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姜蜜儿见说不通,只好道出实情:“我已心有所属,虽然是在令慈应了退亲之后,但……总归是我不对,万分抱歉。”
  沈砚皱眉:“镇北侯吗?”
  姜蜜儿福下身子,没有回答,只道:“还望沈公子见谅,退还庚帖。”
  静了许久,沈砚才道:“姜姑娘可知,镇北侯府比沈家更难进?”
  姜蜜儿抬起头:“沈公子,我觉得我们还是适合在一起探讨美食,而不是婚约。”
  “好。”沈砚拱手为礼,“君子不夺人所爱,今日叨扰了。”
  回沈府的马车上,沈夫人犹在生气:“也不知你看上那丫头什么了?”
  沈砚放下书册:“到底是祖父定下的婚约,而且与姜姑娘颇有缘分,这才等中了解元后提亲。”
  知子莫若母,沈夫人放下茶盏,与案几相碰发出一声脆响:“你就与你父亲一个样子,生怕我嫌贫爱富。我虽然瞧不上她的家世,但也是听闻她那些流言后才寻的姜家退亲,这等不知检点……”
  “娘,慎言。”沈砚眸色一冷,沈夫人讪讪地住了嘴。
  沈砚无疑是对姜蜜儿有好感的,对于夫妻之情,他一直以来憧憬的都不是红袖添香,而是柴米为媒,灶前对影。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出身药膳世家,还颇有天赋,那他也不能落于人后。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在各位叔伯的任上游历访学,学成才回京,终得解元的名头。
  租住在杏花胡同确是巧合,他总觉得成亲的时机未到,也恪守礼节。松风与小黄狗诞下小崽子,他还以为这就是冥冥之中有缘,却不想……
  若是沈夫人没去退亲就好了,沈砚想得出神。
  但毕竟也只是好感,还没到非卿不娶的地步。次日,他亲自带着庚帖登门拜访,也从姜家拿到了自己的庚帖。沈砚拱手:“还望姜姑娘一切顺遂。”
  姜蜜儿福身为礼,笑道:“多谢沈公子,若你不介意,松风可以随时来姜家与小黄和崽子们团聚。”
  沈砚朗声笑道:“欢迎它,不欢迎我?”
  “怎么会呢?”姜蜜儿也很坦诚,“这不是担心尴尬嘛。”
  沈砚笑道:“我与侯爷少时也见过几面,等侯爷回来,改日登门拜会。届时我带上脍刀和一尾活水晶,还请姑娘再展厨艺。”
  姜蜜儿也拱手:“定全力以赴。”
  黄昏至,沈砚走后,姜蜜儿同庄玲感慨:“沈家真不愧风光霁月的名头,这下可真是无婚约一身轻了。”
  庄玲却道:“你这傻丫头,从来都知道沈家家风清正,爹娘才不舍这门亲事,也就你,傻乎乎的不知珍惜。我瞧着,这沈公子是个良配。”
  姜蜜儿笑:“那也是旁人的良配,我等陆沉舟一人就行。”
  自游湖后,陆沉舟就许久没有来信儿。沈砚在准备春闱,他虽然依旧住杏花胡同,但一次也没再来拜访。他想着,即使再馋姜蜜儿手中那把脍刀,也还是同镇北侯过了明路才好。
  秋意愈浓,冷风瑟瑟。
  这日京城主街都戒了严,姜蜜儿在杏林堂二楼休息,就看到陛下的圣驾活像一条游龙往城门口行去。她掰着手指头想,最晚明日,兴许就是今晚,陆沉舟就能回来了。
  “蜜儿,施小姐来了。”林舒上来唤她,她禁不住扶额苦笑,施依玉这几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挂她饮膳科的号,开一堆方子也不用,次日还来。
  姜蜜儿掀起诊室的帘子,堆起笑:“又见面了。”
  施依玉别别扭扭地点头,伸出手腕,让她诊脉。她这次却没诊,而且推给她一盏茶:“施小姐有话就直说吧。”
  “我听说,你能记得每一位患者?”
  姜蜜儿点头,回忆了一番:“苏小姐告诉你的?”
  施依玉偏过头:“哼!她最近还算有个人样儿。”
  姜蜜儿眼睛一亮,自上次见了苏蕊珠后,就再没听过她的消息:“能跟我讲讲吗?”
  原来是皇后娘娘前些日子办了个秋日宴,苏蕊珠不再拉帮结派地骄横跋扈,居然试着与施依玉冰释前嫌。她说:“我不愿再当斗鸡或者蛐蛐儿,想用这支笔,画遍名山大川。”
  施依玉道:“她自来画功超群,但也都是画些蝶啊花儿的凑趣,放下这等豪言壮语后,她就被承恩公夫人关了起来,听说她也没闹,就日日精研画技。”
  说着,施依玉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来看看你。”
  姜蜜儿由衷地高兴,想要实现梦想总要付出的,就如她当初为了能当药膳师,跟爹娘拼命争取一样。她笑着抿了口茶:“那你想找我,随时可以来我家呀,日日挂号做什么
  ?”
