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温奉玄道:“若大人不介意,我便按照年岁叫哥可行?”
  祝颂连忙摆手,“殿下折煞我了。”
  温奉玄道:“既然大人介意,那我便叫大人的字可好?”
  祝颂道:“那我便称呼殿下公子。”
  温奉玄点了头。
  闲话毕,祝颂本来是想问上次他为何要用这么危险的办法出京,但现在一想,他似乎没有资格去问这话,于是便转而说起了此次出京的计划。
  “易康宁是宁蒗县城人士,此行我准备先去宁蒗县城。”
  温奉玄道:“都听雅风的。”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但祝颂愣是觉得雅风两个字从温奉玄口中说出来,带了些不得了的旖旎风情,让人耳朵都酥了。
  祝颂掩饰性的轻咳了一声,“事不宜迟,吃了早饭就走吧。”
  温奉玄道:“好。”
  一行人吃了早饭,还是各自去了各自的马车,赶往宁蒗县。
  宁蒗县在青州,离京千里,一行人走了七日才到了目的地。
  一路舟车劳顿,来到宁蒗县后好生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一行人在温奉玄的房间商量,祝颂道:“昨天来的时候我听到大堂有人在说冀州的大坝案,易康宁作为当事人,此时必定是议论的中心,今天我们多出去转转,必然能打听到有用的信息。”
  大家都没有异议,吃过早饭后,大家就各自出门了。
  跟祝颂想的一样,冀州的案子影响很大,街上到处都在谈论这事,而宁蒗县作为易康宁的老家,讨论他的比段征鸿的多得多。
  祝颂在一处小面摊坐了下来,这个时候已经过了早饭时间了,面摊已经没啥客人了。
  老板看到祝颂坐下,很热情的招呼道:“小哥,吃点什么?”
  祝颂问道:“有些什么?”
  老板介绍道:“软哨、辣子鸡、肉丝、酸菜。”
  祝颂道:“来一个软哨。”
  “好勒。”
  在等待的间隙,又有一个客人坐下了,一看就是熟客,“来一个辣子鸡面。”
  “好勒。”
  祝颂看着那人问道:“兄台,我今日进城一路走来都听到有人在说易康宁,这人是谁啊?”
  那人回道:“害,别提了,从我们这儿出去的贪官,前段时间被查了,消息昨天才传到我们这儿来。”
  祝颂面露惊奇,“这得是多大的官啊,能让整个镇的人都讨论?”
  那人道:“这可是冀州巡抚,你说多大的官。”
  祝颂更惊讶了,顺带着连声音都小了,“真的,从宁蒗出去的巡抚?”
  那人道:“这有什么可骗人的。”
  祝颂道:“他上任没几年吧,我看宁蒗这些年跟之前没什么区别。若真是宁蒗出来的巡抚,肯定会回报家乡的啊。”
  那人摆手道:“哎,可别说,他在冀州做了二十年巡抚,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祝颂好奇,“啊,为什么?难道他家里对他不好吗?”
  那人的语速变慢了,“也不能说不好吧。”
  说话间,老板端着面上来了,“面来了,二位慢用。”
  在老板将面放好后,祝颂拿出一粒碎银子,“这位兄台的一起付了。”
  那人惊喜道:“哎哟,这怎么好意思。”
  祝颂笑道:“没事,相逢即是有缘嘛。”
  那人也笑道:“有缘有缘。”
  老板将找的钱递给了祝颂,也在旁边坐了下来,与他们一道闲聊,“这个易康宁可是家中独子,备受宠爱。四岁那年他爹去苏州进货,他舍不得他爹,非要一起去,他爹就将他带去了,结果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流匪,经过两年才找了回来,听他家里的人说性情大变,估计就是从那个时候就记恨上他爹了。”
  那客人接了话道:“是他自己非要去的,这怎么也怪不到他爹头上吧。”
  老板说道:“被流匪抓走,境遇可想而知,听说找回来的时候人瘦得跟骷髅架子似的,话都不会说了。”
  那客人道:“要不是他家人一直没放弃找他,估计早死外面了,还能做官呢。不过啊,现在看来,还不如当时就死外边。”
  祝颂接了句话,“千金难买后悔药啊。”
  那客人道:“现在后悔,当时找回来的时候易家可是高兴得大摆宴席,流水席摆了三天三夜呢。”
  祝颂问道:“易家这么有钱?”
