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绩效考核表她搞不上事,你试用期内被裁,没什么把柄,半个月赔偿是可以合法追溯的。”
  李璇摇头苦笑,“我们条线十二个人,走九留三,走的里面五个女的,留下的全是年轻男,癫了!歧视!”
  “短视,盯着短期的人均能效,对企业会有反噬。接下来怎么打算?”林姚问。
  “帮我再看看机会。咱们女的,谈恋爱,他们担心你恋爱脑没心思上班,已婚未育的,担心你很快要小孩,生了小孩的,他们觉得你生育正常,怕你生二胎,生了二胎的,年纪也来了吧,又给设个什么狗屁三五线。简直了!女人的职业黄金期到底在哪!”李璇喝了口咖啡,“我只关注广州机会,有局限,现在这种环境,合适的岗位不多,不好找。”
  她和龙薇合一样,单亲妈妈,带着三岁的女儿,上班遇事请假规避不了,前上司能力在她之下,情绪过于不稳,什么事变来变去,还常打压她。有次她女儿生病,上司故意造出差任务为难,她就下定决心要走,那会林姚刚好找她。
  “行。”林姚答应下来。
  第3章 要是能逗她笑,我给你星星
  李璇有事先走。林姚送她出店门,又返回服务台排队,准备给龙薇合带杯咖啡。
  开年碰面聊天的人多,等待时间长,点好单后她站等待台边上等,拿手机出来埋头和人发信息。
  大部分公司都是今天开工。信息全是精心编好的开工问候,逐一发给候选人和客户。年后企业人事变动活跃,做单黄金期。小鸡想啄米,得跟紧人。维护好现有人脉是林合的生存线。
  十来分钟后服务员把咖啡放等待台,喊了声“林先生,拿铁。”
  她注意力在手机屏幕,以为服务员弄错了性别,伸手去拿,和另一只手触到一起。
  是个年轻男人,侧过面盯着她脸问,“你的?”
  服务员又喊,“林女士,拿铁。”
  她缩了手,看了眼台上新添的打包袋,“对不起,我弄错。”
  取了咖啡她转头走。
  “我好像哪里见过你。”那男的跟着出来。
  标准的街头搭讪语,都不带创新,她停了步,转身盯他眼睛发笑,给了一个等他往下说的表情。
  “11号,记不记得11号考场?”
  那是她去年参加研究生联考的考场号。
  她敛了些怠慢姿态,“你也在?”
  “对。”
  “是吧,挺巧。”她转了些友善的笑,把滑溜下来的一侧发撇到耳后,晃手机,“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先走。”
  “留个微信?考友。”他边说边快速点出微信二维码,“林禹勋。”
  手机就这么不顾人意愿地直直举了过来,不加好像不应该了。
  职业习惯,她看面相,眼角微微上扬的双眼皮大眼,平直野生眉,颧骨和眉骨有一点点凸出,有种野生感的帅。行为看似主动,气质明明冷傲,附着比她高一个头的身架骨,带些莫名其妙的压迫感。看眼神又不觉得恶劣,感觉坏不到哪里去。
  修了几年看人能耐,这是个她没本事看穿的复杂体。
  天天和人打交道的人还能怕人?冲他帅,她加上。
  林禹勋回咖啡店坐角落位,扒拉起她发的朋友圈。
  头像是大部分猎头的标配,半身职业照。他没兴趣看她长相,一口整齐大白牙和梨涡笑在视线里秒闪过,他往下扒拉。
  签名是“林合猎头”,分享内容全是大健康行业动态和一些岗位需求,别无其它。
  她果然是个干猎头的。
  考试那天,上下午连考,中午他在考场附近找了家稍安静的咖啡店休息,隔壁坐的人打起电话,他厌恶,瞪了她一眼,可能人长相和声音不令人烦,她聊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他竟听上了个七七八八,内容大概是和人分析一个药品销售有关的工作机会,他就觉得她不是在企业干人力的就是干猎头的。后面考试见她进同一考场,人带种蓬勃劲儿。
  钓女不是目的。找个靠谱、眼顺的猎头做工具人利用,一直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生性谨慎,市场的猎头他不随便找。他想利用的东西可遇不可求。
  他有“她还行”的感觉,想进一步了解。
  在网上搜起“林合猎头”,小小猎头公司信息有限,他付了费的某网显示出工商注册信息,法人代表林姚,合伙人龙薇合,公司地址等信息明了。他把她名字和公司名发给一朋友,让他找渠道了解私人信息,想把人家翻个底。
  想了想,他给她发出第一条信息,问她报考的哪家学院。没等到回复,等到了他等的人。
  “一堆人,非得这?回家不行?被人看?”来的人是他姐,林禹姗,黑色大口罩和大墨镜遮掩不了她一身的矜贵,凑近身对他连珠炮似的小声发问。
  “不是你着急见我?我就常这些地方混的。你介意你回。”他放了手机。
  她摁了下墨镜,要坐不坐,不沾凳,语气变柔缓,“换个清静地儿,好好聊聊。车在外面等。”
  人也确实多。他扫了眼店内四周,起身,压声,“就十分钟。”
  出来看到林禹姗的秘书和助理站门口候着盯人,他厌厌地压了他们一眼。
  两人上车。林禹姗让司机往家方向开。
  “这几个月你干什么去了?春节都没见你人。不是早分了吗?”林禹姗摘了墨镜和口罩。
  “做事。”
  “做什么事?”
