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好笑”
  掌心的手动了动,听着日思夜想的声音,宣云齐甚至有些不敢抬头。
  龙司见宣云齐呆呆的愣在那里,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怎么了?”
  宣云齐这才敢确定龙司是真的醒了,抬头看他,心下欣喜又酸楚,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开口问的却是,“你饿不饿?”
  龙司抬手摸了摸宣云齐的脸,哑着声音叹息了一声,“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了”
  宣云齐拉下了龙司的手,转身倒了一杯水喂他,“我这辈子最惨的几次都不知道是为了谁”
  龙司含笑的望着他,“我知道”说罢就要坐起来。
  宣云齐连忙去扶,“还是躺着吧,不然又扯到伤口了”
  “躺了几天了,伤口已经好了”龙司借着宣云齐的力坐了起来,看着宣云齐发青的脸色,“你上来睡会儿”
  龙司醒了宣云齐绷着的那根弦也松了,“我先去沐浴”说着一边叫小厮端了饭来,一边叫了热水。
  饶是齐府小厮的动作再快,饭菜与热水送来的时候,宣云齐已经睡着了。
  龙司看了熟睡的宣云齐还是没叫醒他,他昏睡的这些日子宣云齐没日没夜的与他说话,想来也是累极了。
  龙司沐了浴又吃过饭之后,轻手轻脚的出了门,他不知道齐午的情况怎么样了,便叫了云洵来问。
  齐午的情况云洵最清楚不过了,简要的将那日的情况说了,还补后来发生的事,“宇文大人事后上了请罪的折子,不过等来的是皇上若无他法,就地格杀的圣谕,此事就这样过了。”
  龙司又道:“巫毒的情况怎么样了?”
  云洵说了近日的情况,“巫毒没有蔓延,但是中毒的百姓太多了,左相下了令将人全围在了一个村庄里,不过攻击太强,冀州军队又分得太散,宇文大人已经前去雍州调兵来援了”
  “云沙的解药练得怎么样了?”
  云洵面色凝重,“还没有制出来”
  “我去看看”若没有解药,冀州染毒的百姓只能全数杀了,龙司想起十二年前那场屠杀还有些心悸,仿若回到浓稠的鲜血流成河,残肢尸骨遍地的战场。
  当时年少不惜命,只知父命难违,自抚养了龙渊之后,看他从一个连走路都会摔跤到慢慢能跑,从不到一尺长到如今的样子,竟然要花那么长的时间,那么多人的心力,才知道生命不易,应当珍惜。
  还未走近便听到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传来,龙司快速走近,就见一个身穿麻衣的男子锁在笼子里,正跪在地上仰头惨叫。
  “这是怎么回事?”
  云沙见是龙司,连忙行了礼,“王爷,这是在试毒”
  惨叫声不到一刻钟便停了,那人口吐白沫,气绝身亡了,云沙上前看了看,面色沉重的摇了头,“还是不行”
  那人的穿着分明不是囚犯,倒像是平民,龙司皱眉问道,“这是什么人?”
  “回王爷,这些是染毒的百姓”云沙说到这里颇有些内疚,“冀州的死囚已经没了”
  龙司看了一眼笼中的尸首,没再说这事了,“解药炼的如何了?”
  云沙更是愧疚,“暂时还没有解毒的好法子”
  龙司道:“专心炼,一定要想出办法”
  “是”云沙应了一声,又回了房中炼药去了。
  宣云齐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午时了,一睁眼就见龙司坐在屋中,正拿着被齐午砍断的那副《御曦鏖战图》看。
  宣云齐睡得头昏脑胀的,起床洗了脸,坐到桌边吃午饭,“看出什么来了吗?”
  龙司面带沉思,“这图是从何而来的?”
  宣云齐咽下一口饭,“应该是云洵在冀州城中买的吧,怎么了?”
  龙司放下画,为宣云齐夹了菜,随口说道,“那还真是可惜,这可是洛衾子画的”
  第55章 洛衾子
  宣云齐惊得连碗都放下了,“你怎么知道”
  “我认得他的字”
  宣云齐心中惊喜得有些不敢置信,池承已经找了十几天了,却还是没有洛衾子的下落,如今天上飞来一块馅饼砸得他头有些发昏,“你认识他?”
  龙司望着一脸震惊的宣云齐,有些莫名,“认识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当真是喜从天降,宣云齐激动得拉了龙司的手,“那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龙司不明白宣云齐为何如此激动,“应该猜得到,你找他有何事?”
