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心情烦躁地点开手机,连通知栏上那满屏的垃圾新闻都看着烦,正当他手指一点准备全清空了的时候,那个让他难以忽视的名字霸道地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还铺天盖地地占了很多条,声势浩大。
  《惊爆!晏家那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白月光少爷回来了。》
  《晏老的亲笔信!诚邀各界好友参加淮央少爷的归家酒会。》
  ……
  席铮颤抖着点开了某一条,赫然出现的就是覃雾那张皎皎明月一样的俊脸,眸色冷淡的时候真得就像极了晏淮央。难道你真的是他?
  席铮的所有疑虑很快就打消了,因为新闻里的照片有很多,有一张是他被晏老爷子慈爱地搂住肩膀的照片,老人家眼神里的情感是装不出来的,他那样身份地位的人也犯不着拿自己晚年的清誉来做假。而且,席铮又联想到了他们闹翻的那个晚上覃雾确实是上了一辆a市本地车牌的车。
  原来他真的是回家了。
  原来,他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啊。
  男人的心凉透了,覃雾的身份是假的,他们之间的温存爱意是用包养合同换来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呢?
  连这人的身份他都是从铺天盖地的新闻里知道的,像个普通路人一样在手机里认识的他。好一个豪门白月光,很好。
  正月十二,并不是什么欢庆佳节,也不是什么一等一的黄道吉日,晏少爷想在这天回归就在这天回归了,丝毫不讲道理。
  无数班飞机都已经抵达了a市,机场不语,只是看着令人倒吸冷气的乘客名单默默地提升了安保等级。
  机场的停车场里也全都豪车林立,秩序虽然有点拥堵但是出奇地友好,哪家都好说话,因为谁都拿不准旁边那个平平无奇的商务车里到底会是什么人在里面。
  先登门拜访的宾客们已经闲聊上了,没来的也都是人没到,礼先到的。晏老爷子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七十岁的老头子了也是精神矍铄、满面红光,看得别人一边在心里犯嘀咕一边嘴上奉承着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不对劲,老头子看着也不是糊涂到认不清人的程度啊?而且跟着老爷子后面帮忙接待客人的晏非少爷全程黑脸,不管他爷爷怎么瞪他都还是垮起个脸,这家人到底搞的什么名堂?真假太子吗?
  早就赖在晏淮央后院的祁少爷接了个电话,揉搓了一把他兄弟的头毛,“我先出去一下啊,接我爸妈。你待会儿跟魏凛他们一块出去,让他给你镇场子。”
  晏淮央白了他一眼,闪一边去,我在我自己家还用什么人撑腰。
  “祁先生、祁太太怎么来了,稀客啊。”晏老爷子冷哼了一声,在别人面前笑呵呵的倔老头这会儿不笑了。
  祁京墨他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自家儿子,我说我不来吧,非让我来,打了好几个电话让跟他夫人千里迢迢从京城赶过来,像话吗?哪有小辈的归家酒局把他们老一辈折腾出山的道理,而且这老头子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摆脸色,还当是当年用权势压人的那一套啊?
  现在的祁家不输任何人,他爹身居高位这么多年早就有自己的派系了,两派的领头羊王不见王是名利场上的默契。要不是自家儿子难得有事情找他帮忙,他才不来呢。
  但是祁爹还是笑呵呵地拱了拱手,“晏老风采不减当年啊。”
  两家握手言欢,在外人面前做出了一幅交情不错的样子,倒也让不少人心头惊疑起来了,看来局势要变天了。
  祁夫人虽然还没见到晏淮央,但眼瞅着自家儿子很多年都没有这么恣意地笑过了,也抹了一把眼泪。知足了,不管那孩子是真是假、怎么回来的都不重要,起码自家孩子的心结解开了,两家僵持了这么多年的仇怨也解开了。
  虽然关系好到能穿同一条裤子了,但是祁京墨这次可不是空手来的。他送的礼物是辆一模一样的银色超跑,就是几个月前覃雾花了七千万拍下来烧了的那辆。确实是全球限量个位数的,也确实停售了,但是祁家威逼利诱着人家厂商又赶工了一辆出来。这事他几个月前就准备下了,即使覃雾不认账,祁京墨也会再补一辆给央央的。
