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美艳作精成婚后 第19节
  毕竟……可能、也许,她们之后会成亲。
  拉一拉他的手这种小事,应该会经常发生吧?只是拉一拉手就受不了的话……
  隋蓬仙的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乱飘。
  察觉到紧紧蹭着自己的那片掌心变得濡湿,温度也在悄无声息地攀高,赵庚凝神望向她红扑扑的脸,冷不丁开口:“在想什么?”
  她抓住的那只手几不可察地绷紧,这点细微的变化把她从那些凌乱、发昏的假想里扯了出来,她抬起眼,眼尾垂下的模样竟然有几分难得的乖巧。
  “我在想你——”隋蓬仙坏心眼地把尾音拖长了一些,她握住的那只手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几乎要烫到冒热气,连她的掌心也变得湿漉漉。
  湿热、腻滑。
  讨厌的触感。
  隋蓬仙甩开他的手,脖颈修长,在透过纱帘投来的春光下闪动着比玉石还要无瑕美丽的光彩,赵庚的视线很快从她漂亮的颈,转移到那张向来不饶人的嘴上。
  她冷哼一声,向他发出逐客令:“我在想,你可以走了。”
  赵庚无意识地把手合拢,像是要抓住尚未退去的那层香腻触感,听到她的话,微微颔首,面上一派平静,点头说好。
  一点儿舍不得的情绪都没有。
  隋蓬仙不高兴了,怀疑他说的什么非卿不娶、求娶到她心甘情愿点头为止之类的话都是在诓她。
  赵庚默默平复心绪,待会儿在忠毅侯面前不能表露出异常。
  就在他风度翩翩地与她告别,转身准备离去时,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含着笑的娇声。
  “明日见。”
  赵庚的心一刹那间又被她搅得乱糟糟,他转头看她,少女笑靥明媚,带着一点儿调皮和恶劣的笑意。
  他听到她又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铁树。”
  她特地把这两个字咬得又软又腻,话音落下,她自己都被甜腻到受不了,但现在看赵庚的反应更重要,隋蓬仙眼也不眨,一双因为做了坏事而更加水亮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
  她在期待着他的反应。是羞恼,还是错愕,又或者是不快?
  他那样……位高权重,不怒自威的男人,听到别人叫了他的乳名,脸上一时挂不住,生气也正常。
  但他如果敢对她发火耍脾气的话,她一定会——
  她耍狠的话还没说完,颊边忽地一暖,带着她刻意忽略却仍带着十分存在感的热度。
  “明日再见,小花。”
  说完,赵庚面不改色地收回自己那只频频失礼的手,指腹犹带着她面颊上粉光若腻的触感,很软、很香。
  赵庚已经走远了。
  隋蓬仙站在原地,颊边异样的触感还没有退去,她蓦地低低尖叫一声,捂住自己发红发烫的脸。
  铁树开花。踩在他头顶耀武扬威开得恣意张扬的花。
  谁是他的小花!土死了!
  ……
  忠毅侯听郑叔说赵庚正在前厅等他,有些纳闷,不过还是推了推身边半移在他身边的小妾,站直了身,玉姨娘十分柔顺地过来替他理了理衣衫,娇美面颊被人轻佻地拍了拍,她仍保持着婉顺的姿态,目送着忠毅侯远去。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玉姨娘拿着手绢擦了擦被他碰过的地方,犹豫着要不要去花园里逛一逛,她踌躇了半晌,看了看天色,又怕碰到侯夫人,不想惹得一身骚,索性转身去了内室,翻自己的体己箱子。
  她才入府两个月,已经存了不少金银。玉姨娘看着这些闪闪发光的财物,年轻娇美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只是她的高兴劲儿并没能持续太久,听到一阵怒气冲冲的脚步声像飓风般刮了进来,玉姨娘心里一紧,连忙把小箱子推回衣柜深处,整了整脸上的神色,绕过屏风,看到明显心情不愉的忠毅侯,她一脸柔情似水地依偎过去,却被忠毅侯不耐烦地推开了。
  玉姨娘倒在罗汉床上,才撑着坐起来,就看见忠毅侯起身往外走去。
  她追了两步,倚着廊柱看他的背影往东边去了。
  忠毅侯府的妾室和庶出的孩子们都在北院,东院只有当家主母所居住的章华园和大小姐住的晴山院。
  玉姨娘知道,忠毅侯前不久去见的人是定国公。他们说了什么,让侯爷心情一下就败坏下来?
  章华园
  忠毅侯一身低气压地进了门,慈姑见他脸色不对,先是给一旁的女使打了个眼色,让她快些进去给主母通传一声,自己笑着迎上去两步:“侯爷这会儿怎么过来了?”
  慈姑是妻子的乳母,放在平时,忠毅侯也会给她几分脸面,但这会儿他因为和赵庚的谈话,心情差极了,哪里还有空照拂一个老奴的脸面。
  见丈夫急惊风似的刮进来,侯夫人懒懒地抬了抬手,示意给她捏腿的女使先下去,等忠毅侯气沉沉地坐到了罗汉床的另一侧,她抬了抬眼:“是蓬姐儿的婚事出了岔子?”
