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来。”沈岑说道,“挂了。”
  顾言诶了几声:“每次都这个狗态度是想要干什么,也只有陶然受得了你,话说刚刚那人是他男朋友吗,让我八卦一下。”
  沈岑握着杯子的手捏紧,泛白:“我不知道。”
  顾言道:“天天在一块儿你啥也不知道?你别是撬人墙角了。”
  沈岑语气冷了几分:“我不喜欢男人。”
  “不喜欢就不喜欢呗,那你怎么对小陶不一样。”
  沈岑自己都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说:“他不一样。”
  顾言嘁一声:“哪儿不一样,不都是男的,一张脸两条腿一个鸡。”
  沈岑:“能不能文明点”
  顾言:“行,我粗鄙,我无知行了吧,挂了。”
  电话挂断,传来嘟嘟声,听得他心烦,他一口气把杯中的热牛奶全喝了,烦躁的感觉还没下去。
  和陶然同居这么多天,他确实找到了小时候的感觉,但他一直对男人没什么想法。
  虽然陶然腰也细,皮肤又白,像一块行走的黄油蛋糕。
  但这样他难道就要喜欢陶然?
  那全世界的人都该喜欢陶然。
  脚步声渐起,店老板的声音很粗犷:“关东煮热好了,来吃吧。”
  沈岑转头,陶然就站离他不远处的地方,不知道听到他说的话没有,表情倒和之前一样。
  关东煮热乎乎的,萝卜块煮透了,在嘴里过一遭吃到肚子里,整个人都暖和了。
  陶然吃的急,萝卜块在嘴里殴打他的舌头,说话含糊:“好吃好吃,打包点回去吧,不吃晚饭了。”
  沈岑看不下去:“慢点吃。”
  “好的好的。”陶然答应得乖巧,还是按照自己的那一套来。
  等到把塑料碗里的关东煮吃完陶然才拍拍肚子站起来,结账出门。
  外面的风雪一点儿没停,行人都把帽子眼镜套上了,陶然穿得跟个球一样,捞帽子捞得辛苦。
  沈岑预备帮把手,陶然不着痕迹退开:“我自己也可以,谢谢你啊。”
  陶然的表情很自然,仿佛完全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受到影响。
  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现在也不和沈岑贴着走了,甚至在故意避开一些肢体动作。
  他应该是听到那句话了,并且只听到了这一句。
  沈岑没来由地烦躁,闷声往前走,两人一直没有什么对话。
  两人走的楼梯,快上楼的时候,陶然叫了一声沈岑的名字:“我其实听到你说的话了,说不喜欢男人,但是你不要误会,我对你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喜欢你身上的味道,我以后会注意不靠近你的。”
  他垂着眼睛,叫人看不见脸上的表情,总归不是什么好表情。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时间静止了将近一分钟。
  沈岑认命地往前走了一步,压着声音:“我不是讨厌男的,是发生过不太好的事情,所以不想让别人接近我,没说你不能接近。”
  这大概是重逢以来他说的最长的话了。
  陶然抬头,眼中带着惊喜:“真的啊,那我还能当你的好朋友吗?我保证不会太过分的。”
  沈岑高冷地吐出两个字:“随你。”
  “好嘞嘿嘿,吓死我了,我好以为我俩友谊的小船就此沉没了。”
  陶然一扫之前的阴霾,走路的步伐都轻了几分,哼着歌进屋。
  沈岑那股堵着的心情这才缓和几分,也跟着他进去了。
  两人早上走得急,餐盘和杯子都没收,回家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收拾得整洁,窗户有人擦过,地有人拖过,上面还有未干的水渍,就是不见有人。
  陶然朝房间叫了句:“阿姨。”
  一个瘦小精干的身影从他房间中走出来,她一手提着个塑料篮子一手拿着拖把,头发扎成一个丸子,走路风风火火:“你脏衣服我拿走了啊,下星期给你带来,你朋友那间我没动,洗过的衣服在沙发上叠好了,你看看哪件是他的。”
  她做事很利索,光走出来的这两分钟已经顺手扶起了书架上倒着的书,在陶然和沈岑面前站定,视线里透露出几分打量。
  陶然上前一步站在两人中间:“这个是沈岑,在乡下的时候您应该见过他一次。”
  阿姨绕着沈岑走了一圈,拍手:“是小成啊,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陶然朝沈岑道:“跟我外婆一样的,平翘舌有点不分。”
  沈岑朝阿姨笑笑:“阿姨好。”
  阿姨满面的笑容:“我说然然的衣服怎么这么大,原来是你的,你跟小时候简直一点儿不一样,这衣服洗干净了的,马上就能穿。”
  沙发上整齐叠放那件黑色的外套。
  许久没抱着外套入睡,陶然还记得它的触感和温度,顿时生出几分怀念之情,手在上面抚摸着:“你这外套哪儿买的,我也想买件同款。”
  “拿走?”
