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家里不是应该没人了吗?
  或者说,除了她之外,没有活人才对!
  周禾感觉自己的手脚仿佛被冻住,僵硬程度恐怕能和房间里的杨定有一拼。
  直到她看到楼梯上下来的人。
  长长的黑色直发披在耳朵两侧,眼睛像圆圆的猫眼,眼神柔和,嘴角微微翘着,似乎整颗心都充满了欢喜。
  是原本应该已经去了学校的女儿,杨晴光。
  作为只比杨晴光大十二岁的继母,周禾刚开始努力接近过她,也想和她做朋友。
  无奈杨晴光对周禾的努力嗤之以鼻,两人关系淡漠到仅仅只能算是认识。
  所以当周禾看到她脸上出现这样甜蜜的表情,只觉得诧异。
  下一秒,从她侧后方走出一个年轻男人。
  周禾感觉头皮紧绷,喉咙里不由自主发出一声短促地惊呼。
  她确实没想到杨晴光居然还在家,更可怕的是,她还带回来一个陌生男人。
  “叫什么叫,想吓死人啊。”杨晴光冷冷地瞟了一眼周禾。
  “他……他……”周禾看着男人,想问他是谁,什么时候来家里的。
  她甚至忘了问杨晴光为什么没去学校。
  “是我朋友,跟你没关系,别瞎打听。”杨晴光语气依然森冷。
  年轻男人个头挺高,粗略打量应该有一米八。他穿着高帮马丁靴和黑色工装裤,上衣也是运动风格的外套,领口拉到下巴附近。
  黑色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精心打理过的棕色发丝下,露出一双深邃修长的眉眼。
  他好像化妆了,周禾脑子里划过这个念头。
  “你们,昨晚……”周禾下意识想知道这男人什么时候来的。
  杨晴光不耐烦:“我们昨晚在房间看电影,看累了就睡了。”
  周禾张了张嘴,在想是不是应该问得详细点。
  虽然她和杨晴光并非和谐的母女关系,但她至少还是长辈,有义务提醒未成年少女保护自己。
  只可惜杨晴光不给她啰嗦的机会,向前几步走到距离周禾两米远的地方,用一种鄙视混合威胁的眼光看她。
  “我知道你还想问什么……我请过假了,这周不去学校,你只要别告诉我爸,大家都开心,明白吗?”
  “我……”周禾才开口就被杨晴光打断。
  “你如果不保密,我就会告诉我爸,你趁他们不在家虐待我。”
  杨晴光突然做出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楚楚可怜道:“你猜他信我,还是信你?”
  周禾对她的变脸叹为观止,同时心里非常矛盾。
  杨晴光公然带异性回家过夜,这事她不说的话,以后丈夫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对她极其愤怒和失望。
  可要是说了,她和杨晴光的关系恐怕永远也难以好起来,说不定还得背上恶毒继母的名号。
  杨晴光这种阴晴不定的中二少女,她可能真做的出来。
  虽然,她们现在的关系也并不好,而且……自己不见得还有以后。
  “对了,我朋友要在家里住几天,你收拾一间客房出来。”杨晴光不等她答复,又提出一个要求。
  大概对周禾必然会保密这件事很自信,她交代完后,转身走到男人身边,招呼他出门。
  她挽住男人的胳膊往外走,又回头道:“记得把房间清理干净,我朋友喜欢厚一点的被子。”
  两人站在一起很登对,经过周禾身边时,年轻男人微微低头看了她一眼。
  他应该是戴了某种蓝色的美瞳,周禾只
  觉得那颜色有点渗人,从自己的角度看过去,像一个奇怪的漩涡。
  她猛然拿起手机,对着眼前的两人拍了张照。
  听到相机“咔嚓”声,杨晴光一脸愤怒转过来:“你干嘛?”
  周禾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你过来,我问你几句话再走。不然我就告诉你爸,就算他一时回不来,也能联系学校老师,强行把你带回去。至于虐待你……反正咱俩一直就这样,我也不指望你说我好话。”
  “你……”杨晴光气结。
  周禾不为所动,她盯着杨晴光,手里紧紧攥着手机。
  杨晴光终究妥协了,跟着周禾走到边上,压低声音道:“我和他真的没有做什么,昨晚也是各自躺垫子上睡觉……”
  周禾打断她:“你们昨晚几点回来的?”
  她记得杨晴光是在丈夫离开后出门的,说是跟同学逛街,周禾睡觉的时候她还没回来。
  “没注意,可能九点多?十点左右?”
