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曲颂自然不能拂了这份好意,只不过身在曹营心在汉,趁傅识云低头吃东西的功夫用筷子去偷微辣锅里的东西吃。
  傅识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默默减缓了往辣锅里放食物的频率。
  吃到一半,手机进来通电话,傅识云接起来,言简意赅地交代:“你替我去,带好寿礼,就说我抽不开身。”
  听到“寿礼”两个字,曲颂心里有了猜测:“是不是宋琰爷爷的寿宴?”
  傅识云挂掉电话,用公筷夹起些牛肉放进辣锅里,又帮曲颂也煮了些,点头道:“我向来不喜欢这些场合,能躲就躲。不过认真算起来,我们两家也算得上世交了。”
  曲颂顿时来了兴趣,眼睛不自觉睁大,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傅识云眼底闪过笑意:“当年长恒出现了经济危机,濒临破产,宋老爷子找到了我爷爷,我爷爷力排众议向长恒注资,算是扶大厦于将倾了。后来等长恒发展稳定后,我爷爷又将股份卖了回去。一来二去两家就来往密切了。”
  第一次知道此事的曲颂惊讶又新奇:“这么说你和宋琰很熟了?”
  “不熟。世交只是上两辈子人的事,跟我没多大关系。”傅识云毫不犹豫否认,随即又笑着调侃道,“不然我们也不会认识的这么晚。”
  话到此处,傅识云不由想起了一个细节。五年前,爷爷随口跟他说了句“老宋的孙子娶了个男人”,当时的傅识云压根没放在心上,听听就过了。
  如今想来,那是曲颂第一次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像一片洁白的羽毛,飘飘荡荡,最终落在了他心上。
  听到这话的曲颂不禁失笑:“说得也对。”
  曲颂眼睛瞄着辣锅里的牛肉,想趁傅识云不注意再偷一筷子,一个女生走到桌边,拿着手机,大大方方冲傅识云道:“帅哥,能加个微信吗?”
  曲颂趁傅识云分神的空档成功偷到牛肉,正低头吹凉,听到傅识云委婉拒绝:“微信可以给你,但我们不会有进一步的发展,所以还是不了吧。”
  “你有女朋友了?”
  “没有。”
  女生不服气:“那为什么不能有进一步发展?”
  傅识云顿了顿,余光不自觉瞄向曲颂又赶紧收回来:“性别不对。”
  曲颂猛地抬起头,见女生同样是一脸震惊,看看傅识云又看看他,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转身走了。
  这事闹的多少有点尴尬,好在曲颂反应迅速,笑着揶揄:“你这是拿我当挡箭牌了啊。”
  “没有,我没想到她会误会。”傅识云面露歉意,“抱歉,希望没给你造成困扰。”
  曲颂反应过来对方是认真的,连忙摇了摇头:“不会,我刚刚是开玩笑。”
  “那就好。”傅识云松了口气,随即开始主动交代,“我是天生的。大学时谈过一个,分了。后面又谈了两个,也分了。最近这两年没谈过了。”
  面对对方突如其来的感情史,曲颂愣了下,随口问了句:“是因为工作太忙吗?”
  对于傅识云是同性恋这件事,曲颂震惊过后很快就接受了——他自己本身就是,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但实话实说,在此之前曲颂真的完全没往这方面想,毕竟也不能见到一个人就揣测人家是同性恋。
  傅识云没否认,视线飞快掠过曲颂无名指上的戒指:“主要是没遇到合适的。”
  “懂。”曲颂表示理解,“眼光高。”
  “你呢?”傅识云笑了笑,并未解释,“跟他是初恋吗?”
  傅识云已经先说了自己的情况,因此对于这个问题曲颂没觉得冒犯,加上这段时间积压在心里的情绪,让他不自觉打开了话匣子:“是。我是在长恒工作时跟宋琰认识的,那时候他才二十,还在读大学,也不管我喜不喜欢男生,上来就是一通猛追,让人招架不住。”
  曲颂边说边回忆,脸上不自觉浮现出笑意:“再后来我和朋友合开了事务所,律师这行容易得罪人,很多时候被记恨上了都不知道。他替我挡了一刀,命差点没了。”
  傅识云深邃的双眸注视着曲颂,看着他的表情随着回忆发生细微的改变,一颗心也被牵动着。
  “他父母本来非常反对我们在一起,因为这件事也同意了。谈了三年恋爱,领证结婚,一直到现在。”
  那年曲颂二十八,如今五年过去,宋琰也到了他当年的年纪。
  曲颂眼中的情绪复杂而沉重,没再往深了聊。饶是他再能言善辩,也讲不清八年感情里的对错、得失、好坏。
  傅识云迁就着曲颂的感受,不动声色换了个话题:“公司合作的律所快要到期了,目前正在物色新的律所。”
  公司有法务部负责日常工作,不过面对一些重大纠纷时,还是需要更专业、更权威的团队。傅识云成为律所合伙人,除了私心外,也有工作方面的考虑。
  提到工作,曲颂顿时来了精神,眼睛都放光了,毛遂自荐:“颂和目前已经和七家公司达成了长期、深度合作,服务费几十万到几百万不等。如果启跃选择颂和,我可以保证,颂和一定不会让贵公司失望!”
