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但是……區区副官上任,值得这么兴师动众?
  蔚珩对他脱帽,弯腰绅士地鞠躬,随后侧身让到一旁,手臂伸展指向元帅府:“我的副官,请吧。”
  时既迟觉得蔚珩的重音有点怪,居然会落在“我的”而不是“副官”上,没来得及細想其中缘由,他朝面前的蔚珩元帅颔首,客套地打声招呼,便由着对方的指引,踩在深厚的积雪上。
  蔚珩虚扶着时既迟的手臂,姿态说不出的亲昵,远不止客套这么简单。
  当他踏入元帅府的地界,朱色大门在背后闭拢,院里姹紫嫣红地布置着过年的装饰,那种别扭感忽然有了另一种解释。
  不像迎接副官,像是迎亲。
  如果把倒着的“福”字换成“喜”,就更像了。
  忽略掉灵光一闪的诡异想法,时既迟四處打量着。原先在军团里,鬱淞查到过元帅府的地图,此时与眼前的建筑一一对应,时既迟默默记下了几處要地的方位。
  接到调令后,时永贤来找过时既迟,要他想办法查到一些对蔚珩不利的证据,以此把对方扳倒。作为条件,父亲可以暂时不计较兄弟两个之间的背德关系。
  蔚珩在军界的风评一直都好,待下属友善、战功赫赫,否则不会年纪輕轻坐上元帅的位置。时既迟思来想去,只有暗中把他的战俘劫走,送给实验室,才算得上是对方的污点。
  时既迟接受了任务。
  他在院里东张西望,被蔚珩发现。
  正在介绍副官职责的长官语句一滞,宽容地停下脚步,搭着时既迟的肩笑道:“也对,时副官对工作环境还不熟悉,我帶副官四处走走?”
  “好。”对方给了台阶和现成的借口,时既迟没拒绝。
  东面是后厨、档案室等,南面是正门,西邊是练兵场以及士兵寝室,北方则是办公区,再向北,便是元帅和副官的住处,有个园林花园。
  蔚珩帶他看了一圈,把时既迟领进办公室。深色实木装修,有点仿地球时期民国的风格,书橱里摆着颜色各异、语言多样的军事专著。
  办公室里保持恒溫,蔚珩自然地脱下外套,搭在椅背后,再把脱下来的帽子摆在办公桌上。
  待处理的文件堆成小山,蔚珩手里拿着一支旧式钢笔,朝对面的桌子指了指。
  时既迟无语凝固。
  他的办公桌就并在蔚珩的前面,两人工作的时候还会面对面。
  “……?”尽管知道蔚珩是在示意他坐上自己的位置,时既迟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蔚珩放下钢笔,双手交叉:“怎么,时副官还有问题?”
  时既迟摇头,把这当做元帅的某种癖好,也許他就喜欢看下属面对文件抓耳挠腮的样子也说不定呢?
  但被蔚珩一问,他问出了一个很早就有的问题:“我比较好奇,元帅怎么会想到请我来当副官?”
  他俩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如何能让蔚珩亲自向时永贤开口要他?
  蔚珩闻言轻笑一声,手中的钢笔绕了两圈,语气里说不出是挑衅还是玩笑:“时上将联合……未婚夫,把我原来的副官送上刑场,上将以身相許赔给我,不可以嗎?”
  以身相许能这么用吗?
  而且,为什么提到“未婚夫”的时候,蔚珩有种嫉妒得咬牙切齿的感觉?
