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不舒服吗?
  鹿聆在林却的卧室门口站定,身侧的窗户玻璃上,月影与幽蓝色的海交融,沙滩上的欢声笑语散在了晚风中。
  薄荷的气味,鱼饵一样。
  “咚——吱呀——嘭!”
  鹿聆刚落下指节,门被猛地打开,不等她回过神,冰凉缠绕住她的手腕,门又关上了。
  她被抵在墙上,鼻息间萦绕着薄荷柑橘的香味,尾调是苦柚的酸涩,林却在她的怀里——树袋熊一样,房间内的灯仍然没有打开,只有月亮见证了这场“意外”。
  鹿聆放缓呼吸,上肢紧绷着,缠绕在她腰间的林却的手越来越紧,林却整个人是冰的,仿佛在冷水中浸泡了一整天,呼吸落在她脖颈和锁骨上时,却是急促而炽热的;
  余光里,林却的长黑发已经变成了金色,皮肤也在月光下变成了没有生气的白,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林却抬头。
  原本浅琥珀色的瞳仁,现在变成了金色红瞳。
  林却眨了眨眼睛,偏头,执着地看着她,环绕在她腰间的手一点点向上,羽毛一样拂过脊骨,冰凉的指尖好似细雨,试探地摩挲着脖颈的软肉。
  鹿聆呼吸一滞,合上了眼睛,紧绷的上肢卸下了力——痒,她不由得摩擦双腿,很舒服的痒。
  灼热的气息越来越近,安抚剂一样的薄荷香味裹挟着舌尖的潮湿——“不可以!”
  鹿聆猛的回过神,下意识想要推开林却,林却的反应却比她更快——
  两人之间那点微小的间隙彻底消失。
  地面上,两人的影子完全重叠,林却完全“吞噬”了她。
  鹿聆的视线顺着林却动而动,瞳仁缩小又放大。
  意外的,林却没有固执己见。
  虽然也并没有撤开卡在她双腿之间的长腿的意思。
  但这至少意味着,她能听懂她的话。
  情况要比第一次好很多。
  鹿聆深吸了一口气,后背紧贴着门,无意识努力与她保持着某种距离,正欲开口,林却毫无预兆向前倾身——她努力保持的某种距离又消失了。
  林却蹭了蹭她的鼻尖,指尖摩挲着她的脖颈,眼眸水盈盈的,仿佛卧着一整个春天的温柔。
  她在引诱她。
  恶劣的人。
  鹿聆不自觉攥紧了手,像是下定了决心,睁开了眼睛,直视着她的眼眸——
  她学着林却对她的样子,抬起了手,温热的指尖生疏却可爱的挑玩着林却的耳垂。
  林却先是一怔,随后眼眸亮了下,配合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了下脑袋。
  小狗一样。
  鹿聆松了一口气,她望着林却,昏黄的月光映照在海面上,也完全亲吻着林却金色的发丝。
  人这一生总有一个无法逾越的弱点,意志力在这弱点面前也全部崩盘,鹿聆想,她的弱点是“美”。
  ——林却做着恶劣无比的事,纵然她现在“生病”,生病也无法消解这恶劣,恶劣也无法消解她的美。
  这样的人,竟然真的存在于世界上。
  鹿聆眼眸微动,垂下了手。
  她依靠在门上,依靠在林却的腿上,胸口起伏着,眼眸水润,视线涣散;
  林却紧紧抱着她,金发散在她们两人的胸口上,尖牙刺穿皮肤的时候并不痛,不明显的女性喉结滚动,透过脖颈薄弱的皮肉,恍如心跳。
  林却又一次成功引诱了她。
  鹿聆余光望着林却,缓缓抬起了手,试探着,抚摸了她的头发。
  林却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鹿聆偏过头,她能感受到,林却在看她——仿佛小狗确认主人的意图。
  “不喜欢我摸你吗?”
  鹿聆垂眸看向她,问。
  林却摇了摇头,发梢溜进了沟壑,又吹动了湖泊。
  “喜欢。”
  “你…不可以。”鹿聆咬住蜷缩的食指指节,声线颤抖。
  林却无辜又委屈地看着她。
  为什么不可以?
  你不喜欢吗?
  鹿聆别过视线,脸上的红晕藏在了夜色里。
  “我是谁?”鹿聆抬头,望着她的眼睛,问。
  林却微微偏头,像是在思考。
  鹿聆的心里不由得漫上一层酸涩——不知道她是谁的意思,是不是随便是谁都可以?
