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雨 第21节
  他的声音在耳边,那双冷清的眼此时带着懒散笑意,漫不经心看着她。
  太近了。
  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占据神经侵入鼻喉,像是被掐住了呼吸。脑海中闪过无数歌单,每个傍晚和深夜,让她想到他的歌词,在日记本上写过的话。
  可最潜意识里只有一句话,如果是他唱的,那什么都可以。
  心里有道微弱的声音叫嚣着让她快点说,快一点,好不容易的机会。
  林疏雨你什么时候敢想过,谢屹周可以为你唱一首歌。
  “《水星记》”
  仓促、紧张、心跳。
  各种情绪的冲击,林疏雨脱口而出,而之后,林疏雨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不应该说这首,像是赤裸的告白。
  谢屹周表情明显顿了一下,他黑色碎发下的眉梢似乎轻轻一挑,林疏雨又看见他喉结侧的那颗小痣,随着滚动不明显的起伏。
  “《水星记》”他重复了一遍,语气是问句,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林疏雨感觉自己的心跳快要跳出胸腔,她在暗处捏紧了手,又松开,糖纸皱成一团,细微的刺硌变成了电流,流经身体的每一处。
  他是不是听出来了,歌词有点太明显。
  “着迷于你眼睛,银河有迹可循。”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那一年的水星记火遍大街小巷,诉说着谁的暗恋心事。
  包厢里的音乐恰好到了尾声,短暂的安静让他们的空气几乎凝固,谢屹周示意她先进,呼吸靠近又拉开,她耳边是谢屹周外套布料的摩擦声。
  “好像听过。”他给了回答,声音恢复平常的懒散。
  耿修齐站在点歌台前催促:“说什么呢,磨磨蹭蹭。”
  谢屹周回:“《水星记》”
  耿修齐冒出一串哦哦哦,“来,给您准备。”
  “但我不太会。”他又说。
  耿修齐:“......”
  “这个你都不会?”他发自肺腑的质疑。
  是啊,是真的不会吗。
  可这个问题逾矩,林疏雨乌龟缩回了壳,刚刚冒出来的勇气也消失,后悔不应该这么冲动:“那就...”
  算了吧。
  没来得及说的话被电话打断,同时打破她身上微妙的气氛。
  谢屹周手机亮起,林疏雨看见他皱了眉。
  谢屹周没马上接起,反而是撩起眼,看着林疏雨有丝歉意:“我得接个电话。”
  林疏雨若无其事:“没事,我找思思唱。”
  他轻微颔首:“好。”
  又说:“有机会下次补。”
  他转身出去接通,门在林疏雨眼前关上,她站在原地慢慢呼出一口气,告诉自己平静一点,也没把后半句托辞当真。
  聂思思看林疏雨坐回来了,好奇:“傅景明呢。”
  林疏雨没说那件插曲,一晚上好像是过山车,她头开始发热,很混乱:“他说等会儿回来。”
  聂思思没起疑心。
  她性子放得开,谢屹周不在就到她点的歌了,聂思思上去清嗓,一首英文歌。
  两分钟后,谢屹周回来了,他说抱歉,有点事要先走。
  耿修齐似乎知道什么,点头摆手:“快走吧快走吧,凡事先深呼吸。”
  谢屹周嗯了声。
  林疏雨看着他,他也突然看过来。
  对于谢屹周而言,那应该是很普通的一眼,长长的睫毛垂下小片阴翳,像森林,蓝色灯光照在他脸上,半明半暗。
  至于对林疏雨...
  虽不至于魂牵梦萦,但足够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又过了会儿,傅景明也回来了,他说的和做的一样,当作没有发生过。
  耿修齐看了眼门:“谢屹周走了?”
