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好。”水姐精神一振,但语气依旧平稳,“第一个问题:黑猫,跟你们是一起的吗?听你们指挥?”
  老马摇头。
  水姐又问:“那天晚上在走私船上发生了什么?”
  “本来要去喝酒……”老马声音发飘,“突然闯进来几个人……后来医生跟他们嘀咕几句,就……”他猛地刹住话头。
  水姐紧盯着他:“这庙里的人和你们什么关系?”
  “就是买卖关系。”老马眼神躲闪。
  “买卖?买卖什么?”水姐追问。
  老马闭紧了嘴,用力摇头,显然不敢说。
  水姐换了个方向:“你们多久来一次这龙虎庙?”
  “看……看情况。”老马稍微放松了一点,“有时候我们缺货了,会主动找他们要。有时候,他们手里有‘好货’了,会打电话通知我们,再来取。”
  水姐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好货”。
  她决定抛出那个在船上听来的名字,试探这潭浑水的核心:“最后一个问题:九爷是谁?”
  这个名字按下了暂停键,老马立刻变成锯嘴葫芦,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水姐的心沉了下去。她明白了——医生、黄毛、老马,甚至可能包括这庙里的人,都是“九爷”庞大阴影下的爪牙。
  他们对这个存在讳莫如深,唯命是从。这就是问题的核心,也是危险的根源。
  她还想再迂回地问问走私船上的具体细节,门外却传来了三长一短的信号。
  水姐示意老马噤声,迅速起身,走到门边,问:“什么事?”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然而,门外的景象让她血液瞬间冻结!
  一把枪却直直抵在她脑袋上——敲门的是医生。
  哑女和皮拉吨被捆成粽子扔在地上。
  “惊喜吗?”医生的声音带着恶意的愉悦。
  他揉了揉脖子上的针眼,笑得猖狂:“没想到这批药被做过手脚吧?早就失了效期啦!标签被换了而已。”说完嘱咐黄毛,“等下记得告诉那帮管事的,再他妈敢拿这种假药糊弄人,下次出事躺地上的,可就是他们自己了!”
  黄毛一边龇牙咧嘴地点头应着“知道了”,一边把那个劣质的假发套重新戴好,遮住了他原本乱糟糟的头发。
  “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能看懂手语,对吗?”医生冷笑,“因为我母亲也是聋哑人。你们打的北方手语,我自始至终都懂。”
  原来,就在几分钟前,当水姐和老马在隔间里“谈心”时,医生和黄毛看似被控制住,却悄悄交换了几个眼神。
  趁着哑女搜查药柜后面是否有其他出口的瞬间,医生猛地暴起!
  他用不知何时藏在袖口里的一截输液管,勒住了哑女的脖子。
  哑女猝不及防,向后倒去。
  听到异响的皮拉吨冲进来,迎接他的,正是黄毛手里的枪口。
  在绝对武力的威胁下,两人很快被医生的麻绳捆成了粽子。
  绑好两人后,医生示意黄毛看好“粽子”,自己则走到了隔间门前,敲出了那个“安全”的暗号——三长一短。
  “把他们交给主持处理,还是我们自己带走?”黄毛走过来,拿出粗糙的麻绳,开始捆绑水姐的手腕。
  绳子勒得很紧,深深陷进她手腕上的旧伤里。
  缩在隔间角落的老马,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不忍,小声哀求:“算了吧?他们也不容易……”
  医生猛地回头,抬脚就狠踹在老马的肚子上:“放你妈的屁!怎么?被这娘们灌了两句迷魂汤,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忘了九爷的规矩了?”
  他这一脚极重,老马惨叫一声,剧烈地干呕起来,再也不敢吭声。
  医生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老马。
  他慢悠悠地转着手里的枪,踱步到被黄毛捆好的水姐面前。
  毫不客气地挑起了水姐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好了,现在,该轮到我问你们了。”
  他审视着眼前这个平静的女人,疑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跟北方有什么关系?”他加重了“北方”两个字。
  水姐的下巴被枪管顶着,声音有些发闷:“我从小在北方长大,成年后才搬到了南方讨生活。”这是她之前就想好的说辞。
  “你为什么一直追问九爷?”医生的目光锐利。
  水姐笑笑:“我只是想搞清楚,到底是谁在追我们,想要我们的命。”
  她试图举起被捆住的双手,做出一个无奈投降的姿态,“总得知道仇人是谁吧?”
