让他一直读书。
  一想到这种境况,侯争鸣后背不由渗出层层冷汗。
  他还以为是他少年才学,博得自个的前程,原来还是得先得权贵者的青睐才行。
  而自己曾经与此等前程失之交臂的事,也叫侯争鸣后怕不已。
  不,他不能失败回去,家中贫困至此,他必要抓住每一份时机。
  也是自这天起,侯争鸣再见到朱婄惜,便不能以平常心面对朱婄惜了。
  他虽还是喜欢同朱婄惜谈天说地,态度里却也多了一点小心翼翼,凡事都顺着朱婄惜。
  郎君谨慎有礼,反而叫朱婄惜更加喜欢他,只觉侯争鸣性子好,脾气好,哪儿都好。
  随着流民之势越来越严峻,赈灾与重建家园的事也迫在眉睫,朝廷之争也越发的厉害。
  原本江容瀚已将罗约逐出朱城,整个大沅朝堂近乎是以江容瀚马首是瞻。岂料就在这时刻,官家病重之中,竟想起了罗约,想要召回罗约。
  官家这一声令下,激得朝堂纷争四起,而随着罗约的即将回归,江容涵心生不满,他暗中下令,各路关卡阻拦罗约回来,罗约的旧日手下却极力护着罗约返回,几方人马之间斗争愈发的激烈。
  第100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朱远也站在这漩涡中心,心生忧虑。
  最后,朱远也又开始借着去各地视察,躲避这一场党争之乱,顺便瞧瞧现在的农田情况。
  也是这时候,侯争鸣收到了来自平隍村的信。
  除了侯母托人写给他的,还有阿莴爹娘托人写来的一封信,道阿莴自得知侯争鸣病倒后,独自偷跑出家,来朱城找他了。
  可阿莴走错了方向,竟错过朱城,一路去了北方边关地带。
  阿慧让人把阿莴先前寄来的信,抄录上边的地方,写给侯争鸣,道阿莴寄来此信后,再无音讯,求侯争鸣去北方找到阿莴,带阿莴回家。
  侯争鸣大吃一惊,看着信封日期,算一下阿莴此刻早已到了北方边关地带。
  北方边关地带,那是什么好去处?那可是今年大沅流民匪贼开始之地。
  只怕阿莴那儿已经有难,想到这里,一时侯争鸣急得不行。
  这件事也被朱婄惜得知,朱婄惜略有惊讶,道,“想不到这个小农女,还有点胆气。可她这么来找侯争鸣,只怕侯郎要因此感动。后面我要比下她,有她这份恩情在,只怕很难。”
  朱婄惜便做主去帮侯争鸣打听阿莴的消息,她来问阿莴的姓名模样,侯争鸣对此很感谢她,把阿莴的一切都跟朱婄惜道来。
  朱婄惜听到阿莴竟连个姓氏也没有,一时又略微放心。
  一个如此的农女,大字不识一个,不该是她朱婄惜的对手。想到这,朱婄惜又安心地陪在侯争鸣身边。
  没过多久,朱婄惜便同侯争鸣道,她父亲准备去北方视察农田,到时,她会帮侯争鸣争取名额,侯争鸣或能跟着一同前往北方。
  侯争鸣得知朱婄惜竟肯如此帮自己,又算到这一趟出发,定能赶在春试前回来,侯争鸣愈加地感激起朱婄惜,心里把朱婄惜当成好兄弟。
  谁知,就在即将出发的前一日,朱婄惜来找侯争鸣喝酒,侯争鸣因为感谢朱婄惜寻找阿莴的帮忙,同她多喝了几杯。
  二人一同喝醉。
  次日,侯争鸣在怀中,发现朱婄惜是个女子。
  朱婄惜竟是女子!