  宣云齐道:“我父皇中了毒,宣国太医全都束手无策了,洛衾子手上不是有解毒丹吗?我想去碰碰运气”
  十年前龙司镇守冀州时,洛衾子也一起在冀州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两人在冀州游玩的时候,发现了一座风景特别秀丽的高山。那时候龙司还开玩笑说,锦绣山河莫过于此,日后若能在此处养老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而洛衾子性情乖张,便还真让龙司派兵在山顶上修了一间小竹屋,闲来无事便去采风作画。
  宣云齐迫不及待的问道,“那竹屋在什么地方?”
  龙司站起身来:“我带你去”
  宣云齐担心龙司的伤,便拒绝了,“不必了,你身上有伤,有锦衣卫跟着我,没事的”
  “不..”
  宣云齐见龙司还要说话,便抢在他面前开了口,“真的没事,反正染毒的人都被控制住了,而已就算是不幸遇到了,以池承的功夫对付一般百姓也绰绰有余了,你就安心养好伤,别再乱动了”
  龙司见宣云齐坚持,便只得点了头,嘱咐了他小心些,将去的路仔仔细细的告诉了他。
  冀州的北面有一座孤山,笔直而高,耸入云霄,唤作云淩山,上头草物茂盛,动物繁多。
  不过此时已到冬日,宣云齐只看到大雪在山上累了白白的一层,只偶有几处没遮住,冒出点零星的绿来。
  宣云齐带着池承上了山去,照龙司所说洛衾子的屋子是在最顶头的,地上的雪积了厚厚一层,约莫七八寸了,一脚踩下去嚓嚓作响。
  起初时宣云齐还觉一片雪白赏心悦目,颇有趣味,但越走脚越重,才走到半山腰就已经汗流浃背,全身衣物脱得只穿单衣了。
  即使暖阳高照,宣云齐也整整爬了两个时辰才走到山顶,筋疲力尽,就在宣云齐累得要坐下去的时候,抬眼便看到了不远处有一间竹子做成的一间房子,虽然门窗都紧闭着,但却有微微的火光从里头映出来,落到雪地上,与阳光交相辉映,应当是住了人的。
  就那点微光让宣云齐觉得疲累似乎瞬间就消失了,吩咐了池承在外头守着,自己前去敲了门,“洛衾子”
  片刻后只听屋中人戒备的问了一句,“谁?”
  宣云齐正要说话,就见门猛地打开来,有一人举着一根粗壮的木棍迎面就要朝他打来,正是洛衾子,宣云齐连忙出声,“是我”
  洛衾子见是宣云齐,呼了一口气,将棍子放下了,“怎么是你”
  宣云齐看着面前的人,十年未见,还是那般清丽俊朗的容颜,好似不会老一般,只是周身多了些沉稳的气质,笑了笑道:“有事想要麻烦你”
  洛衾子将棍子放下,转身进了屋,“进来坐吧”
  宣云齐跟着洛衾子进了屋,屋中很简陋,一张床,一张书桌,还有些厨具,中间有一个大大的火盆,烧得正旺,让整间屋子都充满了热度,只有屋中挂满的书画,增添了不少风雅。
  洛衾子倒了杯热水给宣云齐,“什么事?”
  说起来宣云齐倒有些不好意思,当初他还要挟过人家,现在画都教了,又来把东西要回去,但他父皇的性命也非救不可,“当初你拿的那颗解毒丹还在吗?”
  洛衾子摇了头,“没了,给人了”
  宣云齐心一沉,“给谁了?”
  洛衾子抬头望着屋外,微微一愣,眼中闪过欣喜,片刻后才扬了扬下巴,“他”
  宣云齐连忙转身去看,就见龙司站在白雪之中,负手而立,极目远眺,似乎在观赏雪景,宣云齐霎时就有些生气,这人怎么这么不听劝,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到处乱跑。
  洛衾子看道宣云齐微怒的眸子,以为是在生气他用了药,便道:“当初我们约定好了,你给..”
  有风吹来,带着一阵寒意,宣云齐知道洛衾子要说什么,便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说完就匆匆的跑了出去,“这么冷的天你跟出来做什么?”
  龙司朝宣云齐笑了笑,那笑容竟比冬日的太阳还温暖,“不放心你”
  说话的两人自是没注意到屋中人欣喜的眼眸渐渐暗了下去,最后又是古井无波了。
  宣云齐拉着龙司进了屋,递了热水给他,才想起来洛衾子说的话,“你说解..”
  “王爷,劳你出去一下,我有些话只想与太子说”洛衾子强势生硬的打断了宣云齐的话。
  龙司看了洛衾子一眼,似乎有话想说,但最后还是作了罢,站起身便走了出去,他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自冀州一别后,洛衾子似乎便一直对他心有芥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