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德亨不理他,道:“快点走吧,耽搁这么长时间,说不定赶回营地天都要黑了,草原上最好不要赶夜路。”
  海善看看天色,只好放过德亨,在仆从的搀扶下上了马,和众人一起,全速朝营盘奔去。
  等德亨他们回到营地之后,果然天已经黑了。
  他们一起去帐殿复命,在帐殿皇城与网城交界处,遇到了胤祥。
  胤祥在监督行杖刑,被打的几个人也很眼熟,就是格里芬之流。
  胤祥看见德亨几个,道:“太子和直郡王在见驾,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德亨和讷尔苏三人对视一眼,从他们眼中看出了茫然不解。
  吴什上前,跟胤祥请命道:“还请通传,侍卫吴什复命。”
  胤祥颔首,道:“你且候着。”回头吩咐了一人几句,这人快速去到帐殿前,回禀吴什请求复命的话。
  大约半刻钟,赵昌亲自来传话:“吴什,皇上召见。”
  众人见是赵昌亲自来带吴什,不由心下更是惊异了几分,这情形,他们更加看不懂了。
  讷尔苏浑身疼,偏现在又不能离开,只好席地而坐,海善和普奇也都坐了下来,德亨见状,就跟他们坐在了一起。
  胤祥抱臂看了他们一眼,也没管,只是眉观鼻鼻观心的抱臂站在一旁监刑。
  讷尔苏小声问德亨道:“这一个多月,都发生了什么?”
  他离开行围队伍一个多月,再见,觉着营地里氛围奇怪很多,这不得不让他在意起来。
  海善也喃喃道:“太奇怪了,一定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普奇虽然没说话,但他的眼睛看着德亨,明显是要他解惑的意思。
  德亨点头道:“我也不知道。”
  你说不知道,你点头什么啊?
  但讷尔苏三个都是人精,尤其事关皇家这点子事儿,神经不是一般的敏感,见德亨这样,他们顿时就明白,一定是有什么不得了但不能说的事情发生了。
  于是他们都缄默了。
  此时不说话才是不给自己招祸的良方。
  夜渐渐深了,德亨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讷尔苏和海善穿的少,受到寒气侵袭,都抱着手臂打起了哆嗦。
  德亨因为胤祄和弘晖、德隆在前,他是一点都不敢马虎,身上早就穿上了带绒的厚衣裳,他临出营地前,还披了披风,此时将披风一裹,除了觉着肚饿,并不感觉寒冷。
  杖刑早就行完了,胤祥都巡完一遍营地回来了,见到德亨和讷尔苏四个还在这里,不由问道:“皇上没宣你们吗?”
  几人摇头,海善央求道:“十三阿哥,求您再去通报一声,我等……身上疼的很。”说着还捂着嘴咳嗽一声,拿开手掌,看着掌心,赫然是一大口鲜血。
  胤祥大惊。
  海善对胤祥虚弱笑笑,然后眼皮一翻,直直朝后倒去。
  德亨眼疾手快的在他后背托了一下,好让胤祥及时将他拉住,胤祥大声道:“快,叫御医!”
  海善可不是一般的宗室,他是常宁的袭爵儿子,是康熙帝的亲侄子。
  一通兵荒马乱,德亨几人总算进来御帐,只不过,德亨和普奇是跪在地上,海善是躺在地上,讷尔苏,他是半瘫在地上。
  他解开了衣裳,露出了红肿淤青的脊背,对康熙帝哭诉道:“皇上,我等不怕战死、不怕累死,唯不愿屈辱而死……”
  普奇俯首,以额触地,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嚎啕大哭,哭声闻着心酸。
  德亨……
  德亨同样跪着,他是垂着眼,泪珠儿一串一串的往下掉,无声的哭泣。
  陶牛牛跪在他半步远身后,叩首替德亨请罪:“三位爷是为了护住奴才主子才遭此横祸,请皇上明察,三位爷对太子殿下并无不恭不敬之心,奴才主子才十岁,经不起太子殿下一脚,请皇上明察,请太子殿下恕罪。”
  康熙帝看着凄凄惨惨戚戚的四人,不由惨然一笑。
  几人进来的时候,胤礽已经被他打发走了。
  一回到营地,胤礽就来康熙帝这里冷嘲热讽的告状,康熙帝一开始是听着,然后让胤禔提审了胤礽身边的人,很快弄清楚缘由,弄不清楚也没关系,不管是什么缘由,格尔芬欲抽打德亨是所有人都看到的事实,只这一点,就足够康熙帝发落胤礽身边的格尔芬之流。