  “私事。”
  “爸爸让我带个话,商学院你选一个,长江和中欧,二选一,他找人带你去报名。”
  “不去。”
  “你到底什么个打算?”
  “没打算。”
  “公司一大摊子事,你不担事?”
  “不是有你和钟诚兵?”
  钟诚兵是他姐夫,他们主要做医美产业链。
  “一家人就不能齐心协力?现在不比以前,经营压力很大,你以为我们愿意插进去受罪?很累的!妈妈需要我们合力,合力,你知道吧。”
  “我不懂管理,发不了力。”
  “能不能成熟点?参与进去慢慢学嘛!”
  他脸撇向自己那边车窗外,“你们成熟,你们厉害,你们好好弄,我不成熟,参与进去,内耗。”
  “钟诚兵到底哪里得罪你了?怎么就内耗了?”
  他手抹了下脸上起的躁,“停车!”
  车正入大道中间车道,司机缓了速,从后视镜里小心翼翼看看林禹姗,等她发话。
  “停吧停吧停吧,见面说不上三句话。没法沟通。”林禹姗带气把墨镜又戴上,“你到底什么时候回趟家!”
  “改天!”他背过身下车,低头看了眼信息,她报的是同一所学院。
  车再启动,林禹姗朝他渐后的背影冷冷骂了句,“野性难驯!”
  林姚边和钱多多聊天边回他的信息。
  钱多多读的那家私立幼儿园比公立提前开学,今天第一天,龙薇合接他放学。
  幼儿园在珠城,龙薇合办离婚时把珠城的房子卖了做财产分割,换了现在非核心区便宜很多的小房子,隔着原来的有点远,舍不得钱多多脱离熟悉的幼儿园环境,暂时没变动他,每天开车接送。
  林姚刚急着赶过来蹭车一起回家。
  “幼儿园找好没?什么时候办转学?”林姚觉得她这样很麻烦,路上接送来回得一个多小时。
  “坚持到坚持不住的时候。我们那附近也没什么好幼儿园。”她觉得现在还能坚持。
  钱多多坐后座安全椅上吸着酸奶,摇头晃脑,“我们今天来了个奇怪的小朋友。”
  “什么样的?”林姚问。
  “是个女孩子,叫撕撕,小朋友们都围着她叫‘撕撕撕撕撕撕撕撕撕撕撕撕撕撕撕……”
  “什么撕撕撕的,又给人取外号,大名呢?”龙薇合呵斥住。她知道一准不是这个名,他说话有些字的平舌翘舌很有问题,倒霉蛋,这个随了钱平涛。
  “老师和我们说的,她
  就叫撕撕!”
  “那你有没有和她做朋友?”
  “我不和她交朋友!”
  “为什么?”
  “她不说话,超级奇怪。谁和她玩都不理,还很不乖,哭了好几次。老师把她派在我们组,叫我帮助她。我和她说话,她瞪我,很凶!小朋友都说她不属于我们长颈鹿组,应该去老虎组。”钱多多抬起两只手做老虎爪状,朝回头看他的林姚做了个老虎脸,发出带奶里奶气的吼叫声。
  “是转学来的吧,应该不适应,你想一想,我要是也给你办转学了,你离开熟悉的小伙伴是不是也会不开心?你不是老师的小帮手嘛,她叫你帮,那你多帮帮新来的小朋友。”龙薇合开着车,瞄了瞄后视镜说。
  “你添个星星我就帮,我还差两个星星可以买钢铁侠积木。”
  “趁机捞一把你拿手!”龙薇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