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温祈:你还记得白茗安出国是哪天吗?
  袁桥还醒着,很快就说:记得啊
  他说了日期,又问嫂子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温祈看到这个称呼忽然感到一阵反胃,只回了句谢谢。
  温祈手指有点抖,他希望是自己是错的,但很可惜,日期输入以后,盒子打开了。
  里面是一沓照片。
  映入眼帘的第一张,是在美术教室里,穿着校服的白茗安坐在画板前,一手夹着画笔,一手去接顾程言递过来的汽水。画面上两人都在笑,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第二张是在操场上,第三张是在教室里,第四张是在走廊……有时有袁桥,有时甚至连顾程言都没有,但一定有白茗安。
  温祈的疑惑在此刻得到了解答。
  没有白茗安,因为属于他的回忆被单独收了起来。
  最后一张是在天台上,顾程言和白茗安并排坐在一起,他看向他,眼睛很亮,盛满了笑意。结婚两年,温祈从没见过那样温柔的目光。
  那些模模糊糊的、隐隐约约的、只有猜测的怀疑,在此刻全部成真,化为利刃,将他扎了个对穿。
  温祈心如刀绞。
  手机安安静静的,顾程言说会议结束后会打给他,距离当时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可能他根本就没再公司,而是在白茗安的画室。
  过了许久,直到温祈双手都变得冰凉,他才按亮屏幕,打开和顾程言的聊天框。
  温祈:你想离婚吗?
  第19章
  温祈请了第二天的假。
  他在书房待得浑身冰冷,回到房间后许久都暖不过来。
  他不记得自己睡没睡,睡了多久,只记得囫囵做了好几个梦,有的是从前的事,有的是在雷家的事。最后梦里的一张张脸都变成了顾程言,一半冷冷审视着看他,另一半却温柔如水地看向白茗安。
  温祈是被脚步声惊醒的。
  睡衣湿透了,粘在脊背上,有点凉。
  是他夜里出了冷汗。
  但温祈来不及换,他推门离开卧室,和刚刚回到家的顾程言对上了视线。
  他换了套新的衣服,没有穿昨天早上走时的那身。
  顾程言眼眸沉沉,落在温祈脸上。
  “解释一下?”他说着,举起手机。
  温祈重复了他发过去的那个问题:“你想吗?”
  “你什么意思,就因为我昨天没回来?”顾程言当即重重呼了口气,“这次是我的错,我补上。我们去斐济跳伞,行不行?”
  温祈反问他:“你晚上在干什么?”
  顾程言:“不是告诉你了,在开会。这件衣服还是你让我放在公司的。”
  他示意了下身上。
  温祈没说话。
  顾程言这身衣服不可能是睡前换的,但今早六点他就看到了自己说离婚的消息,他还特意换完衣服才回来找自己问。
  何况公司到家用不上三个小时。
  温祈换了个问法:“那你跟谁在一起?你打电话的时候旁边有人。”
  顾程言一滞。
  直觉告诉他温祈不可能听见,但同时也不得不陷入回忆。白茗安当时似乎是冲他做了鬼脸,万一还顺带出声了呢?
  温祈穿着睡衣,顾程言曾一度嫌款式幼稚,但现在看见时,竟也隐隐感到压力。
  结婚两年,这是温祈第一次问出类似的问题。
  顾程言几乎能肯定,他在怀疑他。
  于是顾程言皱了下眉:“怎么这么问。”
  “不能说吗?”
  温祈道:“跟谁在一起,不能说吗?”
