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12小时前
  正文完结,有番外~
  第0章 番外一,二
  番外一我是一颗遮阴的树
  大家好,我叫周蒾,来自云南省保山市孟多镇。
  很荣幸能作为杰出返乡代表,为首届保山青年咖啡论坛做开幕演讲。
  首先,我想提一个地点和两个数字——“朱苦拉村”,“67%”和“9%”。
  朱苦拉村,云南咖啡的发源地,一座位于搭理宾川县大山深处的彝族村落。朱苦拉,意指“弯弯曲曲的山路”。67%,是云南咖啡在国际采购商中的知晓度,而9%,则是终端消费者对云南咖啡的认知度。
  两个数字间巨大的悬殊,正是一条从父辈到我们一直在走的“弯弯曲曲的山路”。
  十几年前,云南咖啡处于一个很尴尬的位置,有积累有规模,但一直没能打出口碑。到了国际市场,通常会被认为质量低人一等。即便被摆上精品咖啡的货架,包装上也只有“阿拉比卡豆”的标注,从不会出现“云南”两个字。
  在外求学工作的几年,每逢自我介绍,说起我是云南咖农的女儿,最常听到的一句话是,“云南居然种咖啡!”。我看见你们中间有人笑了,相信你们也有过相似的经历。
  而如今,不管是国际连锁咖啡店,还是私人咖啡馆,又或者网络电商,随处可见云南咖啡。从深山到都市,这样巨大的改变,全来自于我们父辈数十年的辛苦付出,是他们实现了为云南咖啡“正名”。
  被父辈们正名的“东方风味”走到世界舞台,出口量连年飙升,可仍旧不乏质疑的声音,“云南咖啡正在经历一场身份危机,既是全球化供应链上的熟练工,又是文化叙事种的沉默者。”
  我今天站在这里,真正想说的是,我们不是失语者。
  每一颗云南豆都在用方言书写百年高原种植史。每一杯云南咖啡都拥有“三世”的记忆——前世的土地,今世的阳光,来世的回甘。云南咖啡文化叙事从来不是空白,一直有迹可循。
  是朱苦拉村延续百年的“咖啡祭”上,祭司毕摩念诵的“苦树结甜果,东方的星光照亮咖啡魂”;
  是保山段氏马帮古旧帐簿里的斑驳墨迹,“驮咖啡十二担往腾越厅,每担二两六钱”;
  是腾冲海关关员1937年的日记,“英方检验员袖口藏微型相机,专摄水洗池构造”;
  是美军飞虎队地勤人员的口述史,“运输机货舱保留两个固定咖啡桶位”;
  是1956年《中苏技术合作协定》第27条附注栏里的一行小字,“咖啡种植技术换乌拉尔重型机械图纸”;
  是1972年潞江坝水洗厂,由一群普通女工推动的技术革新;
  是1974年意外成就的冠军品种“东风7号”;
  是1984年热经所《咖啡产业危机评估报告》里的预言,“跨国公司可能通过价格杠杆使云南沦为原料附庸”;
  是1993年纽约期货交易所的电子屏,首次闪现“yunnanarabica”的代码;
  是2001年“911”后,咖农张建国账本里的两组数据,“9月15日,鲜果1.8元每公斤,9月18日,鲜果0.72元每公斤”;
  是2007年普洱诞生的中国首个“咖啡银行”;
  是2008年病虫害造成咖啡种植面积锐减,给咖农们带来的集体创伤;
  是2009年保山咖啡合作社成立文件里的记录,“首批23户社员抵押78部诺基亚手机”;
  是时至今日的“第四波咖啡浪潮”,全世界从业者都在追求用科学诠释咖啡美学,追求更标新立异的处理方法,我们云南咖啡也从未缺席。
  从三台海尔洗衣机改造的烘焙机,到个人研发的“宣威火腿式烘焙法”,到实验室独创的“四象限杯测法”,再到ai烘焙系统”昆仑”构建出的“普洱茶发酵式烘焙模型”,不一而足,无不见证了云南精品咖啡的觉醒和崛起!
  谢谢,谢谢你们的掌声。
  普洱咖啡博物馆解说词里有一句话,“1892年,咖啡在东方找到第二故乡”。历经百年驯化与锤炼,咖啡早已不再是异域的惊喜,而是故土的呼吸。拥有一杯独属于“云南味道”的咖啡,应该是在座每个云南咖啡人共同的情结。
  什么是“云南味道”呢?我想,应该是用一杯咖啡,将百年种植史、民族匠人魂、现代创意潮,浓缩成彩云之南的味觉基因。
  所以我们回来了,回到乡村,回到大山,齐心协力共同寻觅一杯“云南味道”。乡村不是城市的对立面,也不是国家的边角料,站在脚下这片故土,我们同样可以施展能耐,实现梦想。
  回云南后,我也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父辈们完成了为云南咖啡“正名”,我们这一辈的使命是什么?我想,是让云南咖啡“出名”。
  当来自亚洲产区的“东方味道”被“旧霸主”们一再打压和边缘化的时候,一场关于“原乡”与“新土”的话语争夺战已经打响,每一粒咖啡豆都在试图重绘世界权力的等高线。云南咖啡不再是被言说的客体,“北纬25度的咖啡树,正在结出改写世界版图的种子”。我想参与其中,想加入这场“创世纪”的文明叙事争夺战,想成为风味新世界秩序的建立者之一。
  而我能做的又是什么呢?