  这一下,彻底吓坏了侯争鸣。
  他的中榜是得了朱远也的恩泽,才能如此幸运,可如今他却如此与朱大人的女儿共歇一夜,只怕此事要得罪朱大人。
  侯争鸣一时惶恐,不知所措,朱婄惜却对他道,“侯郎,如今我已是你的人,我朱家虽不是皇亲国戚,却也不是那等随意的人家,望你多番思量,衡量清楚利弊再做决定。”
  侯争鸣愈加惶恐,他,他分明没有碰过朱婄惜,朱婄惜至此还是完璧之身,可他又确实,搂着朱婄惜这么睡了一夜。
  侯争鸣就此陷入自责与纠结中,他向朱婄惜请罪,要朱婄惜责罚他,朱婄惜却看出他的意图,他还是想娶阿莴。
  朱婄惜道,“我岂不知你待阿莴妹妹的真心,可你现在已没有这个身份再去娶她。你如今是我父亲的门生,亦是我的夫君,还盼你不要走错了路。若你执意如此,只怕我也不能再念你的情面。”
  朱婄惜软声道,“侯郎,你有更好的选择,你的仕途,你辛苦走到的今日,你要就这么放弃吗?”
  朱婄惜定要侯争鸣对她负责此事,倘若侯争鸣不肯,朱婄惜或要将此事说给父亲得知。
  到时,侯争鸣的前程必受影响。
  侯争鸣犹豫再三,思及自己的前程,终究决定选择对朱婄惜负责。
  此事传给江庭雪得知时,江庭雪彼时还在边关,闷声低头笑着。
  他举着手中的信纸晃了晃,对周管事道,“果真没有人能敌得过富贵的诱惑,侯争鸣自不是那个例外。”
  倒是没料到,侯争鸣比他想的更聪明一些,他原先还在思虑,倘若朱婄惜未看上侯争鸣,又或是侯争鸣没答应朱婄惜,少不得他还要另外谋划别的路给侯争鸣。
  岂料二人都如此省心,将他心中所想全都做到。
  江庭雪漫不经心将信纸烧了,耐心等待侯争鸣亲自拒绝阿莴的一天。
  与此同时,平隍村里,阿慧和守财每日都在担心着三丫和阿莴。
  阿莴那儿自不必说,她一离开家就再没个消息,三丫那儿的情况,也不好过。
  谁能想到,俞知县家,会被一夜清算,连同俞桥在外购置的屋子,也被查封没收。
  三丫因未入籍俞家,不算俞府人,她被驱离出家,没地方去,只得暂时回家住几日。
  但三丫即便回了家,也不肯认输,她依旧高傲着道,“俞家虽遇上了麻烦,但俞桥说了,此事会过去的,他们家所牵涉的案子不多,等案子清算结束后,他就能从牢中出来。”
  阿慧不住摇头叹气,“他家既趟了这滩浑水,往后怎会好过,要我说,你还是就此离开俞桥...”
  “我的事,我自有打算。”三丫心烦地说道,转身回了屋。
  她当然要离开俞桥,俞家如今落难,此等情况,她不走,难道要陪着俞家死吗?
  可她现在名声都已传了出去,再在平隍镇上找下一个人家,已是很难很难。
  三丫却不料,这就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二丫竟和李拦头的儿子,李进,李捕头,互相瞧上了眼。
  可李拦头不是好说话的人,他可瞧不上阿莴一家,又说不动李进放弃二丫,便放话道,二丫想嫁进李家,可以,需自带嫁妆,田地、商铺、奴仆各等财物,才能嫁进李家。
  一时之间,二丫愁眉苦脸,阿慧成日也只会哭泣。
  三丫撇撇嘴,想若是俞家没有倒台,她倒是能帮二丫这个忙,可惜啊可惜。
  几个人各自有烦恼,偏偏阿莴没有新消息传来,一家人还要担心阿莴那处,一时日子很是阴郁。
  谁也没料到,俞桥暗中盯上了三丫。他瞧出三丫打算独自脱身,他可不是那等痴情的好男儿,见三丫可以平安抽身,他准备将三丫拉下水。
  等三丫最后一次来牢里看俞桥时,俞桥哄骗三丫,道他俞家的事已经快了结了,他很快能出来,他又假装问起三丫的近况,可有缺钱花?
