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她们对彼此的爱也是。
  天上掉落第一颗雪粒的时候,季正谦出来了。
  他推开门,手里还带着一个盒子。
  舒可童趴在车窗上看着他走近,心情很糟糕。
  她很害怕季正谦给她带的是礼物,新婚礼物。
  “这么冷,怎么还钻出来?”
  他顺势揉了揉她的头,才绕过去钻进驾驶座。
  见舒可童眼神警惕,季正谦晃了晃那个小盒子。
  “蛋糕而已。”
  “和他聊天的时候看到隔壁的一个小女孩在吃这个,吃得满嘴奶油,摇头晃脑的,我想味道应该不错。”
  舒可童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感激道:“麻烦你了,来帮我见我爸爸。”
  大约是舒可童出国那年,这个人在她的人生里出现了。
  他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却需要反复确认。
  他说,“你长得和你妈妈很像。”
  舒可童回答:“谢谢,这是我的骄傲。”
  她结婚的事情在网上有所流传,所以接到他的电话,舒可童并不是很意外。
  只是她不意外不等于她想去见他。
  对方厚颜无耻地希望能够出席舒可童的婚礼,并且是以父亲的身份。
  他的措辞很真挚,什么“唯一一次”、“让我尽父亲的责任”,说得十分诚恳,但仅限于这种备受瞩目、充满光芒的瞬间。
  舒可童大学毕业那年,他也来过,却没有打扰。
  男人远远地伫立,面容上遍布自豪与欣慰。
  舒可童和同学说了句“我去洗手间”,然后扶着洗手池吐了很久。
  人生总是会有很多脆弱的时候。
  而这些记忆里舒可童只找得到妈妈。
  舒可童从来都没有和舒文瑛说过他们见过面。
  所以这件事她自然也不想交由舒文瑛处理。
  季正谦没有立刻发动引擎,而是握住了她的手。
  冷的。
  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心慌所致。
  他说:“没关系。”
  “老公应该做的。”
  舒可童笑嘻嘻地埋进他的手心里,汲取暖意。
  “老公我跟你天下第二好。”
  季正谦挑眉,“那谁是第一?”
  舒可童蹭了蹭他,撒娇归撒娇,排序却不会变。
  她回答:“舒女士。”
  可可和妈妈天下第一好。
  第22章
  天公作美,给了他们婚礼一个晴朗的天气。
  完整的婚礼一共持续两天,一场对外,一场向内,是以两家的老人今日并未出席。
  人声鼎沸之地,再加之身份的特殊性,确实不宜抛头露面。
  阳光似乎因为昂贵的花朵而有了颜色,连夜从法国空运而来的花朵,一簇簇开在巨型拱门上对客人笑脸相迎。
  巨大空旷的室外场地人头攒动,交谈和调笑间不多时便响起几声酒杯相碰的清脆响动,似时钟遗落的指针,催促着浪漫进程。
  舒可童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起床了,闺蜜团直接上楼把她从床上剥了下来,她尖叫着反抗:“你们怎么进来的——”
  因为没睡够,舒可童整个人都不是很在状态。
  休息室里,季母一走进来,就拉着她的手心疼个没完,舒女士在旁边听得咳嗽冷笑,到底是没揭穿舒可童。
  她心里清楚这段时间让舒可童跑前跑后盯进度,已经把人累得彻底祛魅了。
  倘若今天所有完美的一切都让她坐享其成,舒可童必定新鲜感十足,哪里还会一副打蔫的茄子样。
  来宾已经尽数到齐,几个伴娘叽叽喳喳,如同仙女教母,势必要将最漂亮的公主送到宫殿里,让每一位在座者共同目睹她的美丽。
  许是室内的花朵过于缤纷夺目,以至于从彩色玻璃窗里射.入的阳光都变了颜色,它如同一道缓慢行驶的流星,照亮了整个教堂的同时,又交织出零碎的光片,细密地落在舒可童的镂空头纱上。
  耳边是舒缓的奏乐,穿越长且密集的宾客区,她凭借影影绰绰的视线小心翼翼地走在红毯指向的方向,她知道季正谦在尽头等待着她,但她仍感觉到些许迷茫,忐忑,一如她的未来。
  但好在,舒文瑛就在她身侧。
  妈妈扶住了她的手臂,指腹轻轻地蹭过她的皮肤,仿佛婴儿时期的每一次哄睡。
  她终于安下心,把一切都交给促使他们走到今天的缘分。
  手中的捧花从一团鲜艳色块变至拥有纹理的玫瑰,舒可童娇怯地抬起双眸,看向这个揭开她的面纱,也揭开她余生的男人。