  康熙帝要处理他身边的人,胤礽当然不同意,再加上胤禔在旁边拱火,父子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康熙帝心情大起大落,有些不舒服,要不是海善突然吐血晕倒,几人估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召见呢。
  康熙帝意兴阑珊,对几人道:“你们,都回去休息吧,今日之事,就此了结。”
  其他人都被人抬着扶着告退,德亨没有起身。
  他跟康熙帝请求道:“皇上,弘晖和德隆病了,臣欲明日一早启程,回永安拜昂阿行宫,请您准许。”
  一直等人都走了,康熙帝才叹道:“避一避也好。”
  德亨磕了一个头,闷声道:“谢皇上恩准。”
  帐殿的帘子掀起来,德亨转身放帘子时顺势看了康熙帝一眼。
  他坐在卧榻上,侧首盯着烛火,看一只飞蛾,义无反顾的飞进了灯火里。
  德亨放下帘子离开了。
  第191章
  事实证明, 能做御医的,大概都是有真本事的。
  这不,三天六副汤剂下去, 德隆已经痊愈,弘晖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德亨一再的叮嘱、且派了人守在大帐门口看着两人一定要听医嘱,留在帐子休息, 要不然,德隆早撒欢去了。
  今日德亨回来的实在是晚了,若是他再晚回来一刻钟,德隆说不得就得“杀”出去了。
  一见到德亨回来,且是颇为狼狈“垂头丧气”的回来,两人吓了一大跳,忙问他是怎么了。
  德亨做戏做足,就在帐子外头, 当着所有人的面, 在两人的询问下抽泣着哭了好几声,然后在两人面色大变和十分的愤怒下和两人入了大帐。
  德亨的表现都被大营里的人、尤其是被有心人看在眼中, 不由心下叹息:还是个孩子呢,怪可怜见的,在外头受欺负了也没个大人撑腰,看着有两个兄弟,但都是不顶用的,唉, 可怜呶。
  等放下帐帘子, 德隆还在抽刀摸剑的发狠, 就见德亨一抹脸上泪珠儿, 解下披风,捂着肚子哀嚎道:“好饿,有什么吃的没,不拘什么,快拿来给我填填。”
  弘晖:……
  弘晖只是愣了一下,道:“哦,炉子上温着粥,都熬出油花来了,就等不到你回来。”
  德亨一蹦三尺高:“太好了,快盛一碗来我吃。”
  弘晖将他拉到水盆边上,道:“你先洗洗,脸都花了。”
  结果,德亨洗了一盆泥水出来,苏小柳早又用弘晖的脸盆给他打了一盆清水,让他洗了第二次,才坐了下来,捧着粥碗一连吃了三碗,犹嫌不足。
  德隆这会子才反应过来,插刀入鞘,放回长剑,也坐了下来,小小声问道:“你没事儿啊?”
  德亨捏着一只温热的油盐卷子就着小黄瓜咸菜,含含糊糊道:“能有什么事儿……”
  话未说完,同样吃个不停的陶牛牛咽下嘴里的食物,正色道:“今日着实凶险,要不是平郡王他们拦着,主子您就要遭殃了。”
  说完,一副万分不赞同的样子看着德亨。
  德亨反驳道:“明明是他们欺负我,难道我就要任由他们欺负吗?”
  对此,陶牛牛垂下头去,懊恼道:“是奴才们太没用了,让主子受辱了。”
  德亨:“快别这样了,对上那位主儿,谁能落得个好处了?”
  弘晖和德隆听的云里雾里的,弘晖好脾气道:“你们能不能从头说?”
  于是德亨继续吃饭,陶牛牛将今天下午的事情从头说了一遍。
  最后,弘晖和德隆也沉默了。
  德亨做总结道:“皇上说了,这事儿就此了结,咱们也不用放心上了。咱们明天就可以回永安拜昂阿行宫了,你们高兴不?”
  弘晖:“高兴。”
  德隆:“不高兴。”
  两人是异口同声,一个高兴,一个不高兴,两人对视一眼,德隆先道:“我都好了,用不着回行宫吧?”
  弘晖:“我觉着怪怪的,德亨又得罪了那位主儿,咱们还是回行宫避一避的好。”
  德亨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又说德隆:“你这次生病,就是不听我的,及时加衣服,吹了冷风才受的风寒。病去如抽丝,你外头看着是好了,内里还虚着呢。还是回行宫,让小艾哥哥再给你调养一番,你身体什么样儿,他最清楚。”
  弘晖也正色道:“德隆,身体康健才是最重要的,咱们就是看着十八阿哥,也不能马虎。”
  见弘晖都这样,德隆只好道:“行吧,这已经是最北边了,听说再往北,很快就要下雪了呢。”
  德亨:“这才八月末,下雪不一定,但来自西伯利亚的风,肯定要吹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