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透出几分非人感。
  瞧着亦是有些瘆人......
  脊背无端颤了下,卫阿宁下意识往后退一步,浑身寒毛直直竖起。
  她咽了咽口水,“怎,怎么了吗?小谢……”
  “……师兄。”
  谢溯雪很轻笑了下:“没什么。”
  “我们,还出去,吗?”
  第47章
  弯弯琴江水穿过,雕梁画栋的倒影随水波晃动,映出温柔的色彩。
  大街小巷人来人往,小贩们吆喝叫卖声起伏不绝。
  “哇,好热闹啊阿宁。”
  纸人岔开小脚,坐在肩上,止不住探头往外瞧,“人也好多。”
  诱人的食物香气充斥鼻尖,某间茶楼的接待处排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甚至还有人搬来板凳占位置。
  纸人心痒痒的,擦擦嘴角不存在的哈喇子,狂吸了口芋泥乳茶,“好喝好喝,这个是真好喝。”
  自从它被卫阿宁哄去开一个通五感的加成buff后,就由过往的不食人间五谷,化作现在敞开了吃。
  卫阿宁同样吸了冰冰凉凉的咸奶茶,微扬下巴:“那当然啦,俗话说得好,天下美食十分,唯滁州独占五分。”
  “你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都能给你买。”
  毕竟滁州城地处江海交汇处,异地商贾云集,繁荣富庶得很。
  “对了,你干嘛了,惹到他了?”
  纸人悄悄凑至她耳边,指了下身后的白衣少年,小小声问道:“他表情看起来好冷,像是要……”
  它顿了顿,才把后面未完的话说出,“……吃人一样。”
  其实它想说的是,谢溯雪表情像是要吃了卫阿宁一般。
  不止是吃,还更像拆骨入腹,连骨头都不剩的那种。
  纸人讪讪一笑,没敢把这句话说出口。
  它怕吓着她了。
  卫阿宁神情微怔,闷闷回应:“我也不知道啊。”
  按理说,钟离昭都自行告退,同她说改日登门了,而自己也履行承诺,带谢溯雪出来逛。
  怎么某人还是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
  卫阿宁偷偷侧头,悄悄瞥了眼身旁的人。
  少年神色散漫,眼帘微垂,对这满街的热闹场面无动于衷。
  一言不发,只安安静静陪在她身边走。
  刚刚给他买的红枣枸纪茶,也没喝过,只一直拿在手里。
  天气炎热,里头的冰块融化,杯壁沁出的水珠打湿他的袖口,染上一片湿痕也浑然不知。
  收回目光,卫阿宁低头不解地咬了下吸管。
  凭心而论,她也没惹他呀。
  少男心,海底针。
  不懂。
  谢溯雪慢悠悠跟在她身边,侧目看她。
  出门前,卫阿宁又重新梳了个交心髻,各式精致的小插掩鬓点缀其中,额间点着银红花钿。
  一袭蓝黄团花垂领衫裙,颈间璎珞衬得那处的皮肤愈发莹润如脂。
  走动间,垂坠裙摆荡开圈圈涟漪,宛若青燕在云间水上轻快飞舞。
  颜色鲜明,姿态轻盈,叫人挪不开眼。
  谢溯雪安静端详着,思绪不由得放空。
  她好像……
  自从来到滁州后,就成了如裴不屿那般的人。
  富贵,招摇,华美。
  花蝴蝶一般。
  不懂为什么连出个门都要换一套衣裳。
  而且同那个莫名让他觉得不舒服且讨厌的钟离昭一样。
  单论外形上看着,她跟他似乎十分般配。
  但他不喜欢这样。
  “是冰糕诶。”
  “小谢师兄你要不要尝尝这个?”
  思绪被唤回,谢溯雪回神,目光顺着她手指的地方望去。
  如水晶般透亮的糕点装在透明袋中,整整齐齐摞在一处,浸入冰水中。
  “我从前最爱吃的。”
  递给老板一点碎银子,卫阿宁抱着纸包回来,将其中一只递给他,展颜一笑:“尝尝嘛,真的很好吃,我不骗你。”
  能在热夏中吃一块冰冰凉凉的冰糕,再舒服不过了。
  收回视线,谢溯雪顺势拿起一块冰糕,张嘴咬下一小块。
  冰糕香甜软糯,冰冰凉凉的,混着一点点花酒的香气。
  此刻填满唇齿之间的空隙,回味悠长。
  可心中的那块不知名的空缺,却是怎么都填不满。
  谢溯雪嚼着口中冰糕。
  忽然记起,先前在越尘客栈发生的事情。
  想吃一口独属于她身上的那股甜香。
  事后,他曾跑遍集市,都没有发现同那抹甜香相似的食物或香料。
  以致于记念许久。
  她能不能同这冰糕一般,给他也咬一口?