  她才发现,季正谦的眼睛是黑色的。
  黑得几近浓郁,此时配上他温柔的表情,已经到了缱绻的地步。
  让她一脚踏进去,想站在仅有自己的宇宙里。
  神父念誓词的时候他们是不能说话的。
  但他还是没忍住,偷偷和她耳语。
  “很漂亮,小甜心。”
  台下,坐在前排的秦绍维和李墨舟感慨:“我还是第一次见母亲把女儿的手交给新郎的。”
  传统的礼节里,这本该是父亲的角色。
  李墨舟看了一眼坐在对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还强装男子汉的舒重言。
  其实本来这件事情舒家是想让他出面的,但是舒老爷子却觉得问题不大,再加上舒文瑛的坚持和舒可童的认同,规矩自然而然就打破了。
  他脸色无恙:“你没见过世面罢了,不用说出来。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秦绍维“诶”了一声,“我又没说什么。”
  他忘记了,李墨舟十分护短。
  他可以捉弄的人,别人连句玩笑都不能开。
  秦绍维摸了摸下巴,扭过头去和这个时候都在处理工作的周听序说:“我看季正谦以后可能会过得比我还艰难。舒可童在他们家未免也太得宠了。”
  周听序闻言,抬头看了正含情脉脉许下诺言的新人一眼,语气冷漠:“你怎么知道以后不会多一个人宠她?”
  他在季正谦那里吃了几次瘪,已经学乖了。
  倒不是他认同不认同舒可童的问题,而是年龄摆在那里,他看不上小屁孩是阅历所致。
  男人和男人之间总有种默契,比如避其锋芒,比如察言观色——季正谦维护她,他也就没必要上赶着犯贱。
  两人接吻的时候台下爆发出一阵巨大的起哄声,多是年轻一辈,周听序被吵得头痛,合上手机,不悦道:“所以为什么我讨厌年轻人。”
  李墨舟一听就乐了:“你以为你招年轻人喜欢?”
  周听序:“无所谓,我赚得到他们的钱就可以。”
  秦绍维、李墨舟:“……”
  万恶的资本家啊。
  季正谦垂涎这个吻很久了,从见到舒可童的婚纱实物开始,他就笃定她穿上这件礼裙,一定会无比惊艳。
  事实果真如此,从大门轻叩,她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再也看不见其他了。
  好不容易等到神父说完,交换戒指的时候,他就没忍住亲了一下她的手背。
  舒可童恍若未觉,还在嗔怪:“哎呀,早知道不戴这一枚了,还是大的好看。”
  结婚至今不过短短四个月,他就已经送了五枚戒指。
  明明心里怀有难言的占有欲,但嘴上却常常道貌岸然地让她别放在心上,当做普通的戒指来戴就好。
  实则是为了维护她的新鲜感,又不想给她负担。
  季正谦吸了口气,教堂之下,很适合赎罪。
  他的心跳很快,不知道是为自己的内心独白在忏悔,还是在为接下来要做的事而克制。
  他做好了准备。
  刚捧着她的脸意图亲她,两人的鼻尖将将擦过彼此的脸颊,准备印上之际,比起台下的欢呼声,舒可童用气音说出来的警告于他而言更清晰。
  “碰一下就好了,这个唇蜜我涂了好久,你别吃掉了。”
  “……”
  他只好无奈地笑笑,依她所想,碰了一下算了。
  结果被她这么一打断,手忙脚乱地亲到了人中。
  舒可童捂着嘴巴眼睛都快笑成月牙了,用嘴型问他“干嘛”。
  季正谦面不改色:“没事,站台太远,他们看不见。”
  说罢便对准,啄了她的唇珠一下。
  不过哪怕只是蜻蜓点水,也足以让他内心泛起波澜。
  更遑论,他的潭面下其实早已波澜壮阔。
  季正谦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么神圣的场合下想这些事,但是离她口中的期待的事情越近,他就越躁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舒可童表现得太急切了,连同他的心情一起带走,带到柔软又潮湿的巢穴里去了。
  他表情有些不自在,原本还害怕舒可童看出来,结果她一亲完就立马飞走了,跑下台要去扔捧花。
  季正谦跟着她迤逦的裙摆,只见宾客们都因典礼结束而站了起来,原本陪在舒可童左右的伴娘们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退至十步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