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以为李知该滚了,但李知还没有动,周柏宇愣了愣,笑了:“你疯了。”
  “邀请函人手一张,我带不了你,不过,帮你个忙倒是可以。”
  他拆开一管芥末,往那盘鱼生中挤了大半管,而后将那碟片好的鱼肉连同往李知面前一推:“你说的对,空腹吃这玩意儿确实不大养生。”
  “扔了浪费,帮我解决了吧。”
  李知看了那盘鱼生一会儿,他拿起筷子,周柏宇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抬了抬下巴:“唉,行不行,不行就滚了,家里也没亏待你吧,你有必……”
  周柏宇睁大眼睛,李知一筷子夹起将近一半的鱼肉,连带着那抹茶色的酱料往嘴里塞,在味蕾还未反应过来时猛然咽下去,可惜还是逃不过——
  呛鼻的味道,以燎原之势从喉咙深处蔓延上来,直冲头顶,李知扣住自己的喉咙,痛苦地弯下了腰,眼泪与涎水使涨红的脸变得更加狼狈,他猛烈地呛咳着,连白皙的脖颈都漫上了粉红的颜色。
  他看起来快要被逼死了,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抓着桌沿,骨节要刺破皮肉,周柏宇忍不住道:“你……”
  可还不等他说完,李知又一鼓作气地将剩下的鱼肉串成一串塞进嘴里。
  李知艰难地咽下去,红木桌被抓出一道白痕,他痛苦地捂着脖子,周柏宇看着他,面上微微的惊鄂。
  可过了几秒,那种惊愕又被一种癫狂的兴奋取代,“哈哈……操……”
  “可以,我不食言——”
  他告诉了李知生日宴的地点,是褚明彰他母亲名下的一处山庄。
  第18章 缠郎
  s市的有钱人很多,但称得上顶豪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同样的,s市的豪宅很多,可山庄,说来说去也就那几座。
  几座山庄里,褚家占了一半,今年用来举办生日宴的那座山庄不算其中最豪奢的,但绝对是其中最为静谧、风景最秀美的。
  “只能送到这儿了。”司机指了指山路边上'禁止外来车辆进入'的标牌,又指指前方的智能拦车杆:“车子进不去。”
  褚明彰生日,为了保证私密性,褚家派了专车去接送邀请函上的宾客,拦车杆自动识别已输入的车牌照,能将外来人员拦在外头。
  李知抱紧了怀里的盒子,“可是……离山庄还有好远一段路呢。”
  “诶,人家牌子都贴出来了,肯定不远了……顶多就两三公里吧,很快就到了。”司机还赶着接下一单,是以随口敷衍他,“结束车程了。”
  李知张了张口,却也知道没有办法,他灰溜溜地跳下了车,抱着那个包装精美的蛋糕盒,眼睁睁地看着计程车绝尘而去。
  其实司机没骗他,从这儿到山庄之间的距离,至多就三公里,要是以往,多走一会儿也就算了,可偏偏他今天提着个蛋糕……比寻常蛋糕更糟糕,这是个冰淇淋蛋糕。
  戚风蛋糕胚、巧克力慕斯、精心浇灌上去的巧克力涂层,李知数不清楚自己失败了多少次。
  做了将近几个小时,李知才将其做了出来,虽说离最初的期望还差了一大截,可好歹也能看了。
  喜悦直冲头顶,李知迫不及待地想将做好的蛋糕送到褚明彰面前,这种强烈的欲望超过了一切,他甚至分不出闲暇来看一眼时间。
  那时候才早上七点,由于是假期,家里的佣人司机都还没开始上班,李知也等不及了,叫了车便开往周柏宇先前告诉他的位置。
  周家与那座山庄之间的距离不短,如果不堵车,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左右,偏偏李知赶上了早高峰,在高架上堵了将近一个小时。
  他坐在车里,心急如焚,虽然放了冰袋,可李知也害怕冰袋会化掉,等下了高架,李知没隔一会儿便忍不住催促司机开得快些。
  次数多了,连司机都忍不住开口:“小伙子,已经最快了,你不要急。”
  现在眼看着要到了,又被拦车杆拦住,现在才九点半都不到,山路上一辆车都见不着——当然,就算有车,人家也不见得愿意捎他一程。
  所以李知只能靠自己的双腿,他只犹豫了一会儿,便抱紧了蛋糕盒,猫着腰从拦车杆下钻过去,而后拔腿就往山上跑。
  八月底是最热的时候,s市像个巨大的熔炉,哪怕是在郁郁葱葱的山里,在层层叠叠的树荫之下,那种燥热还是挥之不去,没跑多久李知就出了一身的汗,过长的发梢粘在脖子上。
  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脏几乎要破开胸腔跳到外面来,脚上的鞋变成了格林童话里的红舞鞋,克制不住地往前跑,精疲力竭了也不敢停。