  那客人说道:“是有点小钱。”
  祝颂聊了一阵也没有得到新的消息,于是吃完了面就走了,在街上转了一圈,打听到的消息都差不多,于是在临近午时的时候回了客栈。
  祝颂是最先回来的,喊了午饭送到房间,没一会儿大家伙儿都陆陆续续回来了。
  祝颂吃了一上午一点不饿,其他人纯聊天,都饿得不行,一回来就吃饭,多的话一句都没有。
  吃完了饭,大家才开始互通消息。
  大家的消息都差不多,只有梨秋桐跟易康宁的大伯打听到了额外的消息。
  “他大伯说,当年找回来的那个孩子,其实一点也不像易康宁。”
  祝颂问道:“不像?被人顶替了?”
  祝颂将易康宁的纸条拿了出来,铺在桌子上,一字一句的看。
  ‘睡前小故事
  小兔子的家里很穷,土墙四面透风,好在兄弟姐妹多,能靠在一起取暖。
  太阳好大,为什么它们都不见了?只剩下了小兔子。
  小兔子听到了老鹰在叫,吓得它钻进了蛇皮里。
  走了很长很长的路,它才找到了庇护所。
  糟糕,这里竟然不是森林。
  老虎张开血盆大口,他的额头上有字,一二。
  鸡山往东三百里的,’
  看着看着他突然指向了其中一句,“小兔子听到了老鹰在叫,吓得它钻进了蛇皮里。”
  “小兔子钻进了蛇皮里,是不是代表着他就不在是小兔子了,而变成了蛇。进而指代易康宁取代了真正的易康宁的身份?”
  大家面面相觑,温奉玄点了头,肯定道:“我觉得应该是这样,不然前面的也说不通,易康宁是独子,根本没有兄弟姐妹。”
  祝颂瞬间就明白了,“这东西就是易康宁的经历。小兔子指的就是易康宁自己,从我们现有的消息可以推断,这个‘庇护所’应该是京城,‘走了很长很长的路’指的是科考。”
  温奉玄点头,“‘糟糕,这里竟然不是森林’,代指官场并没有他预想的那般容易。”
  “是,老虎应该是指代高官阶的人,只不过‘额头有字,一二’是什么意思呢?”
  祝凌野终于能接上话了,“老虎的头上不就一个王字吗,哪有两个字的?他那个一二,会不会是王的意思?”
  祝颂想了一下,否定了他的说法,“他中进士那一年,皇上才继位三年,膝下只有瑾王与贤王两位皇子,且不说他们那时候都还没有封王,只是三四岁的幼童,不可能是血盆大口的老虎。”
  祝凌野也觉得他说得在理,三四岁的皇子,还在尿床呢,怎么可能是吃人的大老虎?
  谢宁渊猜测道:“会不会因为后面封了王,所以这样指代?”
  温奉玄当即就否定了他的猜想,“既然是按时间来写的,就不可能出现这种混乱。”
  祝颂觉得温奉玄说得在理,不过现在既然推不出来,那就只能先往前推。
  “他把之前的事也写上,就说明之前也挺重要的。”
  “啊”温奉玄突然讶异出声,所有人都看了过去,温奉玄指着‘为什么他们都不见了?’那句,“整篇只有这里是问句,有问就有答案。”
  “这个答案就是密码。”祝颂一点就透,同时朝温奉玄竖起了大拇指,“厉害。”
  温奉玄谦逊的笑了笑,“我也只是突然想到了。”
  “那现在就去甘宁乡。”
  四十三年前,易康宁被流匪抓走的地方。
  第46章 红鹰3
  从宁蒗县城出发日夜兼程走了两日便到了甘宁乡。
  酷暑炎热, 又是农忙时节,街道上行人很少,一行人照例是先找了个客栈住下来休息了半天, 等晚上天气稍微凉爽了才出了门。
  行政等级越往下,以务农为生的百姓就越多,在甘宁乡绝大部分都是农户,所以在这里基本听不到关于冀州案情的讨论,大家所谈论的基本上都是天气和庄稼。
  农户们都很淳朴, 祝颂只花了两壶酒就跟一个乘凉的老人家打听到了来龙去脉。
  四十三年前, 赣州发生了一场罕见的干旱, 一连三个月没有下雨,地里的庄稼全都干死了, 颗粒无收, 官府又迟迟没有动作, 所有人吃完了存粮就去挖草根树皮,但人太多了,草根树皮也很快吃完了,只能吃泥。泥吃了拉不出来, 好多人因此胀死。
  后来实在没办法,一些青壮年就集结起来,去官府要说法, 官府不给说法就拦截过往的商队,什么都抢, 什么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