  对方既然当着他的面说了这话,就表明有合作意向,送上门的机会岂有不抓住之理。
  傅识云痛快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具体事宜找机会详谈。”
  曲颂点头:“好。”
  吃完火锅,结了账,两人来到外面。
  曲颂满脑子都是合作的事,整个人乐开了花:“这顿火锅吃的太值了!”
  看到他满血复活,傅识云心情也跟着好了:“我也这么觉得。”
  第10章 隐瞒
  结束了无聊冗长的交际,宋琰找了处僻静角落坐下,打开手机,微信置顶仍旧是一片死寂。
  已经二十多天了,曲颂一条消息都没给他发,电话更是没有。以前每次吵架,宋琰都胸有成竹,唯独这次没了底。
  这是曲颂第一次晾他这么久,像是铁了心要冷战到底。
  宋琰犹豫了一会儿,纡尊降贵地主动发了条消息:【为什么没来寿宴?】
  ——这样曲颂就有借口回他消息了。
  做错事要道歉的道理幼儿园小朋友都懂,但宋琰不懂。或者说是不屑,因为在他二十八年众星捧月的生命中,从没为任何人低过头。曲颂也不能成为那个例外。
  宋琰国外名牌大学毕业,头脑精明,他并没有被家里宠成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但自幼唯我独尊的生长环境造就了他如今的性格——极度自我、脸面大于天。
  消息石沉大海,没有丝毫回应。宋琰表情逐渐变得不耐烦,最后用力按灭手机,有本事一辈子都别回!
  一股馥郁的香水味飘入鼻腔,宋琰抬头,味道是从一个男人身上发出来的。此刻他正举着红酒杯站在自己面前,黑色半透明蕾丝西装下掩映着一截儿细腰,眼睛是毫不掩饰的兴趣。
  “我能坐这儿吗?”
  宋琰没吭声,只是安静打量着他。
  接收到默许的信号,对方直接坐到宋琰身边,自报家门:“我叫林畔,河畔的畔。早就听说宋老爷子的长孙仪表堂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帅的我腿都软了。”
  ——边说视线边缓缓向下,最后落到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仔细打量着。
  对于他的挑--逗行为,宋琰并未理会:“你怎么进来的?”
  寿宴没有请帖进不来,这人不像是能收到请帖的。
  林畔大方承认:“当然是跟着金--主一起来的,不然以我的身份,哪有机会见到宋少啊。”
  宋琰见怪不怪:“不陪金--主,缠着我做什么?”
  “那当然是想换一个更年轻、更厉害的金--主了。”林畔将红酒杯举到宋琰面前,杯口沾着他的唇印,“这酒可好喝了,宋少尝尝。”
  宋琰低头睨了眼酒杯,不为所动。
  林畔手故意一歪,杯子里的红酒洒到宋琰西装前襟上,随即惊呼一声:“对不起宋少,没拿稳,我给你擦擦。”
  宋琰睨了林畔一眼,没等他动手,起身往洗手间走去。林畔将酒杯放到一旁,抬脚跟上。
  不远处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宋远山收回目光,继续同宾客交际。
  进了洗手间,宋琰脱掉西装,红酒洒的不多,只打湿了西装,并未弄脏衬衫。正要将西装丢掉,一只手先一步抢了过来。
  林畔抱着宋琰的西装外套:“不要的话给我吧。”
  “好啊,送你了。”
  “我还想要一个东西。”林畔说着拿出手机,点开自己的微信名片,“不知宋少愿不愿意给?”
  宋琰扫了眼:“我要是不给呢?”
  林畔后退几步,堵住洗手间的门,半是撒娇半是威胁:“那我就不让你走了。”
  林畔站在走廊里,看着宋琰离开的背影,将备注改为[猎物],接着点开名为[老板]的联系人:【宋总,劳烦准备好尾款,一个月之内保准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