  三丫当然缺钱花,二丫的婚事就在眼前,却因银钱发愁,家里天天闹心。
  俞桥便指使三丫,想要钱,就去一处屋子地下,翻找地契去换钱。
  三丫高高兴兴地去了,岂料,她从那地下挖出来的,却不是地契,而是牵涉进一桩案子里的罪证。
  一直找不到这份罪证的官差,早就暗中守候在一侧,见三丫挖出了罪证,所有人冲出来,将三丫带走。
  俞桥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事,他知道,这件棘手的罪证迟早会被找出来,他若再担此罪,只怕小命要丢,不如让三丫帮着分担一些罪责,如此,他顶多来个流放之罪,或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三丫并不知情,就这么中了俞桥的圈套。她被捉拿入狱的时候,人都是懵的,不知什么状况。而阿莴一家,得知三丫此事,所有人都吓坏当场。
  阿慧吓昏了过去,守财也没有任何法子,只得去求李拦头,李拦头由此越发地瞧不上二丫,厉声阻拦李进见二丫。
  冬日到来,三丫被定了罪名,怕是死路难逃,三丫这时才醒悟过来,阿娘当初说的话,全是为她所想。她就坐在牢中落泪,要二丫回去,别对爹娘说出她要被问斩的消息,只道她被流放千里就行。
  三丫此刻纵是再如何后悔也没用了。
  第一场冬雪纷纷飘下,接着第二场,第三场...一晃就到一月下旬。
  江庭雪没有如约归来。
  这些日子,阿莴心心念念着侯争鸣,盼着侯争鸣快些来纣县,可惜她始终没等到想见的人。
  古怪的是,不知是不是因侯争鸣迟迟不来的缘故,偶尔时,阿莴从睡梦中醒来,反而会恍惚记起江庭雪那一处。
  他已经离开多日,他这一次,好似和先前不一样。之前他即便在外忙碌,也是过几日就会归家。
  他这一次离开的时间,有些久了。
  但他在外忙多久都随他,阿莴想,她不会在意他的。
  今日至夜深时,阿莴迷迷糊糊将要睡下,忽听院外有什么响动,闹哄哄的。
  阿莴披着衣裳走到窗边仔细听着,原来他们的宅院之外,灾民们又开始闹腾起来。
  纣县的灾民不是已经安生多日?为何忽然又闹了起来?
  有一人站在街上大声道,“先前不是说每日可供我们粮食吃饭,现下给的粮食,却为何越来越少?”
  另一人又道,“原先每顿还能得一个馒头呢,现在只有米粥裹腹,没有馒头了。”
  阿莴大吃一惊,不知这些日子过去,江庭雪从边关军队里借出来的军粮,已经被灾民们吃得越来越少。
  而他,却没按原定的日子归来。
  是的,江庭雪原定十日内归来,然而,十日已过,他没有如约回来。
  是以眼见粮食见底,为了能多撑一阵子,洪运决定,再减少粮食的供给,看能不能撑到江庭雪归来。
  然而灾民们却被这一场灾事饿怕了,见到朝廷大人给的份量不对,大伙纷纷猜测起来,怕不是朝廷大人们,看到纣县这儿的景象难管,想要逃跑了吧?
  洪运不住安抚着众人,只道新的粮食就在来的路上,大家不必心慌。
  可人人都不相信,就在灾民们闹得越来越大声时,一道冷冷的声音斥喝他们,“吵什么?”
  “我家主子,已为你们带回粮食,此刻就在返程的路上,想必雪路难行,他带着一队粮食,走得慢有何奇怪?”
  阿莴听着这道声音,却再次大吃一惊,这,这声音,怎么好像陈蝴,陈夫子的声音?
  她忍不住走出屋子,想去看一眼那门外的女子是不是陈蝴,那女子还在说着,“莫说你们少了馒头,只能喝粥,我们也是一样如此...”
  陈蝴还要说下去,纳言忽扯了一下她袖子,陈蝴立时察觉到不对劲,闪身躲进人群之中。
  她一下子消失不见,众人都知道这女子是个厉害的角色,有这般厉害之人说话,应当信得过。
  灾民们纷纷相互看着,勉强折返回去。
  阿莴却已来到院门前,看着乌泱泱的一群人,夜太黑,她看不清,自然也没找到陈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