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在少年是在半空与人用灵力打斗,能让虞戏时锁定他的方位,一路追去。只是追着追着,她忽然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听见一声痛呼。
  她没有放在心上,战局混乱,是哪名刺客或是那少年的护卫发出的痛呼声也不一定。
  好像有人有意帮她一般,一只骡子慢悠悠地朝她走来,她心底疑惑,这凶兽横行的地界骡子还能逛街?只是当务之急是完成任务,于是虞戏时一把牵过骡子,翻身上骡,说了一句:“驾——”
  骡子无动于衷。
  草丛里传来一声虚弱又无语的声音:“这是骡子不是马…”
  她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嘲笑她的流民,她也并不在意。想起曾经去过马场,驯马师说过这一类动物训练起来都有大致相同的特性。
  首先要轻拉或抖动缰绳示意起步,小腿轻夹骡腹,不可用力。而后略微前倾可传递“前进”信号,动作需自然,避免突然改变重心。
  至于类似“驾——”的口令,动物需通过训练才能听懂这项指令,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在虞戏时的驱使下,骡子果然跑了起来。
  而既命司的几位官爷包括那名疑似景饲生的少年似乎已经完成了使命,只见银色马驹飞向半空,少年翻身上马。任务倒计时又在虞戏时眼前闪现:00:20:00
  “我叫虞戏时,你要记得我!!”虞戏时驱着骡子加快速度从他身下掠过,大喊一声。
  “?”少年终于又望她的方向投来一眼,满脸疑惑,在空中策马往反方向离去。
  虞戏时不会停骡子,而骡子也受到了惊吓,发了疯狂奔起来。虞戏时被颠得在鞍座上直打滑。她两腿死死夹住骡腹,手指抠进鬃毛里,几乎要被甩出去。
  【任务完成,正在返回长宁666年】
  主脑声音响起时,她额头不知磕到了骡子的什么地方,疼得带着哭腔喊:“快传快传!小命休矣!”话音未落,整个人已被甩得斜挂在骡子侧腹,只剩右手还揪着半绺鬃毛。
  远处,方才被她踩到手的景饲生从草丛里艰难地爬起身来,满脸脏污,手上尽是血渍,他低声骂了一句:“糙。我的骡。”
  他踉踉跄跄走了几步,“什么我叫虞什么,你要记住我。这是什么青春疼痛文学?”
  时空漩涡开启,周遭一切开始扭曲变幻。而除了虞戏时外,所有人似乎都看不见这层时空之力,只自顾自地做着手头上的事。
  -
  <长宁666年>
  虞戏时猛然睁眼,还保持着穿梭时间之前的姿势——手紧扣着窗沿,看着长长的囚车队伍缓慢地从神庙外驶过。
  只是手心里却多出了一物——她捡到的“景饲生”的箭矢。
  她尚且惊魂未定,只是救母一事刻不容缓。不知道这支箭能不能帮她与“景饲生”攀攀关系,救出母亲?她凝眉思索了一阵,快速地追上了囚车。
  只是她尚未接近军队,就有两名官兵现行从天而降,拦住了她的去路。
  “退后!”官兵嗓音浑厚,长/枪交叠在她身前,睨着她喝道。
  原来囚车之上,还有隐匿了身形的官兵在半空中押送。
  虞戏时跪地:“军爷容禀,我娘在囚车之中……”
  “滚远点。再纠缠同罪论处!”官兵斥责一句,就要离去。
  “等等。”虞戏时双手捧上箭矢,“这是景大人的东西……”
  身前官兵犹豫一瞬,接过她的箭矢来看。
  其中一名对另一名同伴道:“是既命司的东西,只是从未见过。”
  同伴点头:“只有高官与兵卒用的武器不同,只是景大人从未…”
  “嘘——”
  官兵打断了同伴透露景大人的信息,便对虞戏时道:“谅你也不敢胡乱和景大人攀关系,且待我俩问过景大人意思。”
  虞戏时忙点头,两名官兵便押着她飞跃至半空,快速追上囚车队伍前头的车驾。
  她被灌了一肚子风,魂已经不知道飞往何处。远远地,她看见“景饲生”坐在马上,随行在一辆车驾边。
  不安感油然而生。
  如今的景饲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按理来说,他应该才是坐在车驾里的那个,可眼下看来,更像是保护着车驾里的人。
  除非车驾里的人是王帝。
  王帝亲押囚犯?不论是不是奇幻世界,也太不合常理了些。
  官兵执箭疾趋至“景饲生”马旁,而后将箭矢双手呈上,垂头禀报了事情来龙去脉。
  “景饲生”接过箭矢,认真看了一阵,看来是认得这箭矢。不多时,他转头看向玄金车驾,通身的威风在和车驾里的人说话时变得驯如家犬。
  虞戏时凝神观察着,吓飞了的魂在此时追上她,却如同她的一颗心迟迟不能落定。
  车驾的玄色窗幔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挑起,日光斜斜地切进去,勾勒出一道模糊的轮廓。那人微微倾身,寒潭落羽般一瞥。片晌,便向“景饲生”摇了摇头,窗幔垂落,将一切隔绝在外。
  那支箭矢瞬间在“景饲生”掌心化为齑粉,“加速前进!”