  忠毅侯近来春风得意,将定国公这个东床快婿视作板上钉钉的事,能让他露出这副表情的,只有那么一桩事了。
  忠毅侯的视线在触到妻子面上淡然的,仿佛早预料到会有这一幕发生的神情时,满心的怒火又往上窜了窜:“赵庚上门退婚,他竟然要退婚!他一个崭露头角的寒门新贵而已,仗着陛下宠爱就不知天高地厚,瞧不上我的女儿,难道是要尚主吗?也不想想他有没有那个命!”
  听忠毅侯喋喋不休地咒骂发泄了一通,侯夫人嗤笑一声:“但你偏偏还不能驳这个你瞧不上的寒门新贵的面子……人家以战立功,是陛下亲封的超品国公,都不必说假以时日的话,那个姓赵的小子如今已经不是你能轻易得罪的人了。”
  忠毅侯并没有出言驳斥,面色铁青,比刚刚进来时还要难看数十倍。
  侯夫人徐徐叹了口气,看他那样就知道解除婚约这事是大局已定,她随意道:“定国公是个好女婿的人选不假,但也不是非他不可。反正我瞧蓬姐儿对他也算不上喜欢,罢了就罢了。”
  这话一出,忠毅侯眼神里带了几分古怪,他看了一眼妻子,语气里带了些两人心知肚明的不屑:“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当上了慈母?”在教养女儿这件事上,她是最严苛的,有时连他也插不上手。
  听出他话里不以为然的讥讽,侯夫人眉头跳了跳,尽量平心静气地和他说话:“蓬姐儿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当然想她下半辈子有一个好的归宿。既然姓赵的那小子没这个福气,也不必强求,省得到头来造就的一对怨偶,惹得她恨我。”
  说起脾气骄纵又难搞的女儿,夫妻俩对视一眼,把心头浮上的愧疚与不自在强行按了下去。
  总归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后悔也没用,为她挑一个好夫婿,让她风风光光地带着不输其他人的嫁妆出嫁,让忠毅侯府成为她后半辈子的支柱,做好这些,比什么都强。
  话说到这里,夫妻两人之间一时无话。忠毅侯犹豫了一下,正准备起身离开——满心的郁闷,在正妻这里得不到纾解,只能去身娇体软的小妾那儿找找乐子了。
  但忠毅侯才站起来,就见慈姑一脸欢喜地小跑进来。
  他来不及呵斥这老奴越发没有规矩,就听见慈姑惊喜道:“侯爷、夫人,世子回来了!”
  侯夫人登时坐直了身子,刚刚那点儿惆怅情绪瞬间烟消云散,被一阵又一阵涌上的欢喜和担忧取代。
  “这孩子怎么突然自己回来了?”慈姑伺候着侯夫人穿上鞋,听她絮絮叨叨,话语里尽是掩不住的慈爱。
  忠毅侯步伐缓了缓,他也有些想儿子了,索性又坐了下去,见侯夫人要出去迎他,皱了皱眉:“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你安稳坐着。”
  侯夫人哪里能坐的住,风风火火地出了门,发髻上的珠玉钗环叮当作响也不管了,她平时可是最注重仪态规矩的人,但现在那些虚礼也要在她最喜爱的孩子面前让步。
  她才踏上游廊,远远看见一抹修长的少年身影,眼眶一热,等她看到少年竟然小跑过来,脸上神情又忍不住多了几分担忧:“你这孩子,别跑,小心身子。”
  隋成骧稳稳地握住了母亲递来的手,清癯秀致的脸庞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许久没有见到阿娘了,儿很想您。”
  或许是多年天材地宝、各路名医养着,隋成骧虽然身体弱些,但乍一看去,并不会给人弱不禁风的印象,少年神仪明秀,姿容如玉,望向侯夫人的眼神十分柔和,一看便是个令人心生欢喜的翩翩少年郎。
  听到儿子温言款款,侯夫人心里十分熨帖,母子俩亲亲热热地拉着手回了屋,见忠毅侯也在,隋成骧眼眸中闪过几分微讶。
  几番温情寒喧过后,隋成骧的目光时不时往屋外飘去,直到侯夫人以为是风吹进来让他有些不舒服,正要让人把帘子放下,他才开口:“我很想念阿姐,阿耶、阿娘,我想去晴山院一趟。”
  侯夫人下意识摇了摇头,察觉到儿子温柔但不解的眼神,她犹豫了一下,尽量轻描淡写地将隋蓬仙与赵庚有过一桩娃娃亲,今儿又被登门退婚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又道:“你知道你阿姐的性子,最是争强好胜,她现在心情指不定多差呢,你这会儿回去,她也不会领情的。”
  知女莫若母,侯夫人可以肯定,她的女儿会为了这桩本就非她所愿的婚约被取消而高兴,但与此同时,也会为赵庚的‘眼瞎心盲’怫然不悦。
  她从小就要强,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忽视、被人瞧不起。
  隋成骧没有注意到侯夫人那一刹的失神,轻轻哦了一声,思绪缓缓转动。
  是啊,他的阿姐也到了婚嫁的年纪。
  那个男人主动退婚,很好,隋成骧很满意,但又有不快随之升起。
  他算什么东西,也敢下阿姐的面子?