  施依玉嘟囔:“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向人低过头。”
  “好好好,是我的错。”姜蜜儿哄她,“是我小人小气量,错怪施大小姐啦。”
  施依玉撅起嘴,嘴角上扬:“这还差不多。”
  好在今日患者不多,施依玉在休息室等了不多会儿,姜蜜儿就来寻她:“回家吧?给你装几罐子蜜饯。”
  当夜,姜蜜儿等啊等,直到子时,都没听到隔壁陆宅的动静。雪团子窝在她脚边,睡得很安静。天蒙蒙亮她就醒了,特意爬上墙去看,还是老样子,也不知道陆沉舟今日回不回来?
  约好了今儿给施依玉做鱼脍吃,她也就没去杏林堂,鱼脍要新鲜,要等施依玉到了再处理活鱼。
  正午时分,施依玉冲进姜宅,连大小姐仪态都不顾了:“蜜儿,陛下给镇北侯赐婚了!”
  姜蜜儿心尖儿一跳:“是……”
  “苏蕊珠。”
  第25章 赐错婚
  “怎么可能呢?”姜蜜儿不信,她犹在处理活鱼。施依玉却摁住了她的手:“千真万确!圣旨是直接颁到镇北侯府的,侯夫人接得旨。”
  姜蜜儿抬眼望她,眼底隐隐有水光:“那陆沉舟呢?”
  施依玉摇头:“不知道,侯爷仿似没了踪影。”
  姜蜜儿扯动嘴角笑笑:“没事儿,我们安心吃鱼脍,我等他回来亲自同我讲。”
  “圣旨已下,金口已开,谁都破不了这段姻缘,你懂不懂?!”
  今儿的脍刀可真是涩啊……眼泪一滴一滴地往砧板上砸,她懂,她怎么能不懂呢?她早知道两人的婚事不会顺利,但却没料到一开始就是绝杀。那可是圣旨,君无戏言……
  姜蜜儿抹了一把泪,默默地脍鱼,调蘸汁儿,夹起晶莹剔透的鱼片放入嘴中,苦的。
  施依玉陪着她,陪她收拾厨房,整理药铺,还与两只狗崽子玩捉迷藏。狗崽子们跟成了精似的,分明一嗅就知道她们藏在何处,但就偏偏绕过那棵树不走,仿佛在逗她开心。
  一直到傍晚,姜家人都从各种渠道知道了圣旨,隔壁陆宅的灯都没有亮起。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千里之外,北境边疆,陆沉舟与阿戟猫在树上,盯着远方,一动不动。直到晨光熹微,阿戟才动了动肩:“侯爷,他们看来很警惕。”
  借着整顿京畿防务的由头,上次与姜蜜儿游湖后,陆沉舟就踏上了赶往北境的路。有密报北域余孽蠢蠢欲动,他不放心,出于谨慎,还是秘密地来北境探查一番。这一查,果然查到些眉目,于是就延误了回京的日子。
  如今知道他在北境的,只有皇帝陛下。而承明帝刚刚颁布了一道连陆沉舟自己都不知道的赐婚圣旨,犹在沾沾自喜:“你说,等这道圣旨到了北境,沉舟会不会很高兴?皇后都说了,这可是沉舟的多年夙愿。哎,沉舟也真是的,跟朕面前都还藏着。”
  承明帝在向大监魏公公说话,魏公公笑着恭维:“陛下圣明。”
  不过他与承明帝相伴着长大,自来是承明帝在市井的眼睛。承明帝当皇子时出宫不易,都是他偷偷溜出去打听各种流言。有些流言虽然无用,但组合起来,却是帮了大忙。是故,这个习惯他一直留着。
  只是如今承明帝登了帝位,有太多的耳目与渠道,他就渐渐只安于做一个伺候的忠仆。
  “陛下,奴才听说,承恩公家的苏小姐被关了起来。”魏公公小心翼翼地试探,姜蜜儿这个名字他听说过,当时只道镇北侯风流,便一笑而过,直到苏蕊珠的流言飘进耳朵里,才觉出有些不对。
  “哦?”承明帝放下茶盏,“那丫头不是一直很乖巧吗?”
  魏公公边添茶边道:“奴才就是担心若有个差池,这圣旨到了边境,可别引出大乱子。”
  承明帝沉吟片刻:“有理。”原本赐婚是为了激励臣子,别弄巧成拙。他让暗卫去查,很快就查到了苏蕊珠想外出游历,而一切的源头竟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药膳师。
  他对魏公公道:“朕竟不知,沉舟居然已经搬出侯府几月有余。”
  “侯爷定是在军营糙惯了,先前就同您提过侯府拘束来着。”
  承明帝笑道:“这小子,天生就享不了清福。罢了,他既喜欢那药膳师,等他凯旋,就赐予他做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