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好友常出入的场合无非就那几个,怎会接触到那种层面的小姑娘,太费解了。
  看样子两人的联系频率还不低。
  啧啧。
  好友哪来的闲心给青春期小姑娘做引路人,行善积德也不是这个境界。
  贺奇峰忽地想起个事,几个月前蒋复身边就有个农村来的姑娘,听圈内说是朵清纯可人的小白花。
  刘竞和他争那朵花,他不给,在俱乐部找不到人发疯。
  监控显示,小白花是自己离开的。
  保安看到了却没通知蒋复,是出于他冷落小白花的态度,以为他无所谓,他把监控室砸了。
  贺奇峰之所以能知晓一二,是因为他是那家俱乐部老板,他大方,没叫蒋立信替儿子赔罪。
  子不教父之过,蒋立信独子撞车在国外医治,据说失忆在伤情里面都是小事,他人老了很多。
  贺奇峰做梦都不会想到,好友所说的晚辈,和蒋复那朵小白花会是同一个人。
  他走之前提醒好友,要是有心思就尽早把人放在身边。
  好友快到而立之年,在生意场风生水起,女色经验无。
  贺奇峰给他提供的思路是,一切都摸清了,兴趣自然就会减轻,直到消失。
  好友回他,才十九,太小。
  贺奇峰表情微妙,说实话,他跟好友相识多年,至今都不确定好友的道德跟良知是不是假面,长在皮囊里。
  “你觉得她年纪是1开头,会被说禽兽?”贺奇峰说,“那过完年她年纪2开头,不就可以了。”
  好友没再给回复。
  **
  没几天,费郁林在饭局上,西裤口袋里的私人号码被拨响,他离桌去休息室。
  电话里,李桑枝激动地和他说猪都好了。
  费郁林支着额角:“消毒工作做到位,母猪疫苗按时打,预防猪瘟跟猪链球菌病。”
  那次浏览生猪养殖相关网页,一些注意事项被他扫过,这一刻自然地讲了出来。
  “新闻上报道那个病上两个月好多地方都发生了,有个城市最严重,猪杀了几十万头,还死人了,养猪的杀猪的运猪的,我们这没。”李桑枝认真说,“我会仔细些,不让您担心。”
  费郁林短促低笑,一两句话就是担心了,小女生太容易感动,他散漫道:“戴好口罩跟手套,做足防护。”
  “没人戴呢。”李桑枝柔声,“您让我戴我就戴,我听您的。”
  费郁林神情古怪,刚才他的口型疑似是“乖”,而非“嗯”,酒喝多了,差点闹笑话。
  这通电话时长较短,费郁林在休息室坐着,意识有些昏沉,有人敲门进来,他没理会。
  细小声响持续不止,他睁开眼看见娇小身影,有瞬间的愣神。
  女孩子穿百褶裙,哪儿都嫩,话说不清:“费……费董……我过来伺候您……”她眼里含泪,飞快看他的眼里有仰慕和害怕,脸泛红,“给您送醒酒茶……”
  费郁林挥手叫人出去,他打给贺奇峰:“多事。”
  贺奇峰讪讪表示自已也是好心:“一直传闻你不行,我是不信的。”
  费郁林挂了。
  **
  李桑枝家有两头母猪,她叫爸爸特别照料它们,疫苗钱不能省。
  李山一天大多时间都在猪场,剩下点时间打理老父亲的卫生,顾不到闺女。
  午后,几个孩子聚在王振涛家的彩电前看电视,看的正火热的偶像剧。
  男女主亲嘴的时候,他们一下忙起来,有的没尿硬撒,有的不渴也出去喝水。
  电视机前只剩两个女孩子。
  小梅发现什么,惊叫一声:“阿枝姐,你怎么哭了?!”
  看困了的李桑枝用手擦去眼角泪痕:“太感人了。”
  小梅纳闷:“吃口水有什么好感人的。”
  李桑枝轻叹:“两个主角为了再见到对方都差点死掉了呢。”
  小梅掰开花生壳:“爱情又不能当饭吃,多蠢啊。”
  李桑枝缓慢转头看去,小梅被看的脸红起来,听她说,“要高考了吧。”
  小梅把剥好的花生给她吃:“明年六月考。”
  李桑枝吃花生:“加油,好好读书。”
  小梅摸阿枝姐的辫子,她已经想好要考京大,也一定能考得起,她跟她哥是龙凤胎,他们都喜欢阿枝姐。
  她哥成绩不行,不是学习的料,就指望她了。
  她得努力让她哥娶阿枝姐。
  振涛哥一个年年在各个村转的木匠,不可能有戏,阿枝姐是不会在家乡过一生的,她配得上敞亮的好日子。
  小梅替她哥打探:“阿枝姐,你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李桑枝掰手指:“善良,孝顺,顾家。”
  小梅欢呼,这不就是她哥!
