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苏缪回过头。
  “民众暴乱了!”
  第26章
  这日在主城值班的人是一个姓张的老兵, 据说以前是和韦宾塞一起起。义过的反抗军,大家总听他吹牛,说那时他和韦宾塞关系怎么怎么铁。
  可惜他这番酒后胡言总是很快就被人戳穿, 嘲笑说人家打仗的时候你还是个光屁股娃娃呢!而且你们关系这么好,怎么也不见人家给你封个贵族当当?
  老张就大着舌头反驳:老子不稀罕那劳什子贵族身份!
  可能也是因着这层关系, 这个自由日把他排班排到了今天,年轻人们都跟着一起去游街了, 他就留守在警卫所上, 一边拿望远镜往下看, 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同事桌上广播里的直播。
  忽然, 镜头里他看见楼下不远处有一伙人,拿着瓶彩色喷雾就要往墙上喷。
  “这群不知好歹的东西,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老张放下望远镜, 朝下面喊了两声无果, 和同事说了声就往下赶,“城里早就不让乱涂乱画了, 颜料又有毒又擦不掉, 真没公德心。”
  同事笑他:“干嘛, 人家玩个行为艺术你也要管, 小题大做了吧?”
  “平时我也懒得管, 但今天不一样!”老张丢下一句。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可能今天是自由日,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吧。同事心想。
  老张气冲冲地往下跑,那群人看见他的警服, 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想着跑。
  老张看向他们的腰间,突然愣了一下。
  枪?
  他们怎么会有枪?
  “喂,你们做什么的?”老张到底经验丰富, 谨慎地没有激怒这群人,手悄悄缩到背后,按下了信号通讯器。
  那三个互相看了一眼,他们看见了老张的动作,下一秒,拔腿就跑。
  老张立刻拿出手里的通讯器,冲里面嘶吼道:“请求支援!有一伙人携带违禁枪支,正在往游行队伍那边逃窜,请求……”
  话没说完,他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往后击倒,低头看了一眼胸口。
  那伙人开了枪!
  是恐怖分子,专门在今天来袭击吗?
  “操,幸亏老子穿着防弹衣。”老张骂了一句。
  接受过训练的老兵与市井混混显著的差别就是,专业的明显跑得更快。老张熟悉地形,飞快抄近道,在那三个人前面的巷子口堵住了他们。
  没等那三个人反应,老张已经冲了上去,一脚踹翻了一个,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缴了他们的枪。支,手臂后折,用专业的擒拿制服了他们。
  “跟老子斗,先练身肌肉再说吧,”老张取下裤子上挂的手铐,铐住了被他用膝盖抵着的人,笑道,“走,跟我回去!”
  除开那个被他一脚踹到人事不省的,另外两个人都狠狠盯着他,那眼里几近癫狂的狂热让老张动作顿了一下。
  通讯器里传来同事急促的呼应,说支援已经在路上,让他不要单独行动。他突然生出一点不好的预感。
  转头,看见旁边的视觉死角,一个人站在阴影里。
  还有第四个人。
  枪口抵在老张的太阳穴,一句话也没听他说,下一秒,按下了扳机。
  等其他警卫员赶到时,他们只看见了一地的血泊,和倒在中央死不瞑目的老张。
  刚刚才和老张开玩笑的警员眼眶泛红,他没有第一时间为同伴的尸骨收敛,而是转头对其他人道:“立刻去追!今天人流量大,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他们绝对是故意的。还有,去通知殿下,他和小殿下都在中央广场那里……快去!”
  警卫狠狠抹了一把泪,提步跑了。
  “游行队伍里混进了反抗军的人,他们控制了普通民众,换了游行语继续往王宫走,我们去的时候,队伍里有两名过激的人被看见张福死后悲痛的警卫打伤了。”
  “根据来电,其他州府也在面临暴动游行,一些警力不足的地方已经被攻占了政府!究其原因,是因为外忧内患,再加上王室之前决定的增税政策,引起了联邦大部分工商业者的不满,而且……”
  一名亲王派的议员凑近苏缪,压低声音:“最近各地都有传言,说国王准备武力解散反对党。”
  苏缪听完收回神,先一把拢住满潜的后脑勺:“带着人去找你母亲,和她去教堂那边躲起来。”
  满潜不依,他挣扎着对苏缪说:“我要和你站在一起!”