  是一棵树,一棵重新回归,拥有四季的乔木。
  从北京回到孟多,努力长成一棵为咖啡遮阴的树,将是我这一生的荣耀。取自返乡咖二代王大勇原话。
  番外二“我爱你。”
  中午论坛圆满闭幕,意犹未尽的年轻咖啡人们聚在咖啡馆里,又开怀畅聊了整整一下午。阿乐姨晚上接待完省里领导,约周蒾和路东祁吃宵夜。周蒾陪她喝了点小酒,两人驱车回到黑漆漆的庄园,夜已经很深了。
  路东祁不知打哪儿来的精神头,居然说不困,提议去玫瑰教堂看萤火虫。
  通宵背稿周蒾精疲力尽,借着微醺的醉意先谈条件:“陪你去可以,我
  走不动了,你背我。”
  路东祁掂量掂量自己,再掂量掂量她:“你多重?”
  “一百二。”周蒾累得蹲在地上,双手托腮仰视他。
  和路东祁目测的不一样,他说:“看不出来。”
  合作过的女演员就没体重过百的,瞧着周蒾也不比她们胖多少,他心“脏”,怀疑她为达目的谎报体重。
  “每天上下山巡检,我肉长得结实。”周蒾眨眨似醉非醉的眼,嘴角带出一抹狡黠的笑,“我有腹肌,你要看吗?”
  说完,大喇喇地伸手,真把衣摆从高腰裤里扯了出来。
  路东祁吓够呛,慌慌张张忙阻止她:“你也没喝多少啊,怎么还耍上流氓了呢。”
  “逗你玩的。”抓着他胳膊借力站起来,周蒾说,“走吧,去玫瑰教堂。”
  “不用我背了?”路东祁牵过她的手。
  周蒾从一开始就在逗他:“你背不动。”
  “羞辱我。”
  “我背你还差不多。”
  “比划比划?”
  “又不是打架,比划什么?”
  路东祁没她接话,自顾自比划上了,又是活动筋骨热身,又是假装撸袖子,又是假装朝手心里吐唾沫。一段多余的前奏准备完毕,周蒾已经丢下他,自己走出去一大截。
  小跑追上她,重新手牵手,周蒾犯困恹恹地,脑袋一歪,倚着他的臂膀。
  一段路不长,似乎走了很久。
  他们于斜坡青草里坐地仰卧,肩碰着肩,正对似被银河缠绕的老咖啡树。
  玫瑰教堂在旁边,风霜凝练史迹留痕,与玫瑰庄园共生共息,古今交织如梦一场。
  “上次来觉得这里特可怕,今天不一样,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凝望着古砖旧墙,路东祁悠悠道,“以前去巴黎娘娘庙的时候,都没觉得这么震撼。”
  “巴黎娘娘庙?”周蒾侧目。
  路东祁也转过头:“巴黎圣母院。”
  眼神交汇,同时间想到曾动情吟唱《巴黎圣母院》选段的朱和平大师,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手臂环过周蒾肩膀,拥她入怀,路东祁说:“下午你和同行聊天的时候,我给朱大师打了个电话,还是聊拍纪录片的事儿。他问我有没有去过埃塞俄比亚,我说没有。他跟炸了毛似的,直接用意大利语臭骂了我一顿,那词儿用的,可难听了。”
  周蒾靠在他胸膛,没忍住笑:“为什么?”
  “他坚称一个没去过咖啡原生地的人,没资格拍咖啡纪录片。虽然他‘唯原生地至上’的论调,我不敢苟同,但我想,我还是应该去一趟。”说着话怀里人没动静,路东祁摸摸她的头,“周蒾,你该不会听睡着了吧?”
  “没有。”感觉他胸膛还蛮好睡,周蒾舒服地闭着眼,“你继续。”
  “马上到重点了。”路东祁加快语速,“朱大师认为,只要拍纪录片,一定会涉及咖啡风味的描述。如果杯测经验不够丰富,就做不到准确描述。我说,我总不可能把全世界的产区挨个走一遍吧,求大师指条明路,捷径更好。朱大师给了我五字真言——捷径在埃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