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他言辞之中跃跃欲试的样子实在太过明显,虽然是在问话,却几乎已经对自己即将得到的答案,丝毫不会怀疑。
  “不会。”
  靳劼端坐在马上,声调没什么起伏的回夕映。
  夕映瞪了瞪眼:“为什么不会?往年小侯爷可是回回如此!”
  “往年如何我并不知道,但今年,应该不会。”
  靳劼想起当初西关小侯爷躲在他的马前头讨舒服的样子,笃定又四平八稳的继续回答夕映的问题。
  “哼,你才来侯府多少天,哪里懂得小侯爷的性情和喜好!你看着吧,待会小侯爷回来,定要咱们陪着跑马!”
  夕映不忿的鼓气道。
  这个靳劼懂什么,他可是打小陪着小侯爷长大的!
  只是,自从去年小侯爷大病一场醒过来以后,似乎就突然开始越来越看重这种,才入侯府不就的私卫兵头。
  小侯爷在面对靳劼时候,总是直接又了当的交代吩咐,而靳劼几乎不需要小侯爷过多解释,就总能周到的将事情一概办好,再适时的报于小侯爷知晓。
  而自己呢。
  小侯爷甚至曾经说过,如果他还继续像以前那般,恐怕连亲卫的这个位子也保不住。
  虽说他在小侯爷的连番压力下,已经开始绷紧了神经,让自己一点点改变的更加符合小侯爷心意。
  小侯爷也渐渐的对他态度有了改观,多次认可了他的表现,然而,那种始终下意识带出来的,你应该多向靳劼学一学的态度,还是叫夕映这小小少年心中羡慕的泛酸。
  靳劼没再多说什么,只尽职尽责的等在原地。
  刘子晔牵着马跑的差不多了,她大致上实地丈量了一番这偏平原的主要地势和土地状况,同她自己冬天在图上的作业规划一一做个映照,心中有数之后,便也感觉今日份的骑马份额已经彻底消耗空了。
  虽然她借着原主的身体,能够基本顺畅的骑马,但从她穿越过来以后,一共都没骑过几次。
  雪水化入后的泥土十分松软,马匹在这样的土质上行走并不如在坚硬地面那般轻松,骑马的人同样也要消耗更多的气力。
  今天为了正事,这样接连跑了一个多时辰。
  即使整个冬天刘子晔都有按照自己的方式坚持着基本强度的锻炼,以保证身体的健康可持续,但此时两条大腿上的肌肉已经隐隐开始打颤,快要跨不住马腹。
  跑的距离过远,她将这片地勘察的差不多,准备回到侯府的侍卫队之前,就远远朝靳劼挥了挥手。
  夕映满面疑惑,不知道他们家小侯爷叫人过去干什么,但距离隔得远,他并不确定小侯爷*究竟是在叫他还是叫靳劼。
  靳劼却似乎有所预料一般,径自一夹马腹,迎了过去。
  夕映忙不甘落后的也催动马匹,抢在靳劼前头几步到了刘子晔面前。
  夕映觉得他应该的猜到了,一停下马就欢喜的问:“小侯爷有什么吩咐,是不是想叫咱们来与您赛马啦?”
  熟料刘子晔毫无兴趣的白了他一眼,没有接他的话。
  等靳劼紧随其后也停在了马前,刘子晔才冲他道:“骑不动了。”
  她双腿麻木,只觉下马都困难。
  靳劼熟练的下马,又接了她下来,扶上自己的马鞍前侧身坐稳。
  然后一踩脚蹬双腿发力,利落的翻身坐在了刘子晔身后,双臂扯着缰绳调转马头。
  刘子晔两条腿终于得到解放,肌肉打颤的程度大大缓解,片刻后才重新找回知觉。
  对于一旁惊得眼珠子快要掉下来的夕映,她也无心理会。
  她只是来苟命的啊!
  谁说一定就非要学会古人认为最豪气最飒爽的长途骑马和赛马!她一个孤儿院出身,没享受过什么福气的人,也觉得消受不了古人的这个爱好啊!
  况且,这西关小侯爷的人设,也就该如此废物才对的!!
  那什么破机械文明系统,将来一定有车子一类的图纸的吧?
  到时候驾着车,不比骑这劳什子的马更快更飒吗!!
  至于靳劼会不会痛,上次那么西关全郡骑马跑了一个多月,她都没见他哼过一次。
  这大概就是古代纸片人和现代文明人的区别吧!
