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说到这里,胤祥说不下去了,这太干巴巴了。
  康熙帝紧紧盯着胤祥,问道:“胤祥,你在哪里。王彩和太子在朕帐殿外持刀械斗,朕将朕躬交给你,械斗发生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干什么。”
  胤祥噗通一声双膝跪地,紧张的咽了下唾沫,回道:“汗阿玛恕罪,儿臣,儿臣……儿臣因为连日疲累,睡着了。”
  康熙帝:“好一个睡着了,朕的性命,都差点让你睡过去呢。”
  胤祥猛的叩首,带着哭腔道:“儿臣不敢担汗阿玛此言,儿臣有错,请您责罚,请汗阿玛收回此言……”
  胤祥心里害怕极了,他……
  他亲眼看到太子胤礽抽出匕首,划破了布帐。
  他是被太子的这个举动震惊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不知道是该立即出去抓捕,还是就当没看见,他
  他是真的给吓住了。
  这可是太子!
  是皇上从还在襁褓里就立下的太子啊,是皇上宠爱了三十六年的太子啊。
  他怎么敢的!
  这该怎么收场啊……
  正在胤祥心里激烈做斗争时,王彩就突然出现了。
  再后悔,已然来不及了。
  现在康熙帝问起,胤祥不敢说实话。
  要他怎么说实话?
  说他就躲在一旁,亲眼看到太子抽出匕首划破了布帐没有去制止吗?
  你为什么不去制止。
  你安的什么心啊?
  你还在旁边看着。你来多久了,又看了多久了,你发现太子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出来见礼,为什么没有出来询问,你就躲在阴影里看着,你是想看到什么呢?
  胤祥都能想到康熙帝会怎么问他,怎么想他。
  他宁愿说自己渎职,睡糊涂了,也不能承认他所看到的。
  是他鬼迷了心窍了,他想抓个毛贼立功,结果毛贼真来了,他却却步了,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此时,后悔已然不及了。
  他明明可以是首功的!
  康熙帝定定的看着胤祥在他面前叩首哭泣,一会,将视线移到了同样跪在地上的胤禔身上,问道:“胤禔,太子从他的大帐到朕的帐殿,需要穿过层层关卡,你设的关卡呢?他是怎么从自己大帐走到朕帐殿之外的?”
  胤禔不仅说的理直气壮的,他还颇为得意,大声道:“回汗阿玛,是儿子故意的。”
  静。
  所有人,连呼吸都停止了。
  这真的,是一个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接着,胤禔就给自己的话打了补丁,他道:“儿子只是收到线报,说是疑似胤礽的人要夜探内营打探消息,儿子就故意留了空隙,想要瓮中捉鳖,结果,儿子没等到毛贼,居然等到了胤礽。”
  “胤礽他居然手拿匕首,在帐殿外和侍卫打斗,汗阿玛,胤礽这是要行刺您呢!”
  即便胤禔打了补丁,众人听了这话,仍旧是不可置信、难以相信、似乎是理解不了胤禔所说的话的样子。
  太子行刺皇帝,他图什么啊?
  康熙帝视线重新落回胤礽身上,他想不带任何感情的问话,但出口的话,仍旧是带上了颤音和痛惜,难以置信,他颤声问道道:“太子,大阿哥说的是真的吗?你要行刺朕?”
  胤礽:“……荒谬。”
  这话刚入康熙帝的耳,还未做反应,就听王彩大声喝道:“你胡说,我亲眼看到,你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割破了皇上的布帐,你不是意图不轨,行刺皇上,你是在做什么?”
  胤礽冷哼一声,仍旧是长身而立,不做辩解。
  因为是黑夜,所以他没发现,康熙帝的面色已经是巨变。
  王彩继续大声质问,以求让所有人都能听的到,此时他无比感谢他曾经受到的训练,如何让声音传播的更远更有穿透力。
  他气沉丹田,竭力喝问道:“深更半夜,你若是有急事求见皇上,皇上未必不会见你,你却偷偷摸摸的来到皇上起居的帐殿西间之外,你要做什么?你若是问心无愧,被奴才发现之后,您大可束手就擒,然后向皇上辩驳,请皇上原谅,如何意欲逃脱,反杀奴才呢?”
  “你身上有匕首,布帐上有你割开的裂缝,你要如何狡辩!”
  胤礽怒喝道:“王彩,你一戏子,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妖言惑众,该当何罪,你以为皇上会听你一面之辞吗!”
