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她才刚接过饼,便见邬妄从马车上下来,唇角带笑,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甜杏急急地奔过去,“师兄!你吃不吃烧饼?”
  邬妄不太熟练地接住她,“不吃了。”
  “既然你不吃,”李玉照冷哼一声,“那我们便快点上路吧,马车走得慢,我们还要赶路呢。”
  “御剑吧。”
  邬妄冷不丁道,李玉照不知他哪根筋不对了,“你不是不肯御剑带人吗?我可带不了两个人。”
  邬妄面不改色,“我御剑带江甜杏。”
  他还是不习惯叫她师妹。
  李玉照心里自然更想御剑带甜杏,但也心知肚明她铁定不愿意,便只好这般不算情愿地应了下来,和宋玄珠相看两相厌。
  御剑的速度比起马车要快太多,只消半天便能穿过花都和青奂城,直奔万古城。
  但不知为何,邬妄御剑的速度却不算快,到了傍晚,也只是堪堪穿过花都,正巧到了青奂城。
  几人御剑在空中,看见下方的一片繁华街景,李玉照很是兴奋,不禁提议道,“好多花灯!好多好玩的!不如我们下去逛一逛吧!明日再出发!”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甜杏,显然是在等她的决定。
  然而甜杏却抬起头,看着邬妄,扯了扯他的衣袖。
  邬妄并不看她,声音听起来很平稳,“那就逛吧。”
  他一路上酝酿许久,不动声色地补充道,“师妹。”
  第39章
  甜杏却没如他意料中那般露出欢喜的表情,反而不太高兴。
  她嘟囔着,“我喜欢师兄叫我甜杏,不要叫师妹。”
  邬妄:“为何?”
  “以前师兄只有生气了的时候才这样叫我。”甜杏认真道,“我害怕。”
  原来是这般。她那个师兄真是多事。
  邬妄心里暗自想着,面上却没显露出来,只控制着长剑落地,“走吧。”
  李玉照落后他一步落地,收起长枪,三两步追上甜杏,走在她另一边,兴致勃勃道,“江甜杏,我们从哪里逛起?”
  邬妄和李玉照一左一右地伴在她身侧,甜杏却没接话,回头看向了身后的宋玄珠。
  触及她的目光,他弯了弯唇,“小溪姑娘。”
  “玄珠,”她也弯了弯眼,“怎么一个人*走在后面?”
  昨夜她态度反常,对他不冷不热,惹得他一夜辗转反侧,百思不得其解,然而今早起来她却又恢复了正常,对他依旧亲热。
  宋玄珠以手握拳抵唇,轻轻地咳了几声,“小溪姑娘身边已有护花使者,玄珠自己跟在后面就好了。”
  这样定然不行!
  闻言,甜杏左看看,右看看,突然有些犯了难。
  她现在是人,一共就只有两侧,师兄是绝对不能让开的,李玉照的话……也不好让。
  等下他发脾气闹起来,又要头疼。
  可是玄珠一个人跟在后面的话,这样也太可怜了……
  甜杏冥思苦想半晌,终于想到了,“我知道了!要不我用化形符化成原形,然后你们都坐在我的枝干上,我顶着你们走吧!”
  这样大家就都能和她一起走了!
  李玉照:“?”
  宋玄珠:“……?”
  邬妄眉心一跳,“不行。”
  甜杏扁了扁嘴,“好吧。”
  突然,她灵机一动,“我又知道了!”
  李玉照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忽地露出得逞的笑,袭击般扑了过去,勒住他脖子,语气霸道。
  “李玉照!背我。”
  她接着点兵点将,“李玉照背我,师兄走在我左边,玄珠在右边,很好!”
  相识数十年,李玉照没少背过她,尤其是在浮玉山的时候,他向来对背她这件事避之不及,就算大多数时候他都拗不过她,也表现得极不情愿。
  甜杏以为这是惩罚,是胁迫,正为此感到得意,殊不知这对于李玉照来说,是奖励。
  他的手绕过甜杏的膝弯,将少女稳稳地托在背上,胸膛随着她呼吸的起伏而起伏,明明尚是冬末,脸颊、耳后都感觉热腾腾的。
  他没有甜杏那样灵敏的嗅觉,闻不到她说的妖鬼身上的腥臭味,却也总是能轻易嗅到她身上那股独特的草木清香。
  甜杏被他背着的时总是没有被徐清来背着的时候安分,她爱突然使坏拽李玉照的马尾,看他骤然变红的脸颊,然后哈哈大笑。
  “喂!李玉照,你这样就生气了?”