  “别捣乱,叫你去就去。”苏缪懒得和他废话,丢下这句就走了,留下满潜一个人站在原地。
  满潜胸口一凉,仿佛生吞了一块冰,巨大的寒意弥漫在他心口,压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那种想要变强大的心,再次无可阻挡地挤了上来。
  王室的佣仆六神无主地看着这个十四岁的少年,满潜强压下不管不顾要去和苏缪一起走的冲动,深深看了那个背影一眼,然后对周围人说:“我们走,别留下碍事。”
  苏缪揉着眉心,听警卫说完,沉吟片刻:“我叔叔呢?”
  警卫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苏缪叹了口气:“这次闹大了,立刻停止自由日游行,全城戒严找到那四个有武装的人……可能不止四个,尽一切努力阻止民众恐慌。”
  警卫得命向他敬礼。没一阵,另一个人上前,在苏缪面前拿过来一个盒子,一打开扑出浓郁的血腥气:“冒犯殿下了,这是我们从张福身上提取出来的弹壳,发现上面的家纹是流金纹样,和这次礼炮甚至是同一批次出厂的。也就是说,反抗军的武装有五成都是许家那边出来的……操,他们想干什么!造反吗?”
  苏缪敛目不语,眼中似有某种名为愧疚的微光闪过,继而被他收回。半晌:“我知道了,去吧。”
  警卫急道:“殿下!”
  “去吧,”苏缪加重语气,“派人去把苏柒丰找出来,让他自己惹事自己擦屁股,还有,告诉警卫不要暴力制民,把一切伤亡降到最低。”
  警卫拗不过他,只好转身,却听苏缪再次叫住他。
  “还有那位张兄弟,他是当之无愧的英烈,日后下葬,我亲自给他磕一个头。”苏缪抬起眼瞳,仿佛要把周遭一切光芒吸纳进去,在黑天雾地中亮的惊人,他沉声说,“辛苦诸位了。”
  警卫的眼眶倏地红了,他右手狠狠撞在胸口,弯腰行礼,然后才脚步匆匆地往外走去。
  苏缪呼出一口气,身后的议员想要劝他赶紧转移,被他抬手阻止了。苏缪站的地方,正好可以看到愤怒的民众往韦宾塞雕像而去,他们一路神挡杀神,周遭商铺尽数闭门不出,高举的标语上清晰地写着:“向自大者举起武器!向王室举起武器!”
  议员说:“他们是怎么在短时间内各地迅速组织起这样有规模的反抗军的?是谁起的头?”
  “有部分是当年跟着韦宾塞起。义过的人,”另一议员冷哼一声,“这里面没有那些贵族派的手笔,反正我是不信的,骆殷那小兔崽子心黑手毒,虽然还没正式掌权,但从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眼看他们就要冲到韦宾塞雕像,苏缪啧了一声,抽出身后警卫的枪,朝人群方向砰砰砰开了三枪。
  议员险些给他跪下:“殿下,您不能……别冲动啊!”
  然而,预想中的流血事件并没发生,那三枪打在了最前排的人脚下。人群被枪声吓到,猛地停住了脚步。
  但这三枪,也暴露了苏缪的位置。
  教堂中是难得的安静祥和,满潜有条不紊地安抚了所有人惊惶的情绪,弯腰扶着王妃宽长的裙摆防止她绊到台阶,隐约听见枪响,不知怎么心头突然开始狂跳。
  这阵剧烈的心跳给他带来了极其不详的预感,他猛然觉得自己非去找苏缪不可,再不管什么成熟不成熟,幼稚不幼稚的命题了,和花容失色的王妃说了一声,撒腿就跑。
  满潜穿过寂静的无人街,凭借他在这座城市混迹十几年的经验迅速找到一条近道,气都没来得及喘匀,一抬头,正撞见苏缪恰巧回过头的视线。
  满潜张了张嘴:“……哥。”
  苏缪没吭声,满潜注意到他纤瘦的手腕上多了一副手铐,铁质金属冷冰冰的质感卡在他的手骨上,显得格外森冷。
  他扭过脸,对身边严防死守的人说:“我已经同意接受审判,阁下,能别总掐着我吗?我怕我的警卫手一哆嗦打起来,那可就有乐子了。”
  私下里的一些传言里,提起苏缪时,总称他“狡诈”“聪明”“血腥”,极尽一切为苏缪在人们心中塑造一个暴力王子的形象。就像过于美丽的事务总是会遭人忌惮,过于完美的苏缪,是时代所不容存的。
  破碎玻璃罩中的残花,有时比无法触碰的高岭之花更能让人产生欲。望,而苏缪的身体里天生流着罪恶的血,好像让一切施虐、碾碎他的冲动都有了理由。
  苏缪呼出口气,说:“劳驾,可以给我一根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