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不想一天之内给他们太多刺激,眼下他们承受力已经过载了。
  得亏你们没见着淇淇格,他暗自感慨。
  “神经元是人类大脑最小的组成部分,也许正对应着你脑中的宇宙尘埃,而神经信号实际上是一种电信号,传递时表现为电位变化,传导速度极快。”
  老所长给阿玛重新戴上头盔,指着屏幕上的星云,“你看在你这些星云内部,有很多粒子飞快穿梭,似乎遵循某种特定规律,我猜想这些微粒间的交互机制类似于我们神经系统的传导。”
  “也就是说,虽然我们外在构造迥异,但本质上又相互照映?”
  “可以这么理解。”
  “也许我们是同类?”助理看看阿玛,“角度会影响最终的结论,就像如果我们只研究差异处,那不同星球的人就是异族,如果我们聚焦共同点,那整个宇宙的生命体都可以说是同类,同属于宇宙的孩子。”
  “这想法很浪漫,”老所长示意阿玛过来,“我们再研究下你精准的第六感。”
  助理用黑布蒙上阿玛眼睛,另外一人站在远处,拿起电子屏直冲向他,屏幕上闪烁着一串数字。
  “你看到了什么?”
  “呃,黑色。”
  “除了黑色,专注,用你的决念波。”
  “用我的什么?”
  “超感官知觉,esp,或者第六感,用心去凝视。”
  “呃,还有个白点。”
  “白点?”
  “嗯,蒙眼的黑布上有个眼儿,透光。”
  老所长走过来,在阿玛面前挥动双手。
  “为什么不行呢?你当时明明通过第六感找到了欧阳。”
  “我现在负责预知的意识在度假,只偶尔回来扎一头。”他摘下黑布,发现房间多了一张生面孔,躲在人群最后,装模作样地记笔记,“就像地球上翘班的上班族,只会在快下班时溜回来打个卡。”
  “你的多种意识可以做到独立又共存,而你却不知道其中原理,太可惜了。”
  “地球人开心就笑,疼了就哭,可你要问他们详细原理是什么,他们也不知道,只能告诉你,生来如此。”
  “说的也是,”老所长继续追问,“那你能用念力掰弯勺子么?”
  “我能用手掰弯。”
  “有人能透视,有人能用念力移动物体,历史上丹麦曾有个叫列娜·夫斯的人,曾经在哥本哈根大学的权威物理研究所奥尔斯丁接受了严格的esp测验。
  “据说只要她用手碰一下螺栓,螺栓立马弯曲成45度,就算只是用眼睛注视,被看的磁针也能剧烈抖动。”
  “所长,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外星人,不是超人。”阿玛说,“为什么你对第六感这么执着呢?”
  “长久以来,很多人把第六感过度神秘化了,其实从科学角度讲,就是脑电波信息辐射与接收过程。
  “空气的流动,温度的上升,湿度的变化,这些细微变化都会对大脑产生潜意识层面的影响。可以说研究透了第六感,也就进一步了解了宇宙生命信息码的传递过程。
  “现代物理学中一个主流研究方向便是微观世界的物质变化,我们都知道,在宇宙中存在着多种形式的物质射线,也许有的就来自我们之上的多维空间,一旦捕捉并解读正确,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近似神明的庇佑。”
  “什么意思?”
  “这些信息可以为人类所用,比如规避风险,比如做出正确的判断,谁都无法预料将来人类会面对什么。”
  老所长接着说,“我只知道生命真的太脆弱了,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所以越是迷惘的时候,就越需要一盏指引方向的明灯。”
  阿玛点点头。
  “我没听懂,”他赶紧接着解释,“不过我愿意帮忙,等我第六感回来的时候,我会告诉——”
  他忽然笑容凝住,肌肉紧绷,脊背僵直。
  “小伙子?”老所长晃动定住的阿玛,“外星小伙,你怎么了?”
  意识回归,他看见了某些碎片。
  心中渺茫的希望,吧嗒一声落地,摔个粉碎。
  想起来了,全部想起来了,阿玛惊恐地环视四周,推开助理,向外面拔腿狂奔。
  “回来!不要硬闯,你会没命的!”
  身后响起老所长的叫喊。
  可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消息在他脑子里爆炸,来不及了,再不行动,真的来不及了!