  “簌簌——”
  鹿聆循声抬眸。
  林却握住她的手,先点了点她的胸口,又指了指自己。
  鹿聆微怔:“你的意思是,我是你的?”
  林却点头。
  鹿聆心头的酸涩淡下去了一些,她笑了下,手轻轻捧住了林却的脸——只有这样的时刻,她才可以对她这样做吧。
  “不是的,”她的语调温柔,“我是鹿聆。”
  “鹿聆是她自己的。”
  林却点了点头,又想要凑上前——鹿聆向后闪躲,手指抵住了她的唇。
  “嗯?”
  鹿聆轻揉着她的耳垂,安抚着林却再次躁动的神经——这招显然有用。
  “明天你还会记得现在发生嘛?”
  林却没有反应。
  鹿聆自问自答:“算了,记不记得都无所谓了。”
  林却抬眼,望着她。
  鹿聆没有注意到她金色的发丝颜色正在逐渐变深。
  “为什么不反驳楚漫?”
  鹿聆问。
  “没有听懂她话外的意思?”
  林却摇头。
  鹿聆眼睛眯了一下:“听出来了但是不想反驳?”
  “嗯。”
  “为什么?”
  林却的嘴唇沾染着来自她血管中的殷红,望着她的那双眼眸却盛着满载的无辜,嘴巴张合,仿佛刚刚修炼成人形的小狐狸,尚且无法驾驭语言。
  鹿聆则像是老练的主人,或者耐心十足的母亲。
  她并没有催促,手指轻柔地捏着林却的耳垂。
  外套和罩衫散在地板上,雪白的肌肤暴露在月光中,脖颈侧凝结的血珠鲜红而圣洁。
  “没有意义。”林却重新抱紧了她,舌尖灵巧勾走了血珠。
  鹿聆脖颈后仰,脚趾蜷缩,提问还是不能结束——如果就此结束,她最关心的问题估计永远都不会有答案了。
  “那为什么要亲伊诺?”
  林却凝望着她的嘴唇:“喜欢。”
  意料中的答案,但心情却莫名有些……吃味。
  “喜欢就可以亲了嘛?”鹿聆的语气有些冲。
  林却仍旧无辜地望着她。
  两人一高一低,一个俯视,一个仰视;
  对峙不算,玩闹斗嘴又偏偏其中一个是半个哑巴。
  鹿聆卸了气。
  林却现在的状态和高烧到意识模糊的病人有什么区别?
  鹿聆垂眸看向埋在她颈间的林却,眼眸不由得一滞——林却的头发正在一点点恢复黑色。
  她推了推林却的肩膀,示意她起来;
  林却没有要挪开的意思。
  鹿聆气笑了下,强硬推开了她,弯腰捡起被外套盖住的黑色包,再看向林却——林却站在她身后,视线始终黏在她身上,眼神无辜又委屈,好似又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为什么?
  你不喜欢吗?
  鹿聆别开视线,确认她的头发没有再变回金色后,从包里拿出了补剂,像进行新型实验,递给林却。
  林却蹙眉,推开她的手:“难吃。”
  鹿聆被她气笑了,指了指自己:“这个不好吃,我好吃呗?”
  林却微微偏头,肯定地点了点头。
  “……”
  鹿聆无奈看着她,还是没有放弃把补剂递给她。
  林却今天的情况没有第一次那样严重,这种情况如果总是不定期上演,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负担。
  鹿聆这样想着,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林却望着她,漂亮的眼眉蹙了蹙。
  十分不满意。
  是不喜欢她吗?
  为什么不喜欢她?
  她这样喜欢她。
  夜色作祟,鹿聆没有注意到林却的变化,更没有发现她变深的发色又浅了一层。
  “给。”
  鹿聆对照着说明书取出补剂,递给林却。
  林却向后退了一步,整个人更深的陷落在黑暗里——“咔哒。”
  鹿聆微怔:“为什么要锁门?”
  林却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她,金目红瞳在暗色中更为明显——猫一样。
  “啊对,你是要水对吧!”
  “呜——”
  林却毫无预兆在她转身的刹那,从背后抱住了她。
  单手把她完全地圈在了她的怀抱里,空着的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
  映照在床上的影子被月光拉长,交缠;
  嘴唇与嘴唇,舌尖与舌尖,呼吸与呼吸;
  “——咚咚咚”
  鹿聆猛地睁开眼,想要推开林却;
  林却顺着她的力气,两人一起向后,陷落在了被子里;她的腿从上下跳跃挣扎,到完全舒展,咸湿的海风透过窗户的缝隙溜了进来,缠绕在指尖上,画笔一样滑过裸露在空气中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