  “回来之后有没有见过你小叔?”周禾又问。
  杨晴光大概很诧异她这个问题:“为什么问这个?”
  周禾尴尬地一笑:“你不是要我保密么,要是你小叔看到你们,你猜他会不会给你保密。”
  杨晴光不屑地冷哼:“没见过。我也不怕他,就算他看到了也不敢放一个屁。”
  周禾为她的粗俗用词皱了皱眉。
  杨晴光又开口道:“况且他整天钻在房间里,你不说我还以为他早就死了呢!”
  “死”字像一枚无情的冰针迎面而来,扎得周禾头疼。
  杨晴光抛给她的难题就像个烫手山芋,令她左右为难。无论是否告状,好像都是个麻烦。
  不过,幸好她还有更烫手的山芋。
  和害死小叔子这件事比起来,告继女的状倒显得微不足道。
  杨定的事,她现在该找谁说?
  丈夫联系不上,公婆年纪大了又在外地,以他们对杨定的宠爱程度,要是突然听到这消息,万一在外面有个心梗脑梗的,自己罪孽就更大了。
  杨家好像也没什么走得近的亲戚,至少她不认识,此刻真是一筹莫展。
  周禾焦虑地扣着自己的指甲边缘,目送杨晴光和年轻男人离开。
  她再次进入杨定的房间,丝丝缕缕的异味挑动着她的神经。
  天气逐渐暖和了,太阳好的时候室温已经能到二十三四度,再不想办法,臭味会越来越明显。
  她没头苍蝇似得打量四周,一点熟悉的蓝色吸引了她的视线。
  周禾蹲下身,一只手捂住口鼻,小心避让着杨定的尸体,另一只手在床单下沿的地板上摸出一只胰岛素笔。
  昨天傍晚她头疼的厉害,原本已经躺下,又想起来还没督促杨定注射胰岛素,于是爬起来去给杨定送胰岛素笔。
  前天调剂量时,她记得那支药刚好还够再打一次,于是昨晚递进去时告诉过杨定,全部打完扔掉就行。
  此刻,周禾眼前这支胰岛素笔确实是空的,看来杨定听话的完成了注射。
  然而,下一秒周禾露出惊恐的表情:这支笔是全新的!
  原本那支已经用了一段时间,外壳上有道划痕,是周禾不小心蹭到鲍鱼包装盒角划上的。
  而这一支外壳光滑,丝毫没有任何痕迹。
  周禾后脑勺又开始疼了,她记得自己取笔的时候有看过存量,没有仔细数但是大约还有五六支。
  难倒是她一时走神,加上头疼心不在焉,把新笔递进去了,还嘱咐他全部打完?
  刚巧杨定从来不上心不检查,但很听话地一次性全部注射进了体内,导致药物过量?
  周禾看着手里的胰岛素笔,脑子里种种念头咆哮。
  自己趁其他人不在,不仅做了蛋糕“引诱”杨定,甚至给他弄错了胰岛素剂量?
  不管是哪一种,都有极大可能促使杨定死亡,甚至还可能是蛋糕和胰岛素笔的双重作用。
  这下好了,谁还能信她不是故意的?
  这事如果传出去,她肯定能荣获“绝命嫂子”的称号,杨定不死那才不合理。
  周禾跌坐在地板上,脑子里几乎已经看到了自己被送进监狱的悲惨画面。
  第3章 星期一把尸体放进冰柜需要几步
  周禾曾经做过杀人的梦。
  梦里她没有为杀人而恐惧,但在思考如何处理尸体的过程中急醒了。
  前些天刷手机时,她还看到网友发的搞笑表情包: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杀人容易抛尸难。
  没想到这才几天,她自己就变成了行走的表情包。
  没发现胰岛素笔弄错之前,她想或许应该找个地方,暂时存放杨定的尸体,等待和丈夫能联系上,坦白后再做处理。
  毕竟做蛋糕是她不对,但不是她亲自送过去给杨定吃的。
  可是现在,犯下双重错误的她,几乎已经在心里给自己判了“死刑”。
  就算法律没有重判她,在丈夫和公婆眼里,她必然也是个“死人”了。
  当初迫于现实,她嫁给比自己大了快二十岁的丈夫,也知道要给一个当时已经十四岁的女孩当继母。
  结婚两年多,她每天规规矩矩照顾公公婆婆,兢兢业业伺候小叔子,勤勤恳恳打理这栋别墅。
  丈夫虽和她共同话题不多,但家用从不亏待。他外型高大,成熟体贴,两人没闹过什么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