  心安理得的躺平以后,刘子晔指挥着靳劼,花了几乎一整日的时间,将虞城外围这片冲积平原的荒地几乎都踩了一遍。
  午间一队人就在野外点火,打了野味配着从侯府带出来的佐料和干粮用了饭,直到日头西垂,这才打马回城。
  春天降临的新生气息,不止使得西关郡焕然一新,也同样降临了大周朝的每一处城镇。
  大周朝地域从南至北、自东向西,广博辽阔,都城燕京地处中部靠北,虽不如西关郡刚刚过去的那个冬天这般寒凉,总得来说气候也是四季分明的。
  春日的气息,也笼罩在燕京城内外。
  在西关郡刚刚冰雪消融之时,燕京城内外已经满城春花。到了二月末,更是枝叶青翠杨柳依依,草木兴盛。
  大周朝皇族刘氏,虽为汉姓“刘”,然而圣祖皇帝的祖上实实在在是出自北地的少数族裔。
  在当年群雄逐鹿的乱世当中,圣祖皇帝这一支四方征战、陆续吞并各地大小势力,最终一统天下,建立大周。
  打天下靠兵马,治理天下却还是要靠汉家文化。
  虽然大周朝在建立以后,就始终崇尚文治,然而,戎马出身的圣祖皇帝,也深刻的明白一个国家兵马和战斗力的重要性。
  所以仍然保留了许多使得皇族子弟以及禁卫中军兵马,保持作战能力的习惯和措施。
  一年两次以上的皇家围猎,就是其中一项。
  第39章
  二月二十日,正是大周皇室今年的第一场春猎。
  皇帝携太子与众位文武大臣,出京宿于燕京郊外皇家猎场,春猎期间,大部分的朝堂事务也都会在猎场议决。
  天子出行,与皇家禁卫队而言,更是责权重大之时刻。
  皇家禁卫军内廷宿卫营分出三分之一的兵力,伴驾天子出宫,外廷武卫营禁军更是有半数兵力,紧紧围绕着皇家猎场,自内而外,从天子、太子,到每一个大周朝的臣公,每一位后宫嫔妃与臣子女眷,都需要精确布防。
  剩下的半数禁卫军,也需要高度戒备守卫京师,以防燕京城中空虚之时,有什么异变。
  武卫营池牧的这一军,按责负责守卫春猎猎场,从一个月前就开始了相关守卫事宜的布控,几乎日日从早忙到晚。
  这几日,正是天子与臣工陆续前往猎场的时候,前期的准备已然就绪,今日大周朝天子与太子将正式出宫,前往燕京外郊皇家猎场。
  内廷禁卫少将与外廷禁卫池牧,分别作为守卫天子与太子仪仗队伍的一员,紧随在天子与太子的步辇队列当中。
  池牧在整个帝王与太子仪仗队伍的前列,一路从燕京的北大夏门而出,往北面的邙山外郭春猎营地而去。直到半个时辰后,春猎大队抵达营地,各自安置,池牧正按照计划,在各个驻营地周边巡防。
  他的副将苗泰霖骑马找了过来:“少将军!圣上召见您!”
  池牧停驻了马僵看过来,但苗泰霖却并没有更多皇帝为什么会在大营初定之时,召见池牧的原因。
  池牧便也不多说,只道了一句:“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往中军帝王的大帐而去,到了帐前一里之处,再下马步行。
  负责守卫皇帝大帐的内廷禁卫少将秦盛见池牧过来,着人往帐中通禀,不多时一位太监自帐中而出迎过来道:“池少将军,圣上与太子召您入账。”
  池牧听见太子也在帐中,也不意外。
  毕竟太子的亲随卫队,此时正有一半都守在账外,池牧一来就瞧见了。
  他跟着太监进了皇帝大帐,只见皇帝已经在帐中置起了酒饮与美食,坐于大帐正中,而太子侧坐其左手位,身前的几案上也摆满了各色吃用的美食,一一承装在精致华美的器皿当中。
  即使是出宫围猎,皇帝随手带来的每一样器皿物件,也俱是最为华贵富美、价值连城之物。
  池牧视线快速回收,躬身单膝跪地拜道:“池牧恭请陛下圣安,请太子殿下安。”
  大周朝的皇帝刘坚四十有五岁,从体型上来看,倒是个虎背熊腰、体魄十分健壮的样子。
  只是在池牧这样常年练武之人看来,皇帝常年的养尊处优缺乏必要的锻炼,又时常消耗过度,刘坚的实际身体底子并不如外表看起来那般健壮。
  肌肉松弛,脸颊充盈,肚子高高隆起,倒显得他整个人在体型上更加令人不可忽视。
  侧坐的太子刘子陵却是迥然不同的另一番面貌。
  弱冠之龄的太子,也继承了皇族嫡系特有的生理特点。
  身量高,面庞瘦削,眉目含锋,但比之皇帝刘坚,太子刘子陵显而易见的肌肉均匀,体型修长,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也内敛沉静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