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只是刚咬一口,身旁的谢溯雪便探出半个脑袋来,好奇地盯着她手中的物事。
  从储物镯内掏出新的一根糖葫芦塞进少年嘴巴里,她没好气道:“一边去,别挡着我听我师姐的谆谆教导。”
  这人好烦。
  视线落在她细白纤长的手指上,谢溯雪咬了口红山楂。
  糖衣甜而不腻,果肉酸甜开胃,咬碎时发出如冰块互碰时的清脆泠音。
  嗯,味道还行。
  “每个宗门都会给弟子配备检测魔气的法器,归一剑宗也有。”
  摸了一把少女软软的发顶,薛青怜咬下递到唇边的糖葫芦,面上笑意更深:“你可能都忘了,入宗时有无收到一枚可随意弯折成任何形状的青石法器?”
  青石法器?
  好像有吧……
  卫阿宁心虚地捏紧糖葫芦的木棍。
  她平日在归一剑宗也不怎么出门,这个检测魔气的法器对她来说,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石头摆件。
  她那天急着出门,漏了好多东西都没捡,不消说,其中肯定也有这枚青石法器。
  想到被遗落在床铺上那堆东西,卫阿宁顿时感觉嘴巴里的糖葫芦都不甜了。
  难怪那天魔族都靠得那么近了,她却毫无反应,原来竟是这么个缘由。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没带。”
  裴不屿笑眯眯的,将一只香囊递给她,“你师姐让我去找宗内偃师拿来的,合和部的最新款,怎么样,好看吧?”
  “感应到魔气时,香囊上面的兰草花纹会自动亮起。”
  米色香囊小巧玲珑,布面的兰草栩栩如生,绣工精致。
  卫阿宁嗅了嗅。
  除了合欢宗独有的花草清苦香气外,里头还有些苍术、薄荷叶、丁香之类提神解困的香料。
  不消说,这点香料小妙思肯定是她亲亲青怜师姐放进去的。
  一个法器,两项体验。
  还没见过这么精巧的法器呢,这香囊她特别喜欢。
  “好看!”
  当即将香囊系于腰间,卫阿宁莞尔一笑,挽着薛青怜的手乖巧道:“谢谢师姐,也谢谢裴师兄。”
  谢溯雪安静垂眸,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她腰间香囊。
  除却花草香料的味道外,似乎还有丝丝缕缕别的香气。
  有些熟悉,不过可惜的是……
  他想不起来了。
  “既然有了魔气,那说明宗内必有魔族。”
  卫阿宁拨弄香囊的流苏坠子,补充道:“时间地点人物都有了,那还差个动机,这其中总得有个缘由吧。”
  有魔气存在则必有魔出现,魔气绝不会空穴来风。
  与身旁的青年对视一眼,薛青怜摇了摇头,“有关那名魔族动机的话我也想过。”
  裴不屿亦是同样摇头,“但合欢宗内无一人伤亡报告,这才是最令我同青怜深感奇怪的一点。”
  这就奇了怪了。
  卫阿宁黛眉微拧。
  《万物通识》上明确描述过。
  过往的魔族出现在人族聚居的地方,缘由无非是两种。
  一为捕猎填饱肚子,二是取人妖二族体内的灵气炼化魔力。
  合欢宗出现的这名魔族,不可能离开这两个原因的。
  总不能书里说的东西还能有假。
  戳了戳身侧少年的手臂,卫阿宁眼珠子一转,小声把问题抛给他:“你也想想嘛,别光站着。”
  垂眸瞧着那朵心心念念的小花,谢溯雪手指着那处,同样侧耳小声回应:“你把那个东西给我看看,我就帮你想想。”
  卫阿宁顺着所指的方向摸去,是她今早带的缠花发饰。
  虽然不懂他为什么对女孩子的首饰感兴趣,但卫阿宁还是利落把那对边夹取下,“喏,给你。”
  指腹来回捻着发饰上的花瓣,谢溯雪神情疑惑。
  假的。
  没有那种摸起来很让人舒缓的触感。
  随手将发饰塞回她手中,他弯眉笑笑:“不知道哦,因为我只负责杀掉他们呢。”
  “……”
  卫阿宁心中暗唾了一句。
  有病!
  还是神经病!