  历维说走了。
  “他干什么去了。”
  耿修齐挠了挠头,有点烦躁:“没事,不用管。”
  林疏雨不由多看耿修齐一眼,第一次觉得这人还挺靠谱。
  嘴严。
  林疏雨再次清楚的感觉到,她和他的生活有一道泾渭分明的河。她不是风,过不去,也看不到。
  广播站事件彻底翻篇后,林疏雨的生活又恢复到往常。
  周一升旗结束,汤兰喊林疏雨去办公室。
  林疏雨这几个月例假不准时,从操场回来的路上小腹就隐隐作痛,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去办公室之前去了厕所。
  果然,内裤上的红色已经说明事实。
  卫生巾是她书包里常备的东西,林疏雨害怕的是沾到裤子上。
  仔细检查发现弄上了一点,但不幸中的万幸,他们裤子是深色的。
  林疏雨拿卫生纸收拾好又拽了拽校服衣摆,才尽量自然的往办公室走。
  汤兰在改教案,见到她开门见山:“下个周的升旗演讲到了我们班,我打算让你上,可以吗。”
  “我吗。”林疏雨稍有意外。
  汤兰被她的意外逗笑:“怎么了,你觉得自己有什么不行吗。”
  “不是。”只不过她这几次考试都不是第一,为什么把机会给她。
  汤兰教了林疏雨一年多,对她很了解:“我不是唯成绩论,不是只有第一才可以哦。”
  分科之后,林疏雨的成绩一直集中在三四五名左右,她其实有点挫败,明明分数差很小,怎么就是追不上去呢。
  “这次月考有进步,我不希望你太着急,太看重名次,把知识吸收透,稳扎稳打,你的态度一直很认真,有什么问题来找我。”
  “谢谢老师”
  汤兰点点头,说回演讲:“主题不限制,正能量就可以,你作文不错,加油好好写。”
  林疏雨小腹又是一阵刺痛,她努力忍着,说好。
  她有时会痛经,但不会很久,一般休息会儿就好,林疏雨攥着手回到班级,开始想下周演讲主题。
  林疏雨趴在桌子上闭着眼,就像在补觉,周围也没人打扰。
  她没注意教室短暂躁动了下,也不知道有人的目光从她皱着眉的脸上划过。
  上课铃响,林疏雨胳膊撑起脑袋,忽然从旁边人的口中听到谢屹周三个字。
  痛意被脑海中的弦嗖的压住一秒,听见他的名字竖起耳朵已经成为下意识。
  “要不去跟章鱼哥说,让王承德当咱班数学老师,这样你就能一直看到谢屹周了。”
  “得了吧,谢屹周又不是数学课代表,他们班课代表是江焰吧。”
  “那江焰来也行,反正都挺帅。”
  林疏雨眼眸还没清明,被他们的讨论绕晕,问谭贞:“怎么了。”
  谭贞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王老师来代课,谢屹周替江焰来送卷子。”
  谢屹周来过?
  林疏雨揉了揉头发,垂眼想着怪不得。
  情绪可能受到激素影响,林疏雨发现自己心情更不好了。
  小腹还在难受,又坠又刺的抓着她,她不敢去找自己不开心的原因。
  到底是因为没看见他,还是因为别人都在讨论他。
  她会下意识想,那些光明正大谈论他的女孩子,大胆而漂亮的女孩子,会不会在某一天,真的追到他,成为谢屹周的女朋友。
  听说上两届学长沈言铮就是被这么拿下的。
  两天后林疏雨想到了演讲的主题,《女性的宇宙律动》,她把这个主题跟谭贞说了下,谭贞问她:“你确定吗。”
  十七八岁的年纪,两性区别是隐秘而又别扭的话题,羞涩也尖锐。
  如果选择在全校师生面前演讲,或许会带来一些不好的声音,比如,为什么要在公共场合说例假这种话题,好装,为了凸显自己的不一样吗,更有甚者,会迎来不怀好意的笑容。
  林疏雨闷闷嗯了声。
  “昨天,我在食堂看见一个女生,她衣服脏了。”
  排队的时候有人看见,窃窃私语和打探的目光并不友善,但没有一个人提醒她。
  其实这种情况不多见,准确的是说看得出来的不多见,但不排除校服比较大,坐下的时候会连下摆一起压住。
  “每周国旗下的学习经验分享不是也很无聊吗。”林疏雨不想随便写个稿子,走个过场,既然有机会,发一点光算一点光。
  “那我支持你!”谭贞露出小虎牙。
  这东西好写又不好写,等林疏雨真站上主席台,主持人用话筒微笑介绍:“下面请高二(3)班林疏雨上台演讲。”
  下面走流程的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