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周见山点头。往常陈诩还会跟着说句以后要买台电视,今晚却没再说, 摆弄了一会眼镜。
  等陈诩摆弄好了再转过来,面前举着一个手机,周见山打开了摄像头。
  他对着比了个耶。
  戴着不大习惯, 陈诩小心取下来放进盒子里,拿衣服去洗漱。
  出来时周见山坐在小凳上低头看手机,屏幕上是自己刚刚比耶的放大的一张脸, 笑得挺灿烂,就是看着不算聪明。
  哑巴的手指在各个地方试探着点来点去,“咋了。”
  陈诩用毛巾擦头发,擦到半干随手担在椅背上,插上吹风机的插头,朝哑巴勾了下手,“过来我看看。”
  手机塞到他手里,吹风机自然而然就被哑巴接了过去。几根手指在头皮上缓慢且轻柔地拨弄,吹风机嗡嗡响。
  热的风朝他头上吹,吵,陈诩抬了点声:“你想设置成桌面?”
  不可能是删除,周见山也不会p,要么就是想做壁纸。
  他偏脸去看,右耳边的吹风机声变得很闷,一只手盖在耳朵上挡了下灼热的风。
  周见山点头点头。
  陈诩转回来,“你不觉得这张看起来有点傻?”他放大缩小,照片中的自己眉头舒展,面部松驰,是很少见的纯粹雀跃的模样。
  头发吹干了,披在肩头。哑巴拔掉插头,腾出手来“说”:【一点都不】
  大拇指朝内指了下哑巴他自己:【我】
  拇指食指弯曲,剩下三指并拢,朝下巴上点了两下:【喜欢】
  想了想,周见山的手再次变化,比了把手枪。陈诩开玩笑:“干嘛,要枪毙我啊。”
  哑巴把手枪横着弯过去,食指朝向他。
  陈诩看到过这是什么意思,十分,很,也可以说是非常,最。
  我很/十分喜欢。
  我非常喜欢。
  最喜欢。
  -
  周见山送了陈诩一副眼镜,陈诩没有给周见山准备什么。
  晚上两人躺在被窝里,关了灯。原本以为就这样睡去,然而闭着眼睛的周见山人忽然剧烈一抖。
  呼吸立刻变得粗重。
  一只手悄悄绕过来握住了他。
  “有段时间没弄了吧,”黑暗中陈诩贴了过来,对着耳边声音不大,“别绷这么紧,放松点。”
  周见山伸手,盖住那只手背。他根本做不到放松,手心是略湿润的,温暖。
  像一朵棉花。
  “我帮你,”陈诩轻轻朝前吹了吹,“一个奖励。”
  安静的卧室里只剩短促急快的呼吸,被窝里暖洋洋,手下那结实的身体上出了一层湿润的薄汗。
  陈诩今晚有些难以言喻的恶趣味。
  他想让哑巴开心。人活着就有出路,人活着总不会被饿死。
  又或许是他也想要借此发泄些什么。
  什么呢?比如嘴角淤青,比如刷不干净最后索性扔进洗衣机的酱油外套,比如最后各奔东西的黎羽和男人的背影。
  说不清楚。
  陈诩凑过去用唇磨蹭着哑巴的胡茬,亲了亲哑巴眼尾仍肿着的那一块。
  上了药,周见山怕他吃进去,用快要蔓延成一片的混乱意识歪头躲了下。
  躲完身体又很诚实地挨靠回去,他想说话:有药粉,苦,擦擦嘴。
  谁知黑暗中陈诩跟有心电感应似的猜到了他的意思,心情很好地笑起来:
  “毒不死,我想亲就亲。”
  睡衣分别挂在手腕和脚踝,不知何时已褪去,被子里布的面料刮蹭着皮肤。五感放大。
  “你想不想也尝尝,”陈诩的声音里含着笑,“有点苦,有点麻,好像真的不能吃。你想跟我一起中毒么?”