  “放下手!别他妈乱动!”医生厉声呵斥,枪口警告性地往前顶了顶,“为什么要上我的船?那条船,可不是给普通人走的!”
  水姐垂下眼睑:“为了省钱。也为了……”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艰难地吐出后半句,“我们欠了高利贷,很大一笔钱。坐火车要身份证,我们不敢,怕债主顺着线摸过来。只能走这种不用登记的水路,赌一把运气。”
  医生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再次哈哈大笑起来:“高利贷?就你们?两个娘们带个傻小子?”他笑声里充满了轻蔑,“欠了多少?十万?二十万?这点钱也值得跑路?说出来谁信啊!”
  水姐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至极的笑容,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是赌博。”她仿佛被这个词压垮了肩膀,“输了很多很多钱,具体多少,我自己都不敢算了。地下赌场的人,要把我的孩子卖掉抵债……”她的声音哽咽了,带着真实的恐惧和绝望,“我们没办法了,只能这样逃……”
  医生狐疑地盯着她,试图分辨她话语中的真假:“我不信!你一个女人,会赌博?还输那么多?你去过地下赌场?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他显然表示怀疑。
  水姐无奈地摇头:“你们如果你们是赌场派来的人,求求你们,再宽限几天!几天就好!”
  她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在水泥地上,“我一定能弄到钱!一定能还上!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相信我!我发誓再也不赌了!再赌就砍了我的手!”
  背景板里,哑女非常配合地垂下了头,肩膀微微耸动,仿佛也为母亲的堕落和家庭的悲惨感到羞愧和绝望。
  而皮拉吨,这个耿直的孩子,此刻却完全懵了!
  他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跪地磕头的水姐,脑子里嗡嗡作响!
  原来水姐赌博?还是个亡命之徒?
  这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他简单的世界观,让他一时无法消化,只剩下满脸的震惊和茫然。
  “你不是黑猫?”医生将信将疑,但核心的疑虑仍未消除。
  水姐抬起头,自嘲笑笑:“你见过一个拖家带口,还带着个残疾女儿的警察吗?”
  医生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细节。
  突然,他眼神一凝:“等等!你怎么知道九爷的?这个名字,船上我可没提过!”
  这才是关键!他死死盯着水姐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波动。
  水姐坦然地看着他:“船上听你们聊天,断断续续的。你们好像很怕他,又很听他的。我觉得他肯定是你们的头儿。所以刚才被逼急了,就顺嘴胡诌出来,想诈一下老马,看能不能套出点活命的路子。我们,太想活命了……”
  医生沉吟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枪柄。
  水姐的话,逻辑上似乎没有太大的破绽。
  一个欠了巨债的赌徒,带着
  哑巴女儿和一个看起来不太灵光的帮手,为了躲避追债,慌不择路上了走私船,又为了活命,撒点谎,编点身份,甚至不惜下跪磕头……这很符合亡命之徒的行为模式。
  “这话,听着倒也什么破绽。”医生缓缓地点了点头,语气似乎松动了一丝。
  但他紧接着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那你为什么偏偏跑到这龙虎庙来?这地方鸟不拉屎的,你们来调查什么?”
  水姐立刻摇头,语气非常肯定:“不是调查!是这孩子!”
  她看向皮拉吨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无奈,“他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后来有个云游的和尚说,必须每年到清净的庙里住几天,吃斋念佛,才能化解。”她苦笑了一下,“遇到你们,纯粹是撞了大运的倒霉。”
  “那你知道,”医生话锋一转,“为什么黑猫,也要解决你们吗?他们可不像追高利贷的。”
  水姐脸上露出茫然:“还是,还是欠钱的事吧?我们欠了太多钱了。可能赌场老板跟警察……有点关系?”她小心翼翼地猜测着。
  医生缓缓地点了点头,似乎在心中最后权衡了一下,这女人话里的可信度。
  片刻之后,他像是终于得出了某种结论。
  “行,问完了。”
  下一秒,枪口再次抵住了水姐的眉心。
  同时,医生的熟练地拉开了保险栓。
  第32章 ☆、32穷是原罪弱小是原罪女人也是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