  顾程言走到他面前:“你以前都不问这些。”
  两人距离变近,近到温祈能够用目光描摹他的脸。
  顾程言当然是好看的,他从前每一次等在图书馆门口,都会被人偷拍,然后惹来许多讨论。
  四年时间转眼而过,岁月几乎没有留下痕迹,还添了成熟和优雅。
  顾程言依然很英俊,但温祈看着他,突然有一瞬间感到很陌生。
  去年大概也是这个时候,顾程言跟大伯家争一个项目,应酬很多,经常很晚才会被司机送回来。
  他醉得脚步踉跄,一句话要三次才能说完,温祈勉强喂他喝解酒汤,边拍他的后背,边随口问了句都有谁啊。
  顾程言闭着眼睛数了几个名字,后面懒得挨个想了,就埋在温祈怀里直哼。哼完再开始记仇,念念叨叨今晚又被谁灌了,等他拿到项目,要把这些人都收拾掉。
  最后再小声唤温祈的名字,说自己难受。
  惹得温祈又心疼又好笑。
  那次后顾程言成功拿到项目,顾家没人敢小觑,他也再没有醉成那样过。
  此时此刻,温祈看着他,脑海里不断翻腾着。
  他当然问过,不止那一次。
  并不是他没问过,而是从前问的时候,顾程言愿意回答他。
  越想起过去,对如今就越发心痛。
  温祈不想再绕圈子,直接道:“你跟白茗安在一起,他的画室停电了。”
  顾程言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后先是震惊,又变得不可置信。
  “你怎么会知道?谁跟你说的?”
  虽然已经知道了,但真正看到他亲口承认,到底还是不同。
  顾程言解释:“他一个人害怕。”
  温祈声音不住颤抖,“他停电害怕,我难道就不怕吗?”
  顾程言:“家里不可能停电,有备用电箱。”
  温祈闭了闭眼:“你留在画室了。”
  他用的是陈述句。
  顾程言一定是留在白茗安那里了,所以今早看到他的消息以后才会特意回公司去换衣服,为此证明他的确是在公司。
  顾程言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他变得恼怒:“是又怎么样?我早跟你说过我们之间没什么,如果不是你一直疑神疑鬼,我又怎么会瞒着你?”
  他后半句几乎是吼出来的,与往日的模样大相径庭。
  温祈难以置信。
  这是他结婚两年的丈夫,他的爱人,枕边人,可现在却能毫不犹豫的把欺骗说成是他自己多疑,这让他打心底不寒而栗。
  顾程言也意识到不妥,但话已经出口,而且温祈非要揪住这件事不放,让他分外厌烦。
  温祈想反驳,但鼻尖一阵剧烈的酸楚,声音到了喉咙就已经变得哽咽。
  他深吸一口气:“你喜欢他。”
  “你胡说什么?”
  温祈拿出了那个盒子:“你单独锁起来了他的照片,他回国你破例喝醉,给他租画室,还……”
  顾程言登时不高兴:“你翻我的东西?”
  “是,但我没翻到。”温祈很声道,“白茗安和袁桥不是一样的吗?我没翻到袁桥的盒子。”
  僵持半晌,顾程言移开了视线。
  温祈看着他,失望一阵一阵的涌上来,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
  空气安静下来,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顾程言才问:“你想怎么样?”
  这就是承认的意思了。
  温祈:“我问过你。”
  顾程言毫不犹豫:“我不同意,不离婚。”
  又沉默了片刻,顾程言道:“我承认我以前喜欢过他,但是,我真正爱过的人只有你,温祈。画室已经差不多完工了,如果你介意,我不去就是了。”
  温祈视线一片模糊。
  顾程言似乎要过来抱他,就像每次哄他时的那样,但温祈侧过身,躲开了。
  “我当初追你就不怕人知道,他们背地里议论了多少!后来你在雷家受欺负,我顶着压力还去找了我父母,还送你爸去治病,怎么可能有人比我更爱你。”
  最后他声音有些冷:“离婚这种话不能随便说,你先冷静吧。”
  说完,顾程言不再看他,转身离开了。
  沙发就在旁边,温祈想走过去,但只觉得脚下沉沉,头脑昏沉,迈出步子都感到无比吃力。
  他踉跄着走过去,几乎是栽倒在上面。
  抱枕洇开一片水渍,屋里响起了呜咽声。很低,像哀鸣的小动物。
  这两日天气都阴沉沉的。
  上午天就阴得发沉,等到顾程言离开后不久,就又下起了雨。
  秋日的雨来得又急又激,窗外传来刷啦刷啦的雨声时,温祈已经吧多肉又拿回了阳台。
  他有些机械地调整它们的顺序,把笑脸和哭脸混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是串未保存的数字,温祈按下接听,刚拿到耳边,对面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开门。”
  贺卓鸣的嗓音很低,却是不容拒绝的态度。
  温祈一怔。
  贺卓鸣见到温祈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人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
  眼睛很红,鼻尖也红红的,看起来更像兔子了。
  但好歹泪水已经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