  警报炸响,红色警示灯闪烁,苍白的神秘事件研究所,如今血红一片。
  慌乱中有人打碎试剂,有人匍匐在地,有人惊叫着躲进桌底,守卫紧追不舍,拉开射线枪的保险。
  阿玛回头,看见一个守卫正向他瞄准。
  “停下!再跑我就开枪了!”
  可他必须跑,只能跑,他必须找到欧阳或者酱窦,只能他俩,立刻,马上!
  不然真的来不及了!
  酱窦躺在无菌净化手术间,望着头顶的无影灯,强制自己不去后悔。
  护士推来不锈钢小推车,里面放着一会脑部手术要用的刀,剪,钳,镊,拉钩和牵开器,有人在检测除颤仪和监护仪,麻醉师在调试计量,设定计时钟。
  自动门打开,助理医师走进来,拿着申请书,最后一次跟他确认需要修改的记忆内容。
  “关于欧阳和阿玛的部分,确定要全部删除吗?”
  “嗯。”
  “彻底删除将无法恢复,存在一定风险,也可能会影响今后的部分认知,我们建议修改或者——”
  “这个案子已经与我无关了,这两人结局已定,今后也再无交集,有些事记得只会痛苦,所以还是彻底删除了吧。”
  “确定?”
  “确定。”
  “好的,我去通知主刀医生,即刻手术。”
  酱窦平躺着,任由护士帮他连接各种仪器电线,不去想那两张即将陌生的脸。
  欧阳,阿玛。
  阿玛,欧阳。
  最后一次默念这两个名字,两个今后再无呼应的名字。
  滴滴滴,滴滴滴。
  左腕手环作响。陌生号码,酱窦看了一眼就挂断。
  自动门再次开启,主刀医生伴着消毒水的气味一并到来。他看着医生正跟护士确认着什么,随后走向感应式洗手池。
  滴滴滴,滴滴滴。
  手环再次作响。还是那个陌生号码,估计是骚扰电话。
  “我在休假,不要烦我。”说完,他就不耐烦地挂断。
  “放轻松,睡一觉就完成了,”麻醉师走过来,“一会儿我说开始,你就可以数数,从十到一,很快就睡过去了。”
  滴滴滴,滴滴滴。
  “建议你静音或者摘除,不然会影响医生注意力。”
  他摘下手环,递给一旁的护士。
  滴滴滴,滴滴滴。
  手环仍响个不停。
  “等一下,”某种不好的预感击中他,酱窦拿回手环,“不好意思,我还是接一下吧。”
  他坐起身子。
  “喂?”
  “是正维司的酱组长吗?”
  “是。”
  “这里是神秘事件研究所,您能赶紧来一趟么?”
  “怎么了?”
  “那个叫阿玛的外星人出了点问题。”
  “什么?”酱窦蹦下手术台,“你说清楚,你们把他怎么了?”
  “他现在躁动不安,扎了镇定也不管用,嘴里念叨着说什么第六感,说什么想起了口信的碎片,但只肯告诉您,所以请您务必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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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破壁
  欧阳窝在角落,弓背垂首,神情肃穆,双手举在眼前。
  “又浅又短,啧,不吉利,”他看着自己的生命线,低声念叨,“这玩意应该越深越长越好,嗯,长到胳膊肘最好。”
  想到这儿,他一咬牙,使出死劲用指甲沿着生命线反复划动。
  越长越好,越深越好。
  他加重力道,指甲直划到胳膊肘,留下一道道划痕。先是凹陷浅白,随后迅速微突红肿。
  临时羁押室只有十平左右,所有家具都没有棱角,做成圆钝形,外面包着防撞垫。一桌,一椅,一马桶,一洗手台,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没有窗户,天花板和四壁泛着冷绿的光,清冷寂静,偶尔一两声微弱的电流,滋啦,随后又没入死寂。
  欧阳穿着不合身的囚服,显得更加孱弱,带着电子脚镣,脖颈处被植入定位芯片。
  他不知道自己进来多久了,没有时钟,也看不见日升日落,空气流通只靠墙壁上方手腕粗细的排气扇,以及合金门上30cm*15cm的小气窗。
  房间里只有他一人,而隔壁则人满为患。
  在重案组押他进来的时候,这间屋里已有三个壮汉,或坐或躺,正插科打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