  邬妄走在她的左侧,闻言侧过脸,一道灵力轻轻地打上她的手,“莫乱动。”
  他的语气严肃,甜杏有些犯怵,只好悻悻地收回来,老老实实地抱着李玉照的脖子,“哦。”
  李玉照却不高兴了,毫不客气道,“她爱玩就让她玩!你打她做什么?你是谁啊还管起来了!”
  闻言,邬妄轻轻地哼了一声,斜睨甜杏一眼,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甜杏接收到信号,好心情地宣布道,“师兄已经答应当我的师兄了!自然可以管我的,我喜欢被师兄管,李玉照你不要管。”
  她说的有些绕,但李玉照还是听懂了。
  他忿忿地看了邬妄一眼,在心里不住祈祷着徐师兄快些复活,好搓搓这人的锐气。
  比起这个小气鬼邬妄,和爱装鬼宋玄珠,他还是更喜欢温润可亲又公正的徐师兄!
  邬妄装作没看见他的目光,指了指前面灯火通明的一条街,“想先逛什么?”
  甜杏看看糖人,看看戏台,又看看花灯,满脸纠结。
  宋玄珠笑了笑,“不如便从这儿一路走下去。”
  李玉照便也背着甜杏往前走,走到糖葫芦的摊前,“来四串糖葫芦,其中一串要最酸的。”
  甜杏:“还有一串要最甜最甜的!”
  见她如此开心,卖糖葫芦的老者也笑眯眯道,“小娘子好福气,有三位如此俊俏的兄长。”
  他将一串糖葫芦先递给她,“来,最甜最甜的糖葫芦。”
  “非也非也,”甜杏摆手,指了指邬妄,“爱吃甜糖葫芦的是我师兄,我爱吃酸的。”
  邬妄嫌弃地拧眉,抱臂侧身,不愿意接,“哄小孩儿的玩意,我不爱吃。”
  “师兄不吃便不吃吧,好歹先拿着?”
  “算了。”邬妄伸手接过,“暂且替你拿着。”
  甜杏拿了酸的那串,剩下两串宋玄珠和李玉照分了,便到了该给钱的时候。
  她拍了拍李玉照的脑袋,“给钱。”
  “唔……我没钱啊,”李玉照嘎嘣嘎嘣地咬着糖葫芦,“钱不都在你那儿吗?”
  甜杏:“?”
  “好啊你,李玉照,”她不情不愿又万分不舍地给了钱,“打肿脸充胖子,要我当冤大头!”
  “还不是你把藏剑山庄的钱都抢了去,”李玉照委屈道,“本来我下山就没带钱了。”
  闻言,甜杏也难得有些心虚,她目光一转,指着前方,“看!花灯!”
  彩灯高悬,灯影摇曳,照得人脸上也浮着一层暖融融的光,空气中飘着糖炒栗子和桂花糕的香味。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花灯排成了蜿蜒的星河——有红纱糊的鲤鱼灯,鳞片金灿灿的,尾巴一摆一摆;有绢布扎的莲花灯,粉瓣嫩蕊,微风一吹,便轻轻颤动;还有竹骨撑起的走马灯,转个不停。
  甜杏都喜欢,看得目不转睛,满脸新奇,恨不得上手摸一摸。
  她伸手,“好漂亮!”
  忽然,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在她手背上。
  甜杏一怔,还未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一滴——正正砸在她指着的那个花草灯的纸罩上,晕开一小片暗色的水痕。
  转眼间,乌云沉沉压下来,雨点便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人群顿时乱了,惊呼声四起,游人纷纷抱头四散,摊贩们手忙脚乱地收拢货物,彩灯在雨中摇晃,烛火一盏接一盏地熄灭。
  李玉照反应很快,当即背着甜杏,拉着宋玄珠,要往屋檐下躲。
  然而红色的绫缎更快,灵活地钻入她与李玉照背部的缝隙,一把席卷起她。
  一阵天旋地转,她落入一个冰凉的怀抱,仰起头,看见的是整齐又漂亮的金色鳞片。
  许是高度估算有误,她没有被抱在邬妄怀中,反而是坐在他的小臂上,低头便能看见他高挺鼻梁下淡色的唇。
  她想起了徐清来临死前印在她唇角的那个吻。
  或许不能称之为吻?太轻、太浅、太短暂。
  邬妄稳稳地撑着伞,见她坐得高,头顶住了伞,便将伞举得高了些。
  “看我做什么?”
  甜杏偷笑,“师兄偷吃糖葫芦。”
  明明刚才还说不吃的!
  “没有。”
  她抬手去摸邬妄的唇,猝不及防间,他忘了躲。
  “还说没有,”她得意地笑,“糖渣都忘了擦。”
  邬妄下意识地舔了舔唇,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