  使劲瞪了谢溯雪一眼,她重新收好边夹,别回原位。
  “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魔气藏身之地。”
  薛青怜提笔在羊皮地图上圈出几个地点,“我今晚会同裴不屿研究一下,方便的话,明日你们去揽月池那处看看。”
  第17章
  临近傍晚,天边霞光正盛,衬得满山红枫似火。
  半空中万道流光倾泻,流光琼宇在昏暗夜色下更显璀璨色泽。
  卫阿宁坐在窗边的书桌上,提笔在羊皮地图上将这三个地点用红墨重重圈出。
  一个是合欢部的揽月池,一个是合和部的流光琼宇,现在中间还有个授业堂。
  那个魔族既然会选在这些地方出现,那它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她眼珠一动,视线落在宽大书桌的另一头。
  琼宇内安安静静的,只余窗外猎猎风声。
  薛青怜表情认真,正翻看手边的古籍,时不时用笔勾勒一下书页上的句子。
  裴不屿默然凝视,身影在书架间巡睃,不消一会儿怀中便抱满几叠书页间夹着纸条的书。
  二人除却递交资料时相互交流一下外,再无杂音。
  相比之下,她同谢溯雪这边倒是清闲得很。
  完全就是师哥师姐在前头冲锋陷阵,师弟师妹在后方划水摸鱼。
  卫阿宁良心有点过不去。
  只是冥思苦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万物通识》中有关魔族描写的,她几乎全都撕下来单独观摩,看了不下十遍,书页边缘都快被指腹捏出毛边了。
  凝神思考时,垂落的衣袖却被人翻来覆去地戳弄,搅得人心神烦躁。
  卫阿宁转身睇了他一眼,“你别戳我,谢……”
  眸光触及到不远处的薛青怜时,她从善如流改口道:“……小谢师兄。”
  “还以为你看不见我呢。”
  坐在窗棂上的谢溯雪表情笑眯眯,攥紧手心中的袖子。
  抽回袖子,卫阿宁没好气地仰起小脸:“我有眼睛,你猜我看不看得见你?”
  外头万丈流光璀璨,衣袖抽走时,二人间似荡起一片浸满流光的银朱云团。
  “原来不是摆设呀。”
  谢溯雪黑瞳定定,薄唇微扬,又抓住那片衣角。
  掌中那股像花瓣一般柔腻的触感,带给他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他垂下眼睫,分出几分心神去思考过往经历中有无这样的经历。
  “你!”
  一时词穷,卫阿宁像只正在生气中的河豚一般,气鼓鼓地盯着他。
  流光渲染了少年漆黑的瞳,显得那双黑眸格外透亮。
  二人相互似不服输般凝视片刻,最终还是卫阿宁率先败下阵来。
  她鼻尖发酸,揉了揉因长时间不眨眼而干涩的眼眶。
  “我认输我认输。”
  卫阿宁甘拜下风,使劲从他手中抽回袖子:“这位小谢师兄,你赢了。”
  在这场比比谁能长时间不眨眼的比赛中,她输得心服口服。
  什么人啊,能坚持这么久,眼皮都不带动一下的。
  “哦。”
  柔软触感尚存,谢溯雪垂下眼睫,指腹轻轻摩挲片刻,有些心不在焉。
  真可惜,没有这种新奇体验了。
  夜深花静,灯火簇如豆,噼啪作响。
  直至东方泛白,薛青怜合上最后一本书,从案中抬头。
  视线轻扫在对面人身上时,她无奈摇了摇头。
  大抵是奔波一天真的累了,少女手掌撑着脑袋,呼吸绵长,似睡着了一般。
  她身后的少年侧坐在窗棂上,背靠窗框,眼睫低垂,看不出是睡着还是清醒的。
  思及此,薛青怜梳理好手上已掌握的信息,起身拍拍她的肩,“辛苦了宁宁。”
  裴不屿道:“我们已大概寻出魔气的规律,过几日委托偃师改造一下寻踪法器应该就能得到更精确的路径了。”
  陡然从梦境中清醒,卫阿宁揉了揉眼眶后才兴奋道:“师姐跟裴师兄都好厉害!”
  她拍了拍胸口:“没事的,我一点也不累。”
  语调虽是听着比平日要活泼,但眼底乌青显然出卖了她的话。
  看了眼同样刚睁眼的谢溯雪,薛青怜道:“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最后一些琐事我们来处理就行。”
  卫阿宁略心虚。
  其实她也没帮上什么忙,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作用。
  她继续道:“没关系的师姐,我等会就去揽月池那处看……”
  “嗯?流光琼宇这般早便有人来了吗。”
  一道清朗男声自外头传来,打断她的话。
  卫阿宁应声望去。
  门扉轻移,晨风拂过,曦光给来人身前映照出一道长长黑影。
  杏眸微微放大,卫阿宁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