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养娃种田日常 第48节
  她故意道:“不就是一个三字经?有什么难的,卖贵了好意思吗?”
  最好对方不服气,跟她打赌,她就趁机谈条件让对方把书送她。
  书肆掌柜果然露出讥诮的神情,轻哼,淡淡道:“没什么难的,只比你们绣花难百倍而已。”
  沈宁便学着他的样子用力撇撇嘴,大声道:“绣花比三字经难百倍好吧!要是觉得三字经都很难,那是没读书天赋的,可别浪费时间和钱财了。”
  说完她故意大声背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背了十来句,她用力撇撇嘴,一转身走了。
  书肆掌柜被她噎得愣是一句话说不出来,站在那里好一会儿都没动一下。
  二楼一个原本正在看书的文静青年站在楼梯口往下望了望,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书肆掌柜被笑声惊醒,忙追出去,“哎,这位大嫂。”
  他心中瞬间生出懊悔之意,不是对沈宁抱歉,而是下意识认为她是某大户人家的仆妇。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穿得如此寒酸,也不管她是不是路上那泼妇找的帮手,能识字背书自然不是普通农妇。
  读书人就值得尊重。
  他当即追出去,望着沈宁的背影道:“这位嫂子留步,这本书一两八钱银子,我给你一两半即可。”
  沈宁却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绝不回头。
  谁是你嫂子!
  谁是你个黑心烂肺的嫂子!
  就那么本破书,你好意思要一两半银?
  你怎么不去抢?
  太过分了!
  她没生气书肆掌柜对她态度不好,只生气对方卖那么贵,她买不起。
  这是来自钱包的愤怒。
  算了,不买了,回家跟着小鹤年学,让裴长青慢慢写出来。
  用烧火棍儿,不,用柳炭笔,自己烧炭笔,写出来!
  正好谭婶儿刚送了大白纸给她。
  她都懒得问笔墨纸砚的价格了。
  书肆掌柜在后面喊,她头也不回地大步走,生怕人家抢她钱似的。
  原本想着书肆掌柜不服气她,打赌她不会背书,她流利地背出来惊艳一众围观者赢得赌注,免费带走那本书。
  现实没那好事儿。
  哎,白想美事儿了。
  她也没真生气,只是对书太贵的小小不满,所以走几步就噗嗤笑了。
  封建时代,普通人读书真的不易。
  所以她要赚钱!
  对面一个蓝衫青年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看到沈宁愣了一下,随即热情招呼着迎上她,“二嫂,二嫂!”
  沈宁循声望去,见对面是宋记布庄,这男的是小姑子的丈夫,叫什么原主不知道,就叫他“他小姑父”,都不会叫妹夫,因为小姑子不是亲妹妹,不能直接叫妹夫,以免太亲昵不合适。
  宋福瑞抱着儿子快步上前,哄着儿子跟沈宁问好,他又问爹娘好、大哥大嫂二哥等等都好。
  宋福瑞也挺纳闷的,二嫂一向不出门的,往年也不见往镇上来,最近怎么来的这般勤?
  沈宁前儿来买棉花的事儿伙计自然要告诉东家大娘子,也就是宋福瑞的亲娘,她和男人是宋家目前的当家人。
  宋母严控小儿子陪小儿媳回娘家的次数,也不喜欢小儿媳自己频繁回娘家,所以日常给她安排不少家务活儿。
  裴小姑还要看孩子、给孩子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等等,自然也没多少时间回娘家,甚至没时间出来串门子。
  虽然伙计瞧不上三少奶奶的娘家,但是也不敢不报告东家亲家二嫂上门买棉花的事儿。
  宋母知道以后也没告诉儿媳妇,却告诉了小儿子。
  宋福瑞自小就是闲散少爷,每日吃酒看戏、骑马赏花的,整日价也没个正事儿。
  他自然也不会很懂亲戚里道人情世故那一套,都是他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再者他也不是很喜欢媳妇儿娘家那些人,大哥大嫂喜欢吹牛,总想拿读书人的身份压他一头,教训他。
  二哥二嫂不教训人,但是又不太会说话,二哥言必称庄稼如何,二嫂整天满面苦相,让人看着不喜。
  当然他从来不跟媳妇儿说她娘家兄弟的坏话,每回都尽心陪着,务必高高兴兴去高高兴兴回。
  只是媳妇儿每次兴冲冲回娘家,都闹得不甚愉快,回来路上要抹泪儿,他也怪心疼的。
  久而久之,他也觉得媳妇儿少回娘家挺好。
  至于娘安排她的那些活儿,也没非让她做完,他怕她累了就会去打岔,做不完娘也不会说什么的。
  听娘说裴二嫂来买棉花,他起初以为就是岳母织布用的棉花,后来一琢磨不应该,二嫂以往从不来镇上,买棉花也是大嫂来。
  听媳妇儿的意思大嫂很在意把控家里大事小情的,那绝对不会让二嫂来,他就过来转悠打听一下。
  虽然他们离岳母家也就六里路,可这时候如果不着意送信,很多消息是不通的。
  他们并不知道裴二郎摔破头,也不知道裴家兄弟分家的事儿。
  毕竟沈宁去吴庄闹事,吴家觉得丢人,吴秀娥和俩兄弟也不想扩散,自然不会主动跟镇上小姑父家说。
  而村里都是普通人,整天在家侍弄庄稼,没事儿也不会往龙庙镇跑,所以短短几天内也没人给宋家送信。
  主要人们对绯闻八卦更感兴趣,对这种摔破头、兄弟分家的戏码没什么热情,尤其还是不认识人的,愿意传的就更少。
  宋福瑞听沈宁说二舅兄摔伤、兄弟分家的事儿不由得张了张嘴巴,“啊?那我二哥没大碍吧?要不要请郎中?