  态度已经十分明显。
  押着她的官兵粗暴地将她掼在地上。
  “还真敢胡乱攀关系!”官兵厉声斥道。
  第3章
  官兵气势凶悍,她一个21世纪良民哪受过这威慑,并未马上给出反应。见她没有再反抗的意思,官兵归队前甩下一句:“别再靠近,不然当作刺客处置!”
  爽,好爽。
  这种被轻视又被粗暴对待的感觉,真是爽。
  她知道,自己虽回到十一年前去完成任务,可彼时的“景饲生”对她并无特别关注。十一年光阴横亘其间,景饲生怎可能记住她,凭借一支没来由的箭矢,就放了她母亲。
  她方才不过是探探虚实。
  只是莫名地,虞戏时又想到车驾里的那名男子。
  按理来说,景饲生身为男主,应该拥有在这个世界里最顶级的相貌,可车驾中的男子,虽只是从窗侧探出来一眼,就连轮廓都只能瞧得个大致,但气质竟比“景饲生”瞧来还要卓然许多。
  难道车驾里的才是真的景饲生?
  可是当时主脑分明说“任务完成”,倘若骑在银白马驹上的不是男主,主脑怎会判定成功?
  这关窍虞戏时暂时想不通,只不过如今看来,要救出母亲,还得再回到一次过去,让景饲生能牢牢记住她,甚至欠她一个大人情是最好。
  可是现在主脑没有了动静。
  虞戏时扭扭被摔疼了的手腕,远远地跟着囚车。
  山路坎坷,直到途经刻着“无妄”二字的青苔石碑后,才渐次开阔。
  山下碧海蓝天,市集喧嚣中飘来陌生食物的香气。囚车队伍经过时百姓纷纷避让,不敢冲撞。
  虞戏时夹在拥挤人群中,装作好奇询问身侧老者:“这是怎么回事?”
  “姑娘初到王都?”布衣老丈打量她粗麻衣裳。
  原来这是王都,天子脚下。
  “啊,是,来投奔亲戚。”虞戏时说。
  老丈抬抬下颌道:“景大人携既命司清剿逆党残部。”
  “逆党残部?!”母亲怎会被当成逆党残部被擒获?!
  还是说,只是穿越或者说重生在了囚车之中?
  “可不是么?”老丈默认虞戏时知道历史,所以没再过多解释。
  虞戏时换上了天真的神情:“这景大人怎么这么大阵仗?官位很高么?逆党残部又都是些什么人?”
  老丈这才又纳罕地打量她一阵:“你……”
  虞戏时无辜的眨眨眼:“怎么了?”
  “也罢。看你年纪还小,应该记不得以前的事。数十年前,九州三分,百姓过的那日子苦不堪言,你根本想象不到那种惨状。”老丈摇头感慨,“十一年前,熙王骤逝,幼主临朝,谁都以为熙国要亡。偏生景大人横空出世,十年间辅佐幼主一统九州。啧啧啧,只用十年啊。”他忽然压低声音,“但伏王残部仍在暗处,据说囚车里有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虞戏时愣愣听着。
  她记得听当时的流民说过,熙王病重,只是当时熙王还未过世,的确有一幼子,尚在襁褓之中。
  至于这什么囚车里的大人物,她操心不上。她只关心怎么救出母亲。
  身旁又有人接那老丈的话,“可不是了不得么?那谋士能文能武,一人可抵万军。只是你看,所有囚车上都有压制灵力的符咒,莫不是景大人和既命司根本没分辨出来哪个才是正主?”
  “如果不能永绝后患,只怕又有祸乱横生。”
  “我瞅着都是些高阶符咒,每个囚车上附了四张,这可是大手笔!可能真像这位仁兄所说,景大人和司主并不晓得哪个是真正的伏王谋士。”
  一屠夫模样的壮汉手里还握着把油亮菜刀,说话时上下挥动着:“这简单!全杀了得了!反正都是逆贼余孽!”
  虞戏时的心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