  然后就听她阿枝姐补充,“比我年纪大。”
  小梅垮了脸,完蛋,最后一条不符,她哥要小两岁,她把嘴噘高:“阿枝姐,我跟你说,年纪大的不好,心眼子老多了。”
  李桑枝有感而发,是啦是啦,心眼子老多了,真的是,老男人太烦。
  **
  后面的电视剧情李桑枝没接着看,她回了家,去房里踩缝纫机缝缝补补。
  旁边放着几本书,里面是衣裳鞋子的样式,她浑身上下都是自己做。
  她当初去京市,离开京市穿的那条碎花裙,是她妈妈年轻时穿的,给她了。
  裙子跟着她在京市待了两个月,又回到平庄这个山村,没有因为落差而水土不服。
  李桑枝把补好的外套拍拍,叠起来拿去爷爷房里。
  老人把破旧的收音机关掉:“阿枝,小树和振涛不是喊你去看电视了吗,怎么这就回来了。”
  “看一会就不想看啦。”李桑枝放好外套说,“爷爷,我明儿去镇上买布,给你做过年的衣服。”
  李老头咳嗽:“爷爷衣服够穿的了,你给你爸做一身,你爸不容易。”
  李桑枝唇角翘了下:“知道呢。”
  老人嘴歪眼斜,手抬起来抖个不停,李桑枝过去握住他手,拍了拍:“爷爷,你喝不喝水?”
  “不喝。”李老头说。
  水喝多了,垫子换的快,村里小伙只要在家,就都会到他这转转,给他换垫子陪他唠嗑。
  他孙女生得好,想做他孙女婿的多。
  李老头浑黄的眼望着孙女,她回来那晚,他就问她怎么在外两个月就回来了,她说想家。
  小孩子第一次出远门就去那种大城市,是会想家的。
  哪里能跟家比,灾年再好都没家好。
  李老头心里压着沉甸甸的事儿:“阿枝,你朋友借的钱,有说还的时间不,年底还是……”
  李桑枝拿床头指甲剪,给爷爷剪指甲:“家里有钱还啊?”
  爷爷叹气:“没有。”
  李桑枝似乎是笑了一声,又似乎是没有:“都没钱还,那说什么呢。”
  房间充斥各种气味,不好闻,人老了,身体里还往外渗出腐味。
  老人皱巴巴的脸板起来:“阿枝,你是不是怪你爸欠债?”
  孙女回来后,他儿子有好几次到他床前,不说话就叹气,白头发比孙女去外地的时候多了不少。
  他看着孙女:“是不是?”
  李桑枝把指甲剪掰回去,静静打量床上的老人,他劝儿子别搞养殖不成把自己气病倒了,老伴气走了,心里还是疼着儿子。
  “怎么会呢。”李桑枝瞪大眼睛错愕万分,“爷爷,我哪可能怪我爸爸,那我妈妈也要来我梦里骂我的。”
  李老头脸色缓下来,撑着的一点儿精气神也散了:“不怪就好,不怪就好。”
  他念了会,枕着老伴在世时织的枕巾睡去。
  李桑枝把地扫了扫,走小路上山看妈妈和奶奶,脚踩到个松果,她踢开了,下山的时候又碰到那松果,脚步直接越过去,想到什么就原路返回,捡起松果带走。
  **
  12月份猪出栏,李桑枝说中了,猪肉价下降,买时4.8一斤,出售3.5一斤,八十头猪少赚近两万块钱。
  父女俩坐在客厅,李山把他那记账本翻了一页又一页。
  劳动力就不计算了,饲料治病,疫苗这些成本一扣……
  “才几个月就降这么多。”李山狠狠锤桌面,“怎么就降这么多?”
  桌上茶杯震颤,李桑枝看了眼,本就心虚的李山连忙把茶杯扶稳。
  李桑枝没说出“我早就告诉你肉价有下降情况,你跟我保证不可能,现在呢”这类话,她只是问:“还要养啊?”
  “禽流感下半年有是有,但是没大范围爆发,猪都好好的,一头没死,而且两头母猪都配成了,年后要生,一窝不少的。”李山这么快就接受自己的失算,他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猪出栏,现在进账了,已经是成功了。
  李桑枝看着逐渐自信膨胀的中年人:“爸爸,明年说不好会有严重的禽流感。”
  “不会的。”李山还是听不进去,“大不了把今年赚的亏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