  陶然摇摇头:“我也是有尊严的,别人的外套我不要。”
  沈岑抱起外套:“挺好,我先去挂外套。”
  他往房间走的空档,眼瞧着陶然搂着阿姨说悄悄话。
  什么“根本没有这么难听”“他还说我像电锯”“还好我脾气好之类的云云”,像颗生气的汤圆。
  沈岑将衣服抖开,正欲挂起来时,闻到衣服上那股淡淡的蜂蜜味。
  他最近发现了,这房子里的蜂蜜味越来越浓了。
  第16章
  晚上下雨了,雨水淅淅沥沥,和房间里面闷闷的鼓点声融合在一起,沈岑穿着卫衣带着头戴耳机,身体随着旋律抖动。
  摆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是陶然发来的消息。
  【你睡了吗,我听到你房间的声音了,敲门怎么不理我?小猫问号.jpg】
  沈岑收了手机去给陶然开门。
  在家里开暖气的情况下,陶然一般只穿短裤短袖,今天在外面罩了件外套,举着手机:“外婆说想跟你讲话。”
  陶然的外婆名叫董贞,之前是搞房地产收租的,在海市最好的地界有几栋楼,老了之后去海市郊区开了个站地面积超六千平的民宿。
  童年时期他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民宿度过,和沈岑相遇也在民宿。
  外婆现在年近七十五岁,身体很硬朗,每天早上保持着走五公里的习惯,气色很好,笑着和沈岑打招呼:“你们俩小的现在又住在一起了,不习惯吧,然然比较需要人照顾。”
  “哪儿的话。”沈岑接过手机,“您身体好吗,好久没过去看您了。”
  外婆点点头:“好,都好,下次你可以跟着然然一起回来住几天,这边空气好,还能泡温泉。”
  “一定。”
  镜头对面有人在叫她,董贞应了两声,朝镜头说道:“他们小年轻在外边搞篝火晚会呢,我出去凑凑热闹,就先不跟你们讲了。”
  挂断电话,陶然才和沈岑说话:“听外婆的意思,你回去看过她?怎么不跟我说。”
  沈岑手里拿着鼓棒,跟转笔一样,鼓棒在手中翻飞,他似乎不是很想提起这个话题,身体往后靠了一些,视线也靠在别处:“很久之前了。”
  陶然哦了一声:“多久?”
  打破砂锅问到底总不是什么好习惯,但他就是想知道,歪着头和他对视:“多久呢?”
  “初中,高中,大学,好像都有。”
  陶然一下子禁音了,不知道说起这个话题对方会不会不开心,还是壮着胆子胆子问他:“那你怎么不联系我。”
  沈岑从原本的位置站起来,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
  雨势渐渐小了,雨水挂在透明的窗户上,留下一颗颗晶莹的水珠,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光。
  沈岑的语气淡淡的:“那时候不确定能不能回来。”
  回来再走,给人希望又亲手把希望碾碎,比完全不回来更令人难受。
  沈岑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换个话说,或者让我安静练习。”
  “哦好吧。”陶然虽然神经大条,但有时候很会看眼色,“那我可以看你训练吗?社长说让我监督你。”
  顺带偷偷闻一闻他。
  沈岑没讲话,也没赶他出去。
  按照上次社长说的沉默就是肯定的意思,陶然搬了个小板凳在沈岑旁边,还顺带从外面带了瓶碳酸饮料进来,一副要在这里驻扎的样子。
  没有人讲话,房间里面只剩下有规律的鼓点。
  陶然说是要听他打鼓,其实注意力完全只在空气中的味道上。
  最近他的腺体情况还算是正常,对沈岑的味道没有那么敏感,上网查了一下,说是一个人长时间在一个有味道的空间中待久了,就不会感受到那味道了。
  他觉得说得有些道理,企图尽快用橙花味把自己腌入味。
  这个房间里,床上的橙花味是最重的。
  陶然偏头看着沈岑的床,思考者让沈岑把自己的床让给自己的可能性,过于入迷,只剩后脑勺对着沈岑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