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愣了很久。
  直到肩膀上传来轻微的推力,半推半扶着他往前走。
  陈致突然就明白,自己这段时间的不满是为了什么。
  他的爸爸妈妈死了。
  但却无人在意。
  他们在意的只是遗产分配,公司股份。
  他叔叔伯伯的亲兄弟死了。
  可他们却像狐狸一样,想要将家族的权利从他手里骗过去。
  没有人为他父母的去世伤心。
  他们的离世,反而像一场饕餮盛宴的开始。
  陈致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等陈致回过神来。
  发现自己站在一个街头篮球场里。
  在篮下,高挑的青年已经脱了外套,有一搭没一搭的运着球。
  他衬衫袖口向上卷了两卷,露出一截匀称的小臂。
  指骨修长,青筋绷起,落在篮球上的样子很好看。
  傅悉并不像是常打篮球的那类人。
  他看起来更适合高尔夫或者网球。
  温文尔雅,并不适合篮球这种对抗性很强的运动。
  陈大少爷心气儿不顺,难得以貌取人,嗤了一句:
  “你打的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青年直起身看他,勾了勾手指,说:“过来试试。”
  陈致臭着脸过去。
  他信心满满,刚巧也想借着运动来发泄。
  于是进了球场。
  几分钟后……
  陈致连球也没摸到。
  身前的人像鱼一样轻巧跃起,以一个极为漂亮的姿势,投了个三分。
  球从篮筐中落地。
  傅悉松了松领口,笑着对他说:“这次换你。”
  陈致咬牙,刚拿到球。
  不到一分钟,球又到了傅悉手里。
  陈致越打越憋屈。
  这段时间压在心底的不爽骤然炸开。
  他甩手离开,发脾气道:“我不打了!”
  傅悉没说话,只笑着看他走开。
  可陈致心底的憋闷,并没因为耍脾气放弃而消失。
  反而越演越烈。
  他正要走出球场。
  就听身后的青年轻飘飘道:“落在下风的时候,连放弃也是不爽的。”
  陈致一滞。
  憋了半晌,又走了回来。
  事实证明。
  面前这个男人只是看起来温和。
  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尊老爱幼的美好美德。
  至少“爱幼”没有。
  陈致咬着牙拼,一次次失败,一次次再迎上去。
  终于,他第一次从傅悉手里拿到球,笑容刚浮现在嘴角。
  正要投篮时。
  旁边的青年说:“不打了。”
  陈致:“……”
  他握着球,扭头看向傅悉。
  就见青年轻轻扯着领口,朝他摊手:“好渴,不想打了。”
  陈致咬牙切齿:“停就停,该谢谢你还特地找了个借口吗?”
  傅悉朝他笑:“不用谢。”
  这一瞬间,陈致是真的想弄死他。
  第11章 撕破
  陈致憋着一肚子郁气,跟傅悉一起去买水。
  从球场里出来,陈致才觉得渴。
  他看着傅悉从自动贩卖机面前走过,又路过一家超市。
  再路过若干卖水的小店,停在一家冰粉冰沙的小摊前。
  陈致:“……我不吃甜的,纯净水就行。”
  “哦。”
  傅悉认真看着菜单,先给自己点了一份,又转头问他,“草莓味的,可以吗?”
  陈致:“……”
  “我说了我不爱吃甜的,我不吃这个。”他强调道。
  “那就芒果的吧。”
  说着,面前的青年又煞有其事地询问道,“你不对芒果过敏吧?”
  “……”陈致深吸了口气。
  他忍无可忍:“我说我了不吃这个!”
