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阿灵阿:“……”
  德亨:“我来找阿尔松阿一起去摘荷叶,烧荷叶饭吃呢。”
  阿灵阿:“德公爷,好兴致”
  德亨:“最近肉吃多了,腻歪,想吃点清肠败火的,就想到了荷叶饭了,您看这满东淀的荷叶,嫩幽幽的,长的多好啊。”
  阿灵阿:“德公爷自己去吧,犬子性愚钝,就不去扫德公爷的兴了。”
  德亨:“这可怎么说的……”
  话未落,就听阿尔松阿跟他道:“你且等我一会,我送完父亲就去找你。”
  德亨:“好,我去那边等你。”
  阿灵阿面色很不好看,跟儿子道:“你也看到,这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做什么还要和他混在一起。”
  阿尔松阿:“父亲,您能不能告诉儿子,您和他有什么龃龉?”
  阿灵阿沉默,最后还是叹道:“我也是受人之托,一开始以为简单的很,谁知道竟得罪他了。儿子啊,但凡是混朝堂的,人均八百个心眼子,你看他才到皇上身边几天,就混的如鱼得水的,何止是八百个心眼子,为父是真怕你在他手上吃亏啊。”
  阿尔松阿心下一梗,还是说了句公道话:“儿子倒是觉着他心地纯善,不是狡伪之人。”
  阿灵阿心力交瘁:“儿啊,你被他哄了。你看看为父现在,明明惹下事儿的是他,最后火却烧到了为父的身上,你还觉着他纯善?”
  “他明明就是大大的伪善!”
  “咱们所有人都看错他了。”
  阿尔松阿忍不住问道:“您说的这个‘所有人’,都有谁?”
  受人之托,受的是谁人之托?
  是好意,还是恶意?
  阿灵阿:“……这不是你现在该知道的,总之,慎之,慎之!”
  阿尔松阿:“阿玛,您总得跟儿子透个底儿,至少有个态度吧。”
  阿灵阿:“为父的态度,就是远着他些。”
  阿尔松阿:“恐怕不能,除非我或者他,不在御前行走了。”
  这个难办了。都在皇上跟前当差,相交是在所难免的,更不能弄的乌鸡眼似的,否则让皇上看了不像话。
  阿灵阿叹道:“为父原本想着你这御前侍卫不做也罢……”
  “绝对不行,这是儿子好不容易争取来的。”阿尔松阿想也不想拒绝道。
  他还不知道,阿灵阿已经试过从康熙帝身边将他带走了,只是被皇帝拒绝了而已。
  话说到这里,阿灵阿只能道:“那你就多长几个心眼子,别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阿尔松阿:……
  送走阿灵阿,阿尔松阿去找到正在一艘小舟之上钓鱼的德亨。
  德亨见他过来,将手里的钓竿递给他,自己捞了一个长柄木镰刀,勾才展卷儿的翠绿荷叶玩。
  德亨笑问道:“阿中堂走了?”
  阿尔松阿:“……嗯。”
  德亨指使撑舟的渔夫撑开小舟去到荷叶多的地方。
  二月末的东淀不仅芦苇郁郁葱葱,淀子里的荷叶也早就冒头,在水面上撑起了碧绿的伞盖。
  德亨想吃叫花鸡,但裹叫花鸡还是要用老荷叶更好,于是就弃了叫花鸡,改吃荷叶饭了。
  用木镰刀勾着荷叶柄,捞过一朵脸盆大小的荷叶,一手捏柄一手握着镰柄使劲儿,用镰刀头将柄割断,再将荷叶柄上拉出来的细丝在镰刀上缠绕几下,彻底扯断,一朵荷叶就到手了。
  德亨哼着小曲儿,嗅了一把新鲜荷叶的清香,将之铺展着放在身边,又去捞另一朵。
  今儿阳光明媚,德亨的心情也很明媚。
  阿尔松阿手里握着钓竿,远看青山如黛,近看满池波光潋滟,心胸也不由舒展开阔了。
  他直抒胸臆道:“我后来想明白了,你是故意的。”
  德亨愣了一下,才明白他什么意思,故意道:“你说什么呢,我怎么故意的了?”
  阿尔松阿:“在你拿起笔的那一刻,就已经算好脱身之法了。”
  德亨:……
  德亨将新的荷叶叠放好,道:“做个假设,我当时让你走,你走了,现今又会如何呢?”
  “如果你视而不见,或者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你阿玛应该教过你,在皇上跟前当差最忌好奇心过多吧没有引起皇上的注意,现今又会如何呢?”
  “再者,当时皇上问你,你给搪塞过去了,现今,又会如何呢?”