  时既迟暗暗白眼,不愿多想,最终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蔚珩对面,给蔚珩整理文件。
  因为身負特殊任务,时既迟看得仔细,却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把分类好的文件堆到蔚珩手边,借着它若有似无的遮挡,躺在桌旁的沙发上,翘腿看光脑上的未读信息。
  他昨夜跟时礼荒唐了一晚,大概是想到以后很久都见不到,两个人都有些疯,从雪地里滚到楼梯间,家里的佣人都被谴开,但时既迟的声音应该是被大门外守着的人听见了。
  三楼的门忽然打开,他们趁夏繁下楼之前,转移阵地到时礼床上。又纠缠着在阳台、进浴室,直到天光破晓,时既迟该上任,才勉强结束最后一次。
  此时,未读信息最顶上就躺着时礼的名字,像是终于想起自己作为哥哥的身份,对时既迟嘱咐注意安全、保护自己之后,给他发了一句:【我很想你。】
  时既迟回复他:【养好了就回军校,别总跟父亲对着干,没事陪陪爸爸,别总想我。】
  比起时礼,鬱淞的思念来得更直白,他发了几百个“想你”。
  时既迟能想象到,在千里之外,郁淞把自己藏在时既迟的房间里,把隔音窗户全部紧闭,却依然能听到外面震天响的烟花爆竹,甚至合拢的窗户上还被绚丽烟火映出变幻的颜色。
  他因为幼年的遭遇,对烟花有心理阴影。原以为年前能等到时既迟回军团的,可是时既迟和时礼关系败露,被带回了家。
  他只能独守空房。
  他给时既迟发送了诸如【我有点怕……好吧,其实是非常怕】、【你能不能陪我说说话】之类的话,但都没有收到回复。
  也许是意识到时既迟在做什么,他没再打扰,只是在零点准时说【新年快乐,我爱你】,再在天亮时告诉时既迟【工作顺利】。
  这些消息直到现在才被看见,时既迟心里一软,问他:【还怕不怕,下次可以直接拨我通讯,除夕默认休假,不会打扰到我】
  他回:【新年快乐】
  办公桌对面的alpha笔尖一顿,不时落在时既迟臉上的目光由溫和蓦然变得锐利,状若无意地开口道:“时副官忙完了?”
  从来没被人过问工作的上将大人有些新奇,时既迟抬眸,看向端正坐在对面的上司。
  “哦,该吃午飯了 ”蔚珩看一眼时间,体贴道,“麻烦时副官到后厨吃完飯后,帮我端过来。”
  这是工作内容,时既迟的副官也会负责这些。但使唤别人使唤惯了,时既迟下意识想拍桌指着对方的鼻子反驳“你算老几竟敢让老子给你带饭”。
  他忍住了,颇有副官的职业素养。
  给蔚珩带了饭回来,时既迟也吃舒服了,倒在沙发上跟郁淞随口聊几句。
  岂料蔚珩扒了几口饭,故意找茬似的,歪头勾着唇,目光从餐盘移到时既迟脸上,意味深长道:“时副官,我渴了。”
  这个称呼,有种时礼叫“小时教授”的感觉。
  时既迟偏开视线,茶壶就在蔚珩手邊,稍微动一下就能碰到,对方居然连这一下都懒得动嗎?
  端茶倒水,向来只有他命令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敢支使他了?
  时既迟交叠在一起的双腿岔开,直直坐了起来:“你没长手吗?”
  被骂的人眸色一沉,没有展现出负面情绪,反而饶有趣味地笑了笑:“抱歉,忘了副官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他无奈,“只是……副官的职责,也包括照顾长官的饮食起居,不对吗?”
  娇生惯养?
  时既迟抬眼望着自己的帽檐,三两步绕到蔚珩身边,茶壶端得高高的,注入瓷杯里的茶水溅出些许。
  自己知道就算了,被别人说出,他怎么可能认!
  倒满一杯茶,时既迟手指抓着杯沿,狠狠磕到桌面上。松手时故意一歪,茶杯碰倒,在桌面滚动,里面的茶水向外泼出,把蔚珩胸前的制服浸湿一片。
  蔚珩放下筷子,眉眼含笑,像是对时既迟的反应并不意外。
  他把黏在身上的湿衣服扯开,起身站在时既迟身后,伸手握住时既迟的肩,把人往前带了一两步。
  “既然这样,”温热的气息洒在时既迟耳畔,那人故意压低声音,像是暧昧的私语,“劳烦时副官,亲自给我更衣。”
  ……操。
  第46章 02
  从辦公室出来右转, 经过时既迟的小院,穿过一道月洞门, 便是蔚珩的住处。
  屋后是一片竹林,门前乱石小路错杂,花圃凋零,被厚雪积压。
  除了主屋,分岔的石径延伸至小厢房和书屋。
  时既迟暗暗记下布局,脚步緊跟在蔚珩身后。
  元帥府的禁制是用个人终端在对应的门禁系统识别身份和权限,蔚珩领他进门后, 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脱起衣服。
  两人肤色相当,大概是多年坐在辦公室里調养,蔚珩要比他白一小点, 细微的差别几乎分不清。
  alpha两手攥起衣角,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脱掉。光洁的脊背后带着几道刀伤, 结痂已经脱落,留下白色凸出的痕迹。
  时既迟下意识背过身去, 柚木帐桌上摆着蔚珩隨手取下的光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