  “好吃吧。”
  卫阿宁抬眸看他,眼眸弯似月牙。
  笑吟吟点了一下他手中空荡荡的纸包,“我是不是没骗你。”
  “……嗯。”
  谢溯雪垂下眼睫。
  “喔对了小谢师兄。”
  卫阿宁眼睫簌簌眨动:“还有个事情忘记跟你说了。”
  想了想,又继续道:“因为滁州城很大嘛,我们不可能一天就能逛完的。”
  所以她打算先带他去逛逛沿江城楼,观赏一下夜市与夜景。
  毕竟琴江夜景也是一绝。
  卫阿宁有些心虚地别开眼。
  虽应下了请求,只不过是分开几天去逛。
  应该。
  没关系的吧?
  谢溯雪垂眸,去寻她视线。
  她不自觉搅着袖子,鬓边两绺微卷的碎发随之轻颤。
  而袖口那处的暗纹团花亦是被揉得皱皱巴巴的。
  “好。”
  闻言,卫阿宁笑得欢喜,双眸蕴着点光亮:“嘿嘿,小谢师兄,你真好。”
  谢溯雪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说话。
  只要不踩到他雷点上,就能安然无恙,万事皆可商量。
  “走吧,我们去前面逛逛。”
  卫阿宁率先迈开脚步,引着谢溯雪往前走。
  大抵是焰火祭吸引的外来游人多了,此刻街上人们接踵而至,熙熙攘攘的。
  “好多人啊。”
  卫阿宁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一眼望去,全都是人挤人的场景。
  而她亦是时不时被人撞到肩膀,或者是被稚童手中拿的风车戳到手。
  甚至有时候连她同谢溯雪说话的声音都不大听得清楚。
  身边的谢溯雪也不知在想着些什么,心不在焉的,连路都不看。
  彼此间距离越拉越开,卫阿宁正欲唤他过来。
  “我们快走快走,听说前头更热闹。”几个游人互相说着话,风风火火走过。
  卫阿宁刚要避开,冷不丁又被旁边的人挤出去。
  身形不稳时,忽闻身侧有风扫过。
  随之而来的,是熟悉干净的冷香。
  驱散了人潮中的闷热。
  在险些摔倒之际,谢溯雪揽住她的腰。
  腰上的巧劲轻轻一拉,卫阿宁便下意识往回靠拢,撞至谢溯雪怀中。
  那只握住腰肢的手在察觉到她站稳后适时远离,虚虚护在脊背上。
  但少年掌心温热,即便是隔着一层薄薄衣料,亦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热度。
  头顶传来他的声音,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声线:“没撞到吧?”
  冷香萦绕鼻尖,心跳乱了一拍。
  卫阿宁垂着头退出他怀中:“没,没有……”
  尾音有些颤。
  心中亦是乱糟糟的。
  环顾四周的人群,谢溯雪想了想,还是隔着衣袖握住她手腕:“人多,我护着你走。”
  “跟紧我。”
  雪色身影挡在前头,为她挡去汹涌人潮。
  腕间被股柔软的触感包裹,力道不重,很是轻柔。
  卫阿宁声若蚊呐:“嗯,好。”
  圈住腕间的那只手修长有力,虎口以及掌心处多有薄茧,触及起来并不细腻。
  大概是常年惯用刀的缘故,他食指习惯性往下压,扣住她腕间突出的那块骨头。
  但谢溯雪好似完全没察觉到……
  他们之间迈的步子距离是否妥当,只顾着一个劲闷头往前走。
  少年走得太快太急,连牵带拖的。
  不像出来玩,倒是像带她出去屠魔。
  卫阿宁心下着急。
  空闲的那只手下意识抓住他的小臂,气喘吁吁道:“等,等等,小谢师兄——”
  “不要走那么快,我跟不上你了。”
  话音刚落,前头的身影脚下一顿。
  少年行走的速度减缓,逐渐同她趋于一致。
  卫阿宁长舒一口气,半是埋怨半是撒娇道:“我们又不是逃命,别走那么快呀。”
  沉默须臾,谢溯雪低声:“嗯。”
  见他迁就自己的脚步,卫阿宁眉眼弯弯,顺势给他介绍起滁州城中的一些习俗来。
  清凌凌的甜脆嗓音落在耳边。
  字字句句,如脆生生的苹果,又似珠帘互相触碰时的琤琤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