  说完就听傅悉笑着对老板说:“再来一份芒果的。”
  然后扫码付了钱。
  陈致:“……”
  他是真渴了。
  刚刚在球场这人溜着他跑,现在喉咙干渴到冒烟。
  偏偏他没带钱,没带卡,也没带手机。
  过了一会儿,陈致手里被塞了一碗芒果味儿冰粉。
  陈致冷笑一声,拎着就要扔进垃圾桶。
  “我劝你最好不要。”
  傅悉走在前面,一边吃着自己那份,一边道,
  “这大概是从现在到晚上,你唯一能吃到的有水分的东西,不吃就渴着吧。”
  陈致不明白。
  为什么就连那么冷漠可恶的话,这人都能说得那么温和。
  “我不喜欢吃这个,也不喜欢有人不听我说话。”陈致道。
  傅悉没说话,只转头笑着看了他一眼。
  陈致却突然读懂了他眼神中的含义。
  你不喜欢没用。
  因为现在的你没有选择权。
  陈致好像兜头被泼了一桶冰水,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看了眼前面的青年,低头默默把手里那份不合口味的冰粉吃掉。
  吃之前格外排斥。
  仿佛宁愿渴死,也不愿意吃这些。
  但真的入了口,才发现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身体接受了水分,渴意依旧得到了缓解。
  他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不能委屈自己。
  陈致沉默地走着,抬眸观察着走在前面的青年。
  看看这人究竟想做什么。
  青年无所事事的在街上闲逛。
  但手机很忙,偶尔会有电话打过来。
  他选着接。
  仔细观察下来,陈致发现他大部分的电话都会切掉。
  但有两个人的会接。
  其中一个,他接的很沉默。
  大多数时候只仔细听着对面讲话,偶尔应一声。
  另一个,对面的人脾气火爆多了。
  隔了老远,陈致都能听到对方破口大骂的声音。
  也得亏了这人,陈致得知面前的青年名字叫傅悉。
  姓傅……
  陈致很早就接触家族事务。
  现在冷静下来,很快筛选出青年的身份。
  应该是傅家的人。
  不过陈家的业务范围一直在国外,和傅家并没太多工作上的往来。
  陈致只知道傅老爷子中年丧子,只有两个孙子。
  老大据说很优秀。
  老二是个不成器的。
  听电话里破口大骂的样子,陈致恶意揣度,面前这个应该是那位不成器的。
  他最近虽沉浸在父母去世的悲伤里。
  但依稀也听说,傅家老大年纪轻轻便谈成了一项收购案。
  做的非常漂亮,怎么看也不像是要被骂的人。
  傅悉又逛了一会儿。
  便说累了,回了车子里。
  陈致站在车门旁。
  他收敛了大少爷脾气,从小被精心培养的冷静和理智回归。
  淡声问:“当完了向导,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吧?”
  傅悉坐在后座,扭头看向他,笑问:
  “你觉得呢?”
  陈致抬眸冷冷看他一眼,没多说什么,直接上了车子。
  他动作干脆利落。
  既没有发脾气,也没有这个年龄少年常见的不安和胆怯。
  倒是引得傅悉多看了他一会儿。
  上车之后,陈致听司机问:“回酒店吗?”
  “不了。”傅悉报了个地址,“临时带人回去还得登记,麻烦。”
  陈致跟着傅悉来到一处公寓。
  公寓不大,简单的三室一厅。
  傅悉开门,陈致嗤笑了一句:“谢谢你还特地找个地方藏我。”
  “是该说谢谢。”
  傅悉走进门,换了鞋,又把外套脱掉。
  陈致正要跟着走进客厅。
  却见青年转身,对他说:“停。”
  陈致眉梢动了动,不明白这人是什么意思。
  傅悉朝他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说:“这套房子是我的私人住所,我不喜欢在私人住所里待客。”
  “所以呢?”陈致没听明白。
  “所以你的活动范围仅限于玄关。”青年说。
  陈致:“?”
  “你开什么玩笑?”陈致当真气笑了。
  他长那么大,从来没有“不被欢迎进入某个场所”的经历。
  他扭头就要走。
  傅悉没理他,去浴室洗澡,只扔下一句:
  “不乖乖待在玄关的话,我会报警哦,警察应该会很快找到你这位离家出走的小朋友。”
  陈致气得耳朵都红了。
  他又从门外走进来,忍不住骂了一句:“报警是你这样用的吗!”
  没人回复他。
  过了一会儿,傅悉洗完澡出来。
  他换了件衬衫,穿着拖鞋。
  之前被发胶束缚的刘海,也自然的垂下。
  脱下那身西装,瞬间便又变回了个大学生的模样。
  他路过玄关,到厨房拿了两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