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演绎法 第77节
  女人安详地坐在沙发上,沙发被已经干涸的血迹染成褐红色。
  她的胳膊架在扶手上,双手交叉,看似随意地搭在大腿上。女人半裸着胸部,脖颈处带了一串血红色的玛瑙项链。她毫无血色的脸以一种奇怪的角度靠在自己的右肩上。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女人的脖子被人残忍地折断,才能扭曲成这个角度。
  但脖颈处的伤并不是致死原因,更像是为了将她摆成这种奇怪的造型而故意为之。
  稍有些绘画基础的人看到这个场景,大概会联想到毕加索的一幅画——
  《梦》。
  女人的手腕上被人用刀刻出一个“a”字血痕,她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支颜色鲜艳的红色康乃馨。
  “是他么?”
  这是沈岁寒看到眼前的场景后,对老徐说的第一句话。
  他面上虽然看着平静,心底却是波澜汹涌,五味杂陈。
  看到案发现场的那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
  三年前的artist案,老徐是主要负责的法医。
  他朝沈岁寒严肃地点了点头:“和三年前的案子一样,是相同位置锐器创伤导致的急性失血性休克死亡。死者手腕处的‘a’字标记也和当年的一样。就连凶手清理现场的手法和使用的清洁剂都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老徐顿了顿,又道:“不过……”
  “不过?”
  老徐沉默了片刻,道:“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回的死者有明显的挣扎痕迹,凶手虽然做了清理,但似乎没有三年前做事利落了。之前的几起案子里,除了……除了小岑,几个受害者都没有任何反
  抗的痕迹。”
  他说完,忍不住看了沈岁寒一眼,而后再次陷入沉默。
  沈岁寒也沉默了。
  两人谁也没说话,默默地盯着眼前诡异的场景。
  许久,老徐振作精神,拍了拍沈岁寒的肩:“别想了,先干活吧。至少……凶手再露头,我们就有机会抓住他了。”
  沈岁寒颔了颔首。
  “受害人特征与近期连环案的受害者特征相同,并且现场都留有一支红色康乃馨。”他朝沈岁寒比了个“3”的手,:“现在有三种可能。一,这三起案件都是artist所为;二,小说模仿犯和artist分别作案,只是刚巧目标类型相似;三,两人有联系,故意挑选相似的死者,把它当做一种互相联系的方式。”
  ……
  与此同时。
  霖城周刊的编辑邮箱里收到一封匿名邮件。
  邮件内容——
  【我就是artist。】
  下面,附了三起案件现场的照片。
  第57章 心动系数57%签名“a”。
  山岛美术馆。
  位于霖城东江区的美术馆路,是近期新晋的网红打卡圣地。
  美术馆负一层正在举办以俄国巡回画派为主题的展览,绘画流派偏向小众,所以前来参观的人也不多。
  场馆里冷冷清清。
  岑绵今天主要是来陪余诺诺逛展的。她对俄国巡回派的作品没什么兴趣,兴意阑珊地跟在余诺诺身边。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天,余诺诺问岑绵:“你和你那个帅哥邻居有什么新进展吗?”
  岑绵反应半天余诺诺说的是谁,终于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沈岁寒。
  一想到他,岑绵更加郁闷。她摇摇头:“应该不会有进展了。”
  “为什么?”余诺诺疑惑地问。
  “他喜欢那种成熟干练的女孩子,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
  余诺诺不满:“你怎么啦!你很好呀,他也太没眼光了!”
  余诺诺歪着脑袋想了想,又道:“不过……其实你也可以试试那种类型。”
  “啊?”岑绵疑惑地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余诺诺朝她嘻嘻一笑,一只小手拍到她的屁股上,“你不会自己都没发现吧?你身材超好啊,前凸后翘的,试一下那种成熟的风格,肯定别有一番韵味。”
  “你——!”岑绵脸颊一红,正想把便宜占回来,余诺诺反应迅速,三步并两步和她拉开距离,还不忘朝她wink了下,伸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嘘,这里是美术馆,别闹。”
  岑绵气乎乎瞪她一眼。
  见岑绵不打算“报复”回来,余诺诺才安心地回到岑绵身边。
  岑绵趁她不注意,拧了把她的腰,这才心满意足。
  她对余诺诺道:“我才不要呢。我虽然喜欢他,但我也不会为了得到他的喜欢变成其他人的样子。我就是我,如果他不喜欢这样的我,那就算了,只能说我们两人没有缘分。”
  余诺诺想了想,点点头:“也是。”
  “不过,我打算和他说清楚了。”岑绵歪着脑袋,对余诺诺道,“我想和他把所有话都说清,把自己的想法真实地表达出来,不想再一个人装在心里了。只是……这样可能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岑绵想了很久,认为自己还是应该将埋藏在心底的心意传达给他。
  不论是她对他的喜欢,还是她对他因为姐姐而照顾自己的做法感到介意,她都想如实地传达给他,就算结果很可能是他们两人渐行渐远,最终走散。
  但岑绵没法将所有的心意都埋藏在心底,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
  她想,如果两个人都藏着心事与对方相处,也没法称得上真正意义的朋友。
  假如他也珍惜他们之间的情谊,即便只是友情,那他们一定可以共同想办法度过。
  “宝,不管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余诺诺认真地对岑绵道,“朋友做不成就不做了,又不缺他一个朋友!你放心大胆去说,最差能怎么样?到时候姐妹给你开个单身party,找二十个优质单身帅哥,你喜欢哪个就选哪个,喜欢一堆就选一堆!”