  好了呀?万幸万幸。
  啊,分家了?这么突然?怎的不给我们捎个信儿,娘子还一直惦记呢。
  那我们过两天过去一趟儿。”
  沈宁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兄弟俩坐下聊聊就分了,你们生意那么忙咋好意思总打扰?大姐和大姐夫也没去,等我家起新屋子再请你们回门喝酒。”
  宋福瑞忙道:“二嫂,上一次你来买棉花我不知道,今儿碰上了可得家去吃顿饭,娘子可想你们呢。”
  沈宁自然不肯,“我还有事儿呢,你也忙,咱们空了再说话。”
  宋福瑞又紧着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棉花够了没,还缺不缺,分家是不是有不少东西短缺,只管告诉他,他帮忙置办。
  又让沈宁略等,他去店里拿两吊钱帮衬二哥盖新屋。
  沈宁自然一一婉拒,推说要晌天了得赶紧回家,摇摇小外甥的手先走了。
  宋福瑞急得直跺脚,“咋恁急呢,等我家去说一声。”
  沈宁听得直笑,原主记忆里裴云跟裴母也抱怨过,说男人在家里不管事儿,都是他娘和爹、大哥管,他就是个吃闲饭的。
  嘴上说要给两吊钱,她打赌他去店里二百个钱都拿不出来,都得报备掌柜的才行。
  宋福瑞算个富贵闲人,虽然不管事儿,但人家出口就是两吊钱,没有丝毫异样和压力,可见是个不缺钱的主儿。
  她也想不缺钱。
  不求大富大贵,就和她前世那样即可。
  她得赚钱,得赶着裴长青读书!
  且说宋福瑞抱着孩子要回家,却又被对面书肆掌柜的给拉住,“宋小东家,敢问那位娘子是你家的?”
  若是宋家的可有意思,开着布庄,给仆妇穿那么破烂。
  宋福瑞:“对呀,那是我媳妇儿的娘家二嫂。”
  书肆掌柜:“娘家二嫂?”
  他到底是消息灵通的生意人,自然知道宋福瑞岳家是裴庄裴童生的小妹。
  “哟,裴童生了不得啊。”
  竟然能把弟妹也教得如此会读书。
  不愧是裴童生,如此了得,看来来年指定可以中秀才了。
  宋福瑞听他说完原委也是惊讶得不行,眼睛都瞪圆了,二嫂会背三字经?
  他都不会!
  不是,他都背不全!
  当然他更写不全。
  二嫂会背让他惊愕,但是说大舅兄教二嫂背书更不可能。
  或者是大舅兄教二舅兄,二舅兄又教的媳妇儿?
  没听说二舅兄会背书啊?
  倒是大舅兄总要在席间借着酒意讲古,笑话二舅兄小时候大显摆。
  难道是小鹤年?
  也不可能吧。
  小鹤年不是个……笨笨的话说不利索,更不爱读书的孩子吗?
  大舅兄曾经教他启蒙读书,他哭闹不止,后来就拉倒了。
  太不可思议了,他得赶紧回去和娘子说说。
  书肆掌柜的打探到消息也忍不住回去和书肆那边抄书的熟人八卦,赞扬裴端的能耐。
  他二弟妹一个愚昧村妇都会背书,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已经把家里兄弟孩子都教会了!
  这说明他有独到的教书法门,他可以把愚笨的人教得聪慧起来。
  瞅瞅刚才那妇人背书时眉飞色舞的劲儿,任谁都会觉得她不止会背这一本书,还会背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