  王彩惨笑道:“原来,奴才不是包衣王家之子,竟是一戏子吗?太子殿下,您的奶公凌普,将奴才强行带至东宫殿帐之时,对外可不是这么说的。”
  王彩痛哭流涕,来到康熙帝下阶,跪地俯首道:“皇上,皇上,奴才奇冤啊……”
  康熙帝身形趔趄了一下,被梁九功扶住,梁九功急切道:“皇上,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皇上。”
  康熙帝哀嚎道:“子欲弑父,子欲弑父啊,你要让我如何保重啊啊……”
  胤祥见康熙帝如此哀痛,哭嚎道:“汗阿玛,儿子错了,汗阿玛,儿子错了,求您保重龙体啊汗阿玛。”
  康熙帝指着胤礽竭尽全力怒喝道:“胤礽,王彩所指,你认还是不认!”
  胤礽跪地叩首,激动道:“汗阿玛,儿子没有弑君,儿子不认。”
  康熙帝怒对左右道:“去,赵昌,纳布森,你们去搜,看他身上有没有匕首。”
  赵昌和纳布森不敢耽搁,更不敢打马虎眼,如狼似虎的来到胤礽跟前,将他从头到脚的搜个遍,不仅搜出来匕首,还搜出来短刃、火绳、马鞭、香丸等若干。
  康熙帝吩咐道:“去裂缝前,比对刀刃和缝隙看是否吻合。”
  于是,众人又移动道帐殿后面西侧间背后裂缝前,由用刀好手,比对刀刃。
  若是让外行人看,刀刃也就是利刃,布缝也就是割裂开的缝隙,如何能用刀刃比对缝隙,比对出是那一把刀割的呢?
  但在内行人眼中来看,什么样的刀能割出什么样的伤口,以及割出来的痕迹如何,都是可以辨别的。
  实在不行,拿不同的刀在同一块布上割一割,拿在一起比对一下,看哪一种更接近就能比对出来了。
  纳布森拿着胤礽的匕首比对了刀口缝隙,又在完好的布帐上试着割了一回,对康熙帝回禀道:“回皇上,却是是此刃所割。”
  康熙帝摇摇欲坠,问胤礽道:“太子,此缝隙可是你用此匕首所割?”
  胤礽无从狡辩,他也不想狡辩,他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也不曾委屈过自己,违逆过自己的心意,所以,他勇于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是我所为。”
  康熙帝:……
  康熙帝一口气没上来,晕厥了过去。
  “皇上!!”
  大半夜的,帐殿前如此喧闹,早就惊动了周围的营帐,宗人令雅尔江阿最先赶到,因为他离得最近,只是因为没有康熙帝的吩咐,被禁卫被隔离在了外面。
  雅尔江阿不住在外大声喊道:“臣雅尔江阿求见皇父,臣雅尔江阿求见皇父,臣雅尔江阿求见皇父……”
  雅尔江阿一声接似一声,以求能让康熙帝听见。
  康熙帝也确实听见了,他并未真的晕厥,他只是难以接受这样的打击,半晕半厥过去了而已。
  所以,他醒来的也很快。
  他一缓过神来,第一下令道:“将逆子逆臣胤礽用锁链给朕捆起来,大阿哥胤禔看管。”
  第二个命令是:“着,宗人令雅尔江阿觐见。”
  赵昌、拉锡和纳布森不敢耽搁,赵昌随侍康熙帝左右,拉锡去传令锁胤礽,纳布森快速来到内外营交界处,喊道:“皇上急召宗人令雅尔江阿觐见!”
  雅尔江阿顾不得众人的视线和仪态,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康熙帝面前,他以为是康熙帝不行了,结果,他见到的是一个极度虚弱同时也是极度冷静的康熙帝。
  他见到的,更是一个冷血酷戾的皇帝。
  雅尔江阿酝酿的泪水只流出来一行就不敢流了,现在的康熙帝,太可怕了。
  康熙帝把着雅尔江阿的手,声音嘶哑道:“宗人令,朕要废太子!”
  雅尔江阿如胤祥看到胤礽拿刀割皇帝的布帐一般,震惊的眼睛外突,不知该做何反应了。
  康熙帝见他这样,又重复了一遍:“雅尔江阿,朕要废太子。”
  这一遍重复下来,康熙帝的心情也完全冷静下来了,没错,他就是要废太子,这是一个无比明确的政令。
  不是他个人喜好下冲动做出来的决定,这是他深思熟虑下做出的不可更改的政令。
  雅尔江阿大大打了一个激灵,惊恐之下语无伦次道:“皇上,皇上,您,您三思啊皇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皇上,儿臣全都听您的,儿臣…您怎么说,儿臣怎么做,但是…但是……废太子非同小可,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咱们要不要再确定一下,皇上,儿臣都听您的……皇上,您要保重龙体,您不要吓儿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