  岑绵心底涌过一股暖流,孟微和余诺诺这些好姐妹的话都像是一种无形的支撑,使她格外安心。
  她用力地点点头:“好!”
  两人边聊边逛,很快,逛到了展区最后一部分。
  这是余诺诺最期待的部分,展出了多位画家真迹。
  她没再和岑绵聊天,专心欣赏起画来。
  岑绵没有打搅她,安静地陪在她身边看画。
  不过她对这个画派的作品确实提不起兴趣来,只有几幅符合眼缘的抑或余诺诺格外喜欢的,才会多看几眼。
  最后两幅是余诺诺最喜欢的画家阿布拉莫夫斯基的作品。
  余诺诺看得痴迷,岑绵也不由认真了几分。
  《流放》是阿布拉莫夫斯基最出名的一幅历史题材画作,描绘的是17世纪俄国宗教分裂的历史篇章。画面构图紧凑,色彩清冷,里面的人物真实、生动,给人一种波澜壮阔、悲凉肃穆之感。
  岑绵欣赏着,目光渐渐落到画家的签名上。
  他的签名喜欢隐在作品之中,如果不仔细观看,很难发现他的签名。
  岑绵看到他的签名时,不由地愣住了。
  阿布拉莫夫斯基的签名很有特色,尤其是开头的字母“a”,要比后面的一串字母大许多,写法也很特别,很有个人特色。
  岑绵蓦地想到沈岁寒曾和她说过,姐姐的那起案子里,凶手的签名是个很特别的“a”。
  “你知道嘛,阿布拉莫夫斯基曾说过,他的名字是‘a’开头,‘a’是希腊字母中的‘alpha’,是万物的开始。死而复生,生而复死,万物不息。这也是他绘画作品的旨意。现在再看他的画,是不是有种很广袤的感觉?”
  余诺诺朝岑绵wink了下,得意洋洋地给她讲解着画作。末了,她笑着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不是我说的,我是之前看hades大神的讲座,他提到的。哎,大神就是大神,对艺术品的理解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望尘莫及的。”
  岑绵愣了愣。
  “你是说……蒋晏山?”
  -
  警局三层的刑侦支队办公区,一片混乱。
  所有人都在忙这起连环凶案,生怕有一丝懈怠,错过重要的线索。
  凶手公然挑衅,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现在,原本就闹得沸沸扬扬的网络,更是炸开了锅,将讨论度推到了顶峰。有人猜测分析、有人质疑嘲讽,有人大搞阴谋论,有人痛斥凶手的所作所为……说什么的都有,但更多的,是恐慌。
  凶手用匿名邮箱给报社发去邮件,网安的同事尝试追踪嫌疑人的ip,却一无所获。
  可是,虽然凶手将自己的痕迹清理干净,警方手中掌握的线索并不算多,但嫌疑人的画像渐渐清晰了——
  男,28-38岁之间,身高178-183cm,身材中等偏瘦,右利手,受过良好的教育,懂技术,有良好的艺术修养,处于社会中上层。
  凶手三年前犯下多起命案,中间三年不知因何缘故停止作案,三年后变换手法作案,每一起案件的现场都处理得十分干净。凶手性格冷静沉着,做事严谨有条理,有轻微强迫症和洁癖,具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有反
  社会型人格障碍。
  “现在可以确定,凶手就是三年前的artist。”会议室里,张嘉阳最先开口,“现场细节和三年前的案子完全对得上,这些都是未公开过的细节,如果是模仿作案不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凶手竟然敢再次冒头,实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这回我们必须把他捉拿归案!”
  张嘉阳语气忿忿,搞得会议室里的气氛莫名热血,其他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把目前掌握的线索同步给其他人,见沈岁寒一直默不作声,他忍不住嘲弄地弯了弯唇角,故意问他:“沈队有异议?”
  沈岁寒没说话,张言澈倒是先坐不住了。
  他正要开口,旁边的周黎森踹了他一脚,清清嗓子,示意他别冒头。
  张言澈撇撇嘴,忍不住小声和他抱怨:“冯局不是让他们来打辅助的吗?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声音不大,站在最前面的张嘉阳没有听清,但从张言澈不服的表情也能猜出个大概,张嘉阳目光锐利地盯着张言澈:“你说什么?”
  张言澈连忙摇摇脑袋,假装很忙地低下头。
  沈岁寒终于开口:“现在是不是不能确定这三起案件的凶手就是三年前的凶手?”
  “怎么不能确定?案发现场和三年前的一模一样,凶手自己也承认了。”张嘉阳戏谑地吹了声口哨,“你不会还要固执己见,坚持自己那套岑队男友是凶手的理论吧?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太要面子,还是对人家有种莫名其妙的敌意,你要是再这样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里,影响的是所有人的进度。”
  三年前的案子,张嘉阳也在调查的队伍里。
  他对当初沈岁寒坚持蒋晏山是凶手的观点十分不屑,他一直认为,当初要不是沈岁寒浪费了大家的人力物力,可能他们早把凶手抓住了,凶手也不会在三年后如此猖獗。
  沈岁寒没有理会他的揶揄,只道:“现场还有存疑的地方,现在就下结论是不是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