  别的朋友们也送了礼物。
  贺襄送的是一个价值千万的腕表,魏凛的礼物没这么俗气,他送的是自己写的一幅毛笔字画。魏家总裁工作压力大的时候就爱搞点艺术创作,造诣还挺高。
  字画上是一句诗:
  玉堂金马。
  正年少归来,风流如画。
  晏淮央细看了几遍,认真道:“谢谢,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我弟那小傻逼知道你的身份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脸色通红恨不得把自己埋地缝里去。他小时候很崇拜你的,没想到大言不惭地说着要包养的是你的马甲。”魏凛摇摇头笑道。
  晏淮央也笑,他确实骗人家小孩感情来着,不过这个年纪的人笑笑闹闹不会当真的,难受几天就忘了。
  他还替自己这个便宜金主说了几句好话:“喂,魏泽这小孩挺单纯的,很容易相信人,看着就是没被社会毒打过的样子。你个当哥哥的多盯着点,他这傻不愣登地谈起恋爱来很容易被骗。”
  魏凛顺着接话道:“不如你来替我盯着。反正你跟那位也轰轰烈烈地闹掰了,不如把我弟许配给你,那小孩应该挺乐意的。”
  把晏淮央吓跑了。
  没有吊宾客们的胃口太久,还不到正午的时候,晏老爷子就把他心心念念的宝贝大孙子给领过来了。这位传闻中的晏少爷生了一幅好相貌,白瓷一样细腻的皮肤瞧着就是要精贵养着的,张扬艳丽的凤眼轻启,薄唇不点而朱,矜贵冷清的气质很有世家大族里自小培养的继承人的感觉,冷淡望过来的时候天然就是把这里当自己的主场。
  人们腹诽道,不像个假太子,就是脸有点嫩,年纪不怎么对得上。
  晏老爷子长叹一声,以前最犯糊涂的时候也没敢想会有这么一天啊,他居然堂而皇之地接了淮央回家。
  “算命大师说我这个孙儿21岁的时候会有一场生死劫。偏偏当时这个不省心的臭小子也飙车出事故昏迷了,命悬一线,我们几个长辈们商量着要不就办一场葬礼欺瞒天机,没准就当是死劫过了呢?大师也没敢打包票这样行不行,只说是试试看,于是就有了当年的事。”
  “这孩子在国外修养了几年,如今好端端的没什么事了,我才把他接回身边的,也张罗了这次机会想告诉你们这帮老家伙们,以后别老眼昏花的认不清我孙子,在外面欺负了他。”
  见到晏老爷子笑得褶子都开花了,在场的宾客们有信的,也有不信的。信了的就是觉得玄学这东西本来就含糊其辞,这些世家大族们有自己的隐秘办法真说不定,不然他们怎么在朝代更迭之中苟着延续了几百年的?
  不信的就更是嗤之以鼻了,觉得都是老头子找过来的演员,这一家子全都被下降头了疯疯癫癫的。
  第53章
  在公司里等了一上午都不见人, 庄毓就来家里找他了。
  一进屋就被浓烈的烟味熏得头疼,这人是抽了多少啊?连上好的中央空调都替换不过来新鲜的空气。
  落地窗上厚重的窗帘全都拉拢了,一丝光线也透不过来, 密闭昏暗的环境模糊了时间的概念,都不知道这人坐在这里折磨了自己多久。
  庄毓叹了口气, 走过去把窗帘拉开了一道缝隙,眼看着这个男人不舒服地拿胳膊挡在眼睛上, 显然是被天光刺痛了, 状态很糟糕。嘴唇苍白, 那双一向噙着霜雪般的凉薄眼睛底下是淡淡的青黑, 清瘦有力的腰肢痛苦地蜷缩起来,胳膊上还有被碎裂酒瓶子划出来的细小伤口。
  这时候知道难受了?还当您醉的没有知觉了呢。
  庄大助理任劳任怨地收拾着满地的空酒瓶,皱着眉, 在男人那双大长腿上迈来迈去。
  他这样乱晃, 把席铮惹烦了, 抬眸不悦地瞥了他一眼:“公司里有急事找我?”
  “没有,只是一些私事。晏家的帖子早就递过来了, 现在已经是正午了, 如果登门拜访断然没有比这个更迟的道理, 您要去吗?”
  “拿给我看看。”
  男人伸手, 连起身都懒得起。庄毓又只好把邀请帖送到了他手边上, 想了想还是擅作主张地把他老板搀扶起来了,看不得这人年纪轻轻的颓废成这样。
  他是懂事的,因为席铮靠自己真就站不起来了。他喝了一夜的酒, 反反复复醉过去又清醒过来,喝的胃都烧得慌,连老管家都进来劝过他好几次了, 但是没办法,他一清醒过来脑海中就全是覃雾还留在这个房间里的画面。
  他想过搬出去住,但是又舍不得,就算是骗骗自己他也要这份感情曾经存在过。
  帖子的落款是晏老爷子那刚劲有力的毛笔字,手写的,很有诚意。他都能想象到老先生揽着自家好不容易回家的孙子时是何等骄傲自豪的神情,现场一定是觥筹交错,其乐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