  “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脱身之法,是你想多了。”
  阿尔松阿:“……你这是阳谋。”
  “那你也得往里面跳不是?又不是我推你下去的。”德亨笑语。
  阿尔松阿:“我不生气。”
  德亨:“哦。”
  阿尔松阿:“我以为你以后都不会理我了?”毕竟他们这你来我往一回,算是闹掰了。
  德亨叹气:“皇上要我别欺负你,虽然我觉着皇上这话有失偏颇,但我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也很听劝,所以,我决定以后就跟你当做寻常同僚处着了。对了,我之前答应你的日后也帮你一次的事,还作数的。”
  阿尔松阿对他“寻常同僚”的说法有些不满意,道:“……我阿玛他,不是故意的。”
  德亨哀嚎:“你可别说了,我觉着他就是故意的。我跟他、跟你们家无冤无仇的,你怎么就看我那么不顺眼呢?”
  阿尔松阿见他这抓狂的样子,不由好笑了一下,玩笑道:“可能是他嫉妒呢?”
  德亨:“哈?”
  阿尔松阿:“谁让你这样聪明,将别家的小孩子都比下去了,我觉着我已经够争气了,愣是被你比成了地上的泥,我阿玛嫉妒一下怎么了?”
  德亨:“……你开什么玩笑呢,一点都不好笑。”
  阿尔松阿:“我跟我阿玛说了,让他以后见了你就躲着走,你别陷害他了,行不?”
  德亨:“说什么瞎话,我才没陷害他……要是他以后不找我麻烦的话。”
  阿尔松阿忙道:“我保证。”
  德亨:“哼。”
  “今晚我们吃荷叶大餐,你来不来?”
  阿尔松阿笑道:“你邀请的,当然要去,我从家里带了些干笋子,要不要带一些过去?”
  德亨:“那就太好了……”
  御前当差,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既然阿尔松阿想和德亨交好,德亨也没拒绝的道理。
  接下来几日,御驾登舟,行程方面,无非就是继续巡视河堤,接见沿河大小地方臣子,以及,水围。
  离开东淀的时候,德亨跟当地几家民户定了芦席芦筐等手工编织品,付了定金,等编织好了就让他们送去京里去,结剩下的尾款。
  二月二十九日春分,康熙帝遣大学士马尔汉去行礼祭祀,然后听礼部部员回禀事情。
  与此同时,德亨收到了一封信件。
  是陶阿爹随礼部部员一起,亲自送来的。
  福顺大舅的信件。
  福顺正月出发去地方任总兵,如今已经二月末,他也早就到了雷州府,然后写了家书,送往京里。
  可是巧了,他刚熟悉军务,就遇到暹罗国特使从他负责的雷州海港过,为了弄清粤海港到底是怎么交易的,福顺亲自将这个特使以及他们的船只货物,送去了广州府粤海港总厅。
  一番交接之后,福顺派了人手,带上雷州土特产和信件,与这个特使一起北上,回到了北京。
  暹罗国就是泰国,他们特使特地来北京朝贡,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他们的货船在大陆沿海进行免税贸易。
  礼部题本上拟的意见是答应:以示柔远之意。
  康熙帝从办。
  福顺送来的礼物都在国公府,但陶大特地抄了一份礼单给德亨送来。
  在给德亨的信件中,福顺大体说了沿海几件事。
  一是朝廷规定沿海民船所载粮米不超过五十石,否则抄没入官,这一新规定让沿海商民们怨声载道,因为当地官员借此查抄了好些民船,以致商民损失惨重,激化了官民矛盾。
  别的地方上福顺管不着,但雷州海康镇这一镇,福顺还是能做的了主的。为此,福顺一上任,就将查抄的海康民粮给还了回去,当然是照着五十石还,多余的,他都扣下,入了官仓,然后给绿营兵们长了一回禄米,算是他甫一上任,给手下的油水。
  第二是当地官商合力,将外国商船压的喘不过气来,以至于外洋大班们也都怨声载道的。
  第三是东洋人在外洋人和当地官商之间两头跑,四处点火,搅弄生意,他们好从中谋利,他怀疑雷州沿海几起海盗袭击渔民就是这帮子东洋人干的,已经开始着手调查,杀几个东洋人平息海盗作为他新官上任的第一记战功了。
  第四就是德亨要的橡胶树,他走访当地人,问有没有种橡胶树的,都说没有,他怀疑要么是德亨听错了,根本就没有橡胶树这种树,要么雷州没有,但他和暹罗国特使交谈,听说暹罗国有一种橡皮树,割开树皮,会流出白色的胶水,不知道是不是德亨要的。暹罗国特使已经跟他保证,他下次再来雷州,会带这种橡皮树的树苗过来给他。