  枕头下陷,哑巴撑起半边身体,先一步品尝到了他嘴里的苦味。
  “啧。”空气中拉出条看不见的丝。
  “一起被毒死了怎么办,”陈诩咂巴嘴,“牙膏味。我俩说话声音得小点,丽姐在上面。”
  借不上力,周见山已经听不清陈诩具体在说什么。他万分庆幸此刻关着灯。
  不然自己不断颤抖的手臂与绷紧的皮肉一定在白色的吸顶灯下无处遁形。
  那大概狰狞,像被欲望支使的最原本的样貌。鲁莽,冲撞。
  周见山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今晚和从前几次都不大一样。
  手下完全没有章法,好像一切全凭陈诩的心情,叫人摸不透猜不着。
  静止与开始都不按常理出牌,达不到,总在前一刻停下来。
  一种因为数次无法被满足产生的空虚在体内不断累计,喉咙里干得要着火,两片唇黏在一起,断断续续的呼吸从口鼻中艰难地溢出去。
  太劣势,周见山的额边冒出汗,嘴巴张开。
  那空虚快要灭顶,淹没一切,一团火苗从胸腔肚脐里诞生,雪白的水泥地面乍亮。
  欲望不断加码,逐渐演变成一场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的漫天大火。
  攻击着他最后的理智。
  达不到,人是受不了被这样对待的。
  陈诩玩失手了,还没反应过来时,什么东西就突然离自己而去。
  一个人从身侧猛地压了过来。皮肤发烫,呼吸乱得不像话。
  “等下——”陈诩终于感到些慌张,那张脸蹭着他的锁骨朝上,鼻梁硬挺,胡茬磨人。
  很快喉结那湿漉漉的,先温热,之后在空气中变得发凉。
  柔软的什么一下又一下缓慢地舔舐着。
  像只面对猎物却不着急吃的大型猫科动物,舌头上理应生长着倒。
  在品味汩汩跳动着的血管,牙齿搭上去。
  不着急啃咬,只是像终于对那恶趣味决心要反击一样。
  只是在厮磨。
  第73章 柜子
  好烫。
  陈诩觉得脑袋里晕乎乎的, 时至今日他仍对那晚混乱中摸到的大小有点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手先是去推身上的人。哑巴几乎什么也没剩下了,手心贴到的地方简直像块炭。
  光滑,肌肉线条处的沟壑挂住薄汗, 陈诩从喉底发出声闷哼。
  手变得软绵绵,没什么力气地搭在哑巴肩头。
  他不是不想,只是——
  “……等下…”陈诩呼吸乱,掌根抵住那块肩膀朝上推,“我——你先起来, 让我下去一趟。”
  对方没停。
  湿润的触感从喉结慢慢到到锁骨, 再向下。
  到两侧因为不自觉顶腰而朝上凸起的肋骨。
  发着抖,似乎是十分脆弱,像是有无数只蝴蝶要从颤抖的薄皮下飞出去。
  洗发露香气。
  “……”陈诩不再说话,双目紧闭, 眉毛蹙在一起,“……草。”
  几分钟前他怎么对待的哑巴,现在哑巴就怎样对待他。
  一分不少一寸不漏, 自作自受。
  但又不同。
  许丽丽在二楼。
  周见山可以做到不发出任何声音,但陈诩不行。
  他无法做到。
  意识到耳边发出的声音来源于自己时, 陈诩瞬间生出强烈的羞耻与慌乱。
  他需要一边控制自己的喉咙和声带,像挤压胸腔那样挤压自己的食道。
  一边残留些可怜的意识去判断着。
  会是下一次吗?
  生死全权交与对方手中。他躺在砧板上。
  他在祈求。
  但哑巴根本不给他。
  那双大掌比陈诩自己的手要粗糙许多,摩挲时痛意分明, 陈诩出了很多汗。
  头发白洗。
  簇簇碎发黏在额边,无人管。
  黏在唇上的被哑巴舔去含进口中。
  然后他们接吻。
  陈诩筛糠似的发起抖,无数次临门一脚, 骤然下降的感觉让他空虚得快要爆炸。
  “……别这样,”他朝枕侧偏过脸,声音干哑, “好难受…”
  那些一整天里如影随行的糟糕情绪像气球那样四散着炸开来。
  他开始渴求更多。
  但微弱残存着的一丝理智让陈诩在最后关头一把攥住了对方的手腕。
  “柜子。”陈诩睁开眼睛,其实他更想说“给我”。
  从眼角滑落两颗亮晶晶的泪。
  然后又很快紧闭。
  陈诩觉得难堪,抬起胳膊虚虚掩在脸上,但事已至此已是不得不说。
  他还想要自己的屁股。
  像是坦白,终于嗫嚅道:
  “……东西在柜子里。”
  身上的人笑了声,松开手。用指腹擦掉他的眼泪。
  哑巴不急着动作,很怜惜地拭去后,光是垂眸看他。
  似乎在等下一句。
  屋里很黑,但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月亮从窗户那照进来些,或许也有院墙外钻进来的点点路灯里的光。
  “搬家时我带过来了,”陈诩声音越来越小,“……哎。”
  那双黑眸忽闪着眨了几下,等着他继续说。
  哑巴越用这种眼神看他,陈诩越觉得这话黏嘴,就是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