  五脏六腑都拧到了一起,有一股酸液直往喉咙上涌,李知硬生生地将那股恶心的感觉强压下去——他看到了,看到了那座庄园。
  好气派,可是警戒森严,大门紧关着,李知不敢走上前与警卫交涉……他没有笨到忘记自己也算是偷溜进来的,李知蹑手蹑脚地绕过前门,他知道这种山庄都有后山。
  好不容易翻上了后山,才得以窥见几分山庄内部的风光,可惜这还不够,他与庄园之间,还隔了一道铁艺围栏。
  铁艺围栏外还有一层网,是高压电网,看起来李知不得不止步于此了——除非他想变成一滩焦肉。
  李知看着那一层网,所有激涌而澎湃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冷却,手臂肌肉无比的酸痛,软的他几乎端不稳这个蛋糕盒。
  他转过身,无比颓然地朝后走去,像个可怜又窝囊的逃兵。
  风过林梢,山谷中回荡着清脆的鸟叫,苍翠欲滴的叶片时不时地随风晃动着,李知就这样走在一条幽静的林间小径中。
  忽然的,他听到了咕噜一声,是脚尖踢到了一颗石子。
  之后的一切好像都是在短暂的一瞬间发生的,那粒石头被猛然投向电网,而之后一切都没发生,没有噼里啪啦的火花,那粒石头没有被劈的漆黑,它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土坑。
  安然无恙。
  李知慢慢地睁大了眼睛。
  疯狂,有时候只是一个念头,存活与死亡,只在一线之间。
  李知咬住蛋糕盒上的丝带,时不时地分神去拖住蛋糕盒的地步,以防它忽然散开,他隔着电网将栏杆抓在手掌中,爬上去、小心翼翼地翻过栏杆顶上的尖头。
  越过去了,这一切好像也没有这么难,李知一只脚已踩在铁艺栏杆下的一层石阶上了,只要等他站稳……
  “嗬!”后颈衣领忽然被人揪住,一股突然的力道将他往下拉,李知重心不稳,狠狠地砸在地上,连同那个蛋糕盒夜摔在了边上。
  一束束刺眼的灯光照向他,李知都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人用标准的擒拿术压制住了,膝盖往他背上狠狠一顶,胸骨几乎要碰到地上,可李知顾不得疼痛,不住地挣扎着。
  蛋糕……摔坏了吗?
  不会摔坏了吧!
  “不许动!”太阳穴上骤然一冷,李知意识到杵着他的东西是什么,后脊上汗毛直竖,手脚居然冰凉。
  “你来干什么的?快点说!”
  “我……”李知声若蚊蚋,“我来…庆生。”
  “外人禁止入内,那是什么!”李知看到问他话的那人指向一盘的蛋糕盒。
  “蛋糕。”
  “危险物品!处理掉。”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提起蛋糕盒,李知急了,“不行…不是危险物品!还给我!!”
  李知又开始挣扎,场面变得混乱,他像被下了咒,满心满眼都是那个该死的蛋糕盒子,思绪根本就是混乱的,两耳像被灌满了水,什么也听不清——
  如果那一天,褚明彰来晚了一秒,那么李知的结局可能就大有不同了,但是他来了,就是这样巧:“在干什么?”
  人群立刻散开,有人尊敬道:“少爷!”
  李知抬起头,太阳太大了,眼镜早就不知道被甩去了哪里,李知眯起眼睛,极力地辨认眼前的人。
  褚明彰俯视着他,李知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想说些什么缓和下气氛,可褚明彰并没有说话,所以李知并没有开口。
  “少爷,敢问这位是……”终于有人怯怯地问道。
  褚明彰深吸了一口气,没回他的话,而是同李知右后方的一个人叱道:“还举着干什么?放下!”
  “怎么回事!”
  “这位……嗯…从栏杆外爬到里面来,刚好被我们看到。”他将事情地始末说予褚明彰听,“由于停电了,所以我们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就看到了这一幕。”
  李知大概听明白了,因为停电了,所以高压电网才没有运作,他觉得自己还真是幸运……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来电呢?没准一分钟后,没准下一秒。
  褚明彰在此时开口了,他看向李知:“你来干什么。”
  “哦,我来祝你生日快乐。”褚明彰忽然与他说话,令李知又惊又喜,他终于能再次将那个蛋糕盒抱在怀里,“这是生日蛋糕。”
  “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