  ……
  隋成骧回来的消息自然传进了隋蓬仙耳朵里,但她并不在意,打发了请她过去章华园参加家宴的慈姑,继续自顾自地拉过裙衫在自己身上比划着,看着一人高的立地镜屏映出的模样,觉得不大满意,又放了回去。
  红椿她们原本都做好了大娘子会生气、会坏了心情的准备,毕竟前有眼盲心瞎的定国公上门退婚,后有一向与她不睦的弟弟归家,要她们是大娘子,此时心情能好才怪了。
  但安慰的话在肚肠里滚了半晌,人家一套接着一套试得更起劲儿了,红椿小心翼翼地问:“大娘子明儿要出门吗?婢看着天色不大好,怕是要下雨。”
  是吗?
  隋蓬仙搂着轻如云烟的织罗裙往窗边走去,这还没到傍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远方的天际隐隐有墨色翻滚,风卷过庭院里那些袅袅婷婷的花,翻滚着进了屋里,擦过她身边时自然而然地带出了几分黏腻的滞涩感。
  隋蓬仙不喜欢在下雨天出门,但她更讨厌约定的事无法履行。
  心里揣着事,第二日一早天才朦朦亮,隋蓬仙就掀开了垂在床前的妃红色帷帐,披着一件大袖衫往窗外望去——檐下淅淅沥沥地飘着雨丝,虽然不大,但还是下雨了。
  她紧张了一夜的心忽地低落下去,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她才皱起眉,就听到一阵嘎嘎的鸟叫声。
  哪儿来的鸟?
  隋蓬仙把窗户抬上去了些,看见女使们站在不远处的廊下,手里拿着瓜子花生一类的东西,正在逗鸟玩儿。
  她索性披着衣裳走了出去,茜草性情活泼,见了她出来忙道:“大娘子你瞧,这只鸟生得好威风!”
  隋蓬仙望去,的确如茜草所说,这只黑豆眼尖嘴喙的鸟……或者不能称作鸟,用猛禽来称呼它更加合适,一身羽毛黑得发亮,又密又长,连雨珠淋上去也没能沾湿它的羽毛,都化作豆子大的雨珠咕噜噜地滚落到了地上。
  很威风的豆豆眼黑鹰对于女使们上贡的瓜子花生不屑一顾,隋蓬仙起了兴致,拿了两颗花生,摊着掌心凑过去,黑鹰羽翅微动,竟然伸长脖子过来吃了。
  年纪小的女使们欢呼雀跃,隋蓬仙脸上也露出个淡淡的笑,茜草在一旁叽叽喳喳:“也不知道这鸟是什么时候飞过来的,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它是来咱们这儿躲雨的吧?婢一早起来就见它蹲在那儿,还吓了一跳呢。”
  隋蓬仙心神微动,下一瞬就在黑鹰弯钩状的爪子上看见一个小管,她试探着伸手过去,黑鹰只是用威风凛凛的豆豆眼瞥了她一下,没有啄她。
  隋蓬仙顺利地拿到了那张被卷起来的书信。
  等不及回屋去看,她挥了挥手,示意茜草她们安静些,纤长漂亮的指慢慢展平那张书信,走势凌厉的字迹跃然眼前。
  真的是他。
  那么说,这只鹰就是他的信使咯?
  赵庚寡言少语的性子从他本人延展到了这封小小的书信上,言简意赅地表明了不必担心下雨,他会准时把她想要的东西送到。另,如果她不想出门,可以让觅风给他回信,他把东西送到晴山院。
  叫做觅风的黑鹰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豆豆眼,注视着它未来的女主人,看着她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要是它像鹦鹉一样通人语,大概会说‘真奇怪’。
  隋蓬仙先是为赵庚的主动感到满意,看到最后,又轻轻哼了一声。
  在他眼里,她是什么娇气到没有底线的人吗?没道理他下雨天可以出门,她就不可以。
  她才不是不讲信用的人。
  不过……她也不想让觅风就这么回去。
  隋蓬仙把晾好了的书信卷了卷,塞进觅风爪子上的小管里,又喂给它一碗生肉,把黑鹰伺候得舒舒服服,它仰颈长啸一声,把茜草她们吓了一跳,这才展开羽翅,眨眼睛飞出很远。
  再回过神来,茜草看见隋蓬仙进了屋,那件披在她肩头的大袖衫被主人毫不留情地脱下,随手丢在了罗汉床上,像一朵委屈巴巴的姚黄,外边儿的花叶落下,露出主人纤细姣好的身段。
  茜草这才发现,大娘子的